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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湿的脚丫上沾满了洁白的细沙,地板上所经之处,每隔半米左右就有个湿漉漉的脚印,只是那脚印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在木屋通往厨房的走廊。
看着那些越来越浅,突然觉得这倒蛮像我自己的人生——小时候经历的事情总带着些刻骨铭心的味道,长大了,接触的人多了,周遭的一切反倒无法鲜活地停留在记忆里。也许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熟悉了这个世界,心底的那份悸动和热忱全都随着时间的流转而消逝了吧。
“白眼狼,你这饭也未免太敷衍了事了!”
男人感慨万千的声音忽然从厨房里传来,我醒过神,匆忙走进去。
狭小的厨房兼储藏室的面积勉强能容两个人转身,连把可以坐人的椅子都没有,我和他只好面对面地局促在临时的锅台前。
瞧着碗口袅袅上行的热气,开口时,我多了几分不安:“昨天是你生日,你素来什么都不缺,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礼物好,所以原本没打算跟着别人锦上添花。可是现如今我们被关到了这个孤岛,能给你庆祝生日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了,这么想着,我的确有些不知所措。后来记起以前每次过生日,我妈都会特别为我做一碗长寿面。偏巧,玛丽除了给我们留下了太阳能锅灶、清水、蔬菜、调料以外,还给我们准备了一些面粉,我便尝试着做了一碗。以前虽然见我妈做过,今天确实我第一次做,也不知道面条抻得够不够劲道,口味调的合不合适,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那我还是另外给你准备些饭菜吧!”
说完,我便伸右手过去,想把那碗看起来的确有些寒酸的面条拿走。
不料,丁书琪倏地伸出左臂,凌空一把握住我的右手。再讲话时,那双桃花眼里闪过一道促狭的光:“你这只小气的白眼狼,明明是给我的生日礼物,怎么不经我同意就要收回呢?”
我撅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你不是嫌我敷衍了事吗?”
他挑挑眉毛,笑道:“小气鬼!说你一句,你就要记上一百年!我怎么知道那面条是你自己一点点抻出来的?我原本以为所有的面条都是现成的,直接扔进热水里就万事大吉呢!”
“不过——”他困惑起来,“怎么只有一碗啊?你自己的呢?”
“我从小就喝不得汤,也吃不下汤面,就连我妈特意做给我的长寿面,我也连一口都没尝过。”咬咬嘴唇,我偏脸瞧瞧那只又是金又是玉的古董电话,“现在就算我想吃,也吃不到了……”
伸手去擦眼睛,这时才发现我的手腕还被他牢牢的握着,我颇感尴尬地向回拽了几下,他却掌心用力,握得越发紧了。我咬住了嘴唇,却压不住眼里越来越湿的雾气。
小木屋里阳光灿烂,间或有阵阵海风穿过窗口吹拂进来。那股海水的味道渐渐盖过了汤面的香味,面碗上的热气被拂得东倒西歪,然后淡得再也追寻不到了。
他略有些粗粝的右手食指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地擦拭着,我就像是个作案时被人抓了个现形的小偷一样恼羞成怒,不由得一声怒吼:“你干什么?”
他只淡淡地说:“你脸上还沾着些面粉,我帮你擦掉。”
瞧着他食指上的液体在空气里闪出光,我低下头闷闷地说:“面都凉了,我还是给你做点别的吧。”
这次他没说话,只是放开我的手,自己一下子端起碗,拿双筷子挑着面条,响声震天地把面条全都抽进了嘴巴里。
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鼓得高高的腮帮子和被腮帮子挤成两道缝的桃花眼,我情不自禁地赞叹起来:“乙方,你这吃相真让我想起捧着大腕蹲在村口吃面条的老村长!”
他端着碗,嘴里塞得满满的,口不能言,一时竟无法反驳。
瞧着他那无比憨厚的样子,我噗嗤一声,捂嘴一乐。
费力地把面条咽下去,他又淅沥呼噜地喝完了面汤,然后放下碗筷,悠然长叹:“汤的味道咸了,面条软了点儿,青菜不够新鲜,瓜片也有点厚……”
本来有些期待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我“哦”了一声,抬手准备收拾碗筷。
“不过——”他偏脸仔细观察了一下我脸上的表情,“不过,那里面充满了祝福的味道!谢谢你,白芷,这真是我吃过的最棒的一顿生日宴!”
不知怎的,心突然因为这句话而激烈地跳动起来,用力又用力地控制住脸上的表情,我竭力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那就麻烦您老人家出去吧,我还得给自己做些吃的呢。”
“白芷,今天正巧有时间,我也给你做一顿吧!”
不顾我的反对,他硬生生将我推出厨房,然后紧紧地关上了与卧室相通的木门。
隔着门板,我心里十分没底,不禁大叫着问:“丁书琪,你会用那个炉灶吗?”
他的声音被一层木板隔着,听来有些不清楚:“我正在研究——啊!原来是这样啊!你放心吧,我已经成功加热了!”
唉,是啊,这可是个从小受精英教育长大的娃!我略感放心。
在卧室里背手转了一圈,又在窗口的床上躺了一会儿,想起一件事,我跳下床奔到门边儿敲了敲:“你要做什么菜啊?菜都切好了吗?”
里面静默了半响,就在我准备冲进厨房看个究竟的时候,他突然咳嗽着回应我:“你自己先在外面玩一会儿,不要打扰我,我正在切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真像个多事的老太婆,可还是不得不问:“你怎么咳嗽了啊?是被油烟呛的吗?还是把门打开通通风吧!”
厨房此时传来更大声的咳嗽:“是啊,好大的油烟啊!不过,做菜的时候,锅子里怎么会着这么大的火啊?”
看见门缝下滚滚而出的浓烟,我大惊失色,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冲了进去——
只见狭小的厨房里弥漫着一室青黑,烟雾中夹缠着呛人的糊味,浓烟中似乎站着一个人,正挥舞着双手往锅子里丢东西。
“咳咳咳,丁……咳咳咳,丁书琪,你在干什么?”我用胳膊掩住鼻孔,却还是抵挡不住那股油烟对肺部的侵袭。
“我,咳咳咳,在炒菜啊!油热了,咳咳咳,不是要下菜吗?”他边满天花雨边振振有词。
房门在我身后彻底敞开,海风重新吹了进来,厨房里的烟雾终于被吹散了一些,我这才勉强看清了锅里的情形——
只见那个平底锅里窜着红彤彤的火苗,几把形状难辨的青菜早被明火给烧成了黑炭,此时还在锅里噼噼啪啪地燃烧着冒出浓浓的黑烟。
摘下挂在柜门金属杆上的毛巾,垫上被烤得滚烫的锅把,我举着平底锅便向外跑。
丁书琪“哎哎”地叫着跟我冲了出来:“你别捣乱啊!我还没放调料呢!”
我一把将还跳着火苗的锅子扔在木屋外的沙滩上,随手抓过几大把细沙洒在了锅子里,鲜红的火焰随之而灭。雪白的细沙纷纷扬扬地飞过,浓浓的黑烟被中途截断,过了几秒便彻底偃旗息鼓。我松了一口气,这才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海边的新鲜氧气来。
“白眼狼,你怎么往锅里扬沙子?这菜还怎么吃啊?”丁书琪跟在我身后,心痛地抓抓头发。
我回头斜睨着他那张被熏成黑炭一样的小脸,嘲讽道:“你干脆还是改行从事卖炭翁那种更有前途的职业去吧!餐饮业实在不适合你,你这个消防员的天敌!”
他反手一抹自己的黑脸,一张脸上立刻黑白斑驳、纵横交错,直如被一层毫不均匀的薄雪覆盖住的煤堆。
瞧着他那副狼狈的模样,我噗嗤一声笑得前仰后合,他却有些着恼:“白眼狼,我这是第一次,有些不熟练是肯定的!你也不至于笑话成这样吧?”
想了想,他这话甚是有理,谁第一次的时候不是手忙脚乱满头大汗?
敛了笑容,我郑重地跟他道了歉,他方才面色微霁,故作大方地一摆手:“算了,老白,咱们谁跟谁啊!不过,你最好还是指导我一次,这样我才不会再把好好的青菜给烧糊了!”
炉灶是太阳能的,所以我建议大家直接在室外教学,免得再一不小心一把火把我们唯一的栖身之所小木屋给烧了。
看看被埋在沙滩下的青菜残骸,他似乎也觉得铁证如山不容狡辩,遂勉强点点头表示同意。
由于丁书琪同学好奇心十分强烈,这一堂课下来,太阳居然已经西斜。捂着咕咕叫的肚皮,坐在沙滩上瞧瞧天边的晚霞,只觉那片云彩烧得好似丁书琪白天放的那把火。
我们新出炉的大厨颇讲究地在橱柜里找出几个精致的碗碟和一块大大的方形格纹野餐布,将他亲手做成的粗细不匀的肉丝青菜、大小不均的青椒土豆片、拌成一堆泥的黄瓜虾仁,外加一盘黑乎乎的鳗鱼段精心装盘,再摆置于黄红相间的野餐布上。
哭笑不得地瞅着那些精瓷美器上的食物,我已经做好了命丧此岛的准备。
反正不是饿死,就是被毒死,我宁可做个饱死鬼!
刚准备闭上眼睛夹一筷子鳗鱼到嘴里,他突然大喝一声:“等一下!”然后便从身后的食物篮子里变戏法似的变出来一瓶还没开封的香槟和两只细长的香槟杯。
墨绿色的酒瓶上带着一层湿润润的冰气,在这个微热的傍晚,显得沁人心脾。
我讶异地看着那个眉眼弯弯的大男孩:“这是哪来的?”
他邀功似的坐上野餐布的另一角,伸直了长腿,晃晃酒瓶。
没一会儿的功夫,只听“砰”的一声,酒瓶上的软木塞直冲天际,白色的泡沫喷涌而出,洒了他一手。
笑嘻嘻地为我斟满了一杯酒,他解释道:“木屋后面有个很大的太阳能冰箱,你没出来就发现。别说,玛丽准备的还真挺齐全!房后还有个秋千架子,我想大概是玛丽怕你无聊才会准备的吧!”
举起清凉的酒杯,我大喜:“秋千?我最喜欢荡秋千了!在哪里?”
他伸手向太阳落山的地方一指:“喏,就在椰林里!不过,现在先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