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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怕玛丽夫人、不怕克劳德先生,偏偏强调伯爵夫人,难道伯爵夫人在城堡众人的心里,地位就这么超然?
远远地看到快速奔行的我们,内待官态度恭谨地迎了上来。由他引领着,在众人的瞩目中,我故作镇定地放稳了脚步,走向属于我的座位。
还没走到地方,视线已经对上了玛丽夫人大大的笑脸。
穿着一袭宫廷裙装的她今天看来格外艳丽,轻轻挥舞着手绢,她示意我走到身边。
坐在她身侧的克劳德先生今天的打扮与平时不同,由于有爵位在身,他今天没穿便装而是身着深红色的伯爵服饰,留着镶着白貂毛滚边的暗红色丝绒披风更是让他在人群中有如鹤立鸡群。顶着饰有银球数颗的伯爵完冕,他对我颌首一笑,我登时受宠若惊地弓身回礼。
刚准备坐到内待官指给我的空位上,座位紧挨着我的伯爵夫人微笑着对我发了话,那音浪被刻意压得只有我们二人可闻:“你不是跟Nccky同车而行吗?怎么来得这么迟?”
听出那话里浓浓的责备意味,我有些不安地向她道了歉。
仿佛完全没听到我的话,她又面带笑容地开了口:“你这是穿得什么鬼样子?还有你脸上的妆怎么都掉了?你看看你哪有半点从男爵夫人的体统?”
瞧着她巧笑嫣然的秀丽模样,我暗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笑面虎。她的声音放得那么低,讲的又是中文,就算别人看见我们耳语,也绝对猜不到她是在骂人。搞不好在座各们看见她对我如此和蔼可亲,还会对我们婆媳之间的亲热和睦而钦羡有加呢!
再次向她低声下气地道了歉,她这才弯了弯细细的柳叶眉,询问正事:“看到Ellen没有?”
安蓝?
定定心神,我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却没能在脑海里寻到任何有效的线索。
由于酒精的作用,方才在教堂里的一幕幕现在回想起来都像一场梦境,别说安蓝了,当时站在圣坛前,我连克劳德先生都没留意到。
瞧着伯爵夫人略显焦急的眼神,我觉得这是个让我将功补过的好机会,遂大着胆子站于原处用目光在人头攒动中逡巡。
早知道今天需要这双肉眼在夜幕下寻人赤读取挂名婆婆的欢心,当年上小学的时候我就不举着手电筒在被窝里偷看《罗密欧与朱丽叶》了——果然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还没等我来得及将这份忧愁告一段落,远处的灌木丛那边,一个熟悉得让我心惊的身影蓦地撞入眼帘——
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猝然一顿,仿佛过了比恒星的寿命更久远的时间,它才重新恢复了跳动。那股针扎般的连绵不断的痛有如一张布满了倒刺的鱼网,而我不过是在网里垂死挣扎的一条鱼,张着口,却迟迟得不到可以将生命维系下去的氧气。
“不用你帮忙,你快坐下!仪式就要开始了!”
耳边仿佛有什么人在不满地低声命令着。
大脑也跟着那人在冷冷地重复:“白芷,你坐下!”
身体却仍不听话地僵在原地,一分一毫也动不得。
四处巡检的内待官恰在此时经过那段灌木丛,他高大的身影突然挡住了我的视线,等他离开时,那个让我瞬间凝为冰雕的身影居然就这样倏地消失不见。
不用照镜子,我知道自己的唇角在发抖,睫毛在打颤。精神恍惚地站在那里,浑身的血液都涌上头部,我的耳朵轰鸣着,脑子里到处飞旋着数不清的问号——
他在这儿?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们说的那个人,果真是他?
他来这里,是为了我吗?
如果不是为了我,他为什么要来?
如果是为了我,那代表……什么?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在脑子里不停地闪过,耳边嗡嗡乱响,脑袋好像要炸开一样涨得我眼前蓦地一黑,脚下踉跄着,眼见整个人就要栽倒在地上——
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恰在这时扶住了我。
呆愣愣地抬起头看向那双比夜空还要深邃的黑眸,我的嗓子干哑得说不出一句话。
定定地凝视着我,那个目光睿智、丰姿佳绝的中年男人似有所悟。
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解开披风上的搭扣,他将那袭代表着尊荣的饰物围拢住我的全身。
他的声音轻柔如风,眼神温暖明亮:“孩子,穿上这个,你会觉得好些。今晚风凉,你穿得太少!”
感受到克劳德先生残留在披风上的体温,抖着的四肢果然安定了些。
哑着嗓子,我轻声道谢,然后按照他的指点落座。
无视旁人好奇的目光,一身伯爵装束的克劳德先生安静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坐在他另一侧的玛丽夫人忍不住低问了他几句,他微笑着向自己的母亲轻声慢语,伯爵夫人却在这边皱了皱眉。
含义颇深地隔着众人望了望我,听到仪式开始的信号,玛丽夫人将视线转回到了她的爱孙身上。
那个背影骄傲的大男孩此时已经单膝及地,跪在了长裙曳地的女王脚下。
金氅在徐徐的夜风中荡着波纹。
蓝裙质地轻柔的裙角则被轻拂到弥漫着星光的空气中微微摆动,层层叠叠的裙幅上缀着无数颗光芒四射的钻石,它们仿佛炫耀般在向这个尘世轻佻地眨着眼。
我看见女王红艳艳的嘴唇翕动念念有词,我看见她英姿勃发地抽出一柄散着寒光的银剑将剑尖点过丁书琪的头顶和两肩,我看见她含笑拉起那个戴上御赐的冠冕俊美得如同天神一般的年轻人,我看见她表情慈爱地在年轻人的衣食顶端别上一枚金光闪闪的勋章——
可这一切到底是在做什么?
我完全失了概念。
像个木乃伊似的坐在人群前端,浓烈的血腥气在齿间弥漫开来。
在披风的遮掩下,我用伤痕累累的指掌狠狠地掐着有些痉~挛的大~腿,然后硬硬地扬起下巴,憋回涌上眼底的水汽——
一切,不过是我眼花。
就是这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听见人们唰地起立,于是我也起立。
我瞧见人们在鼓掌,于是我把巴掌都拍红。
我发觉人们在举杯欢笑,于是我把嘴角咧把耳根。
人们离了座位,蜂拥过来齐声祝贺他们女王的爱侄终于长大成人、成家立室,丁书琪一家四口被包围在人群当中,暂时脱身不得,小Gay也很有眼色地凑过去锦上添花。
轻柔的音乐在一派欢声笑语中很适时地响起,我这才发现,草坪上不知何时突然多出来一个小型乐园,而姿容清丽的安蓝此时正站在乐园的正前方,拉着一支白色的小提琴。
鸟语虫鸣、潺潺流水、旭日春风全都在她的琴弦间流转出来,王宫的夜空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生机勃勃的竹林山泉。
在那富含生机的琴声中,我仿佛看见金色的光线穿透了层层翠竹山色,投射到袅袅飞舞的彩蝶之上,任它们带着自己点过流水淙淙、林风淡淡。
听着婉转悠扬的曲调,我好似回到了苍霞的家。
那扇暗红色的大门被不知名的神秘力量打开,后院的小竹林在远山的衬托下摇曳生姿。
容光照人的白枫女士将一头长发随意地挑高,再用几枚发针松松地别住,几缕头发散发着阵阵幽香,散落在一袭浅色的长裙之上。
看着她手执画笔在宣纸上飞舞,个子矮矮的我围着画桌四处扑蝶,却一不小心将画桌上的砚台打翻,墨水随即四处飞溅——
白枫女士含嗔似怒地瞪了我一眼,故作凶狠样:“再淘气,就罚你把英文字母倒着背诵一百遍!”
瞧瞧手掌上沾着的黑墨,我满不在乎地将掌心对上画了一半的宣纸一顿乱拍,嘴里一边胡乱叫着:“ZYXWVU……”脚下一边向竹林里躲闪而去。
就在白枫女士一脸愤恨地追到竹林当中,要一把将我摁在一块青石台上揍屁股时,门口那里响起了一下令清脆的男孩的声音:
“阿芷!”
仿佛真的听到了那声呼唤,站在草坪上,我低低地应了一声,可那声音被喉间的哽咽堵得只剩下若有似无的半分气力。
夜空如洗,清亮的钢琴声蓦地响起!
原本清静平和的画面中仿佛意外地闯进来一个精怪的少年,那少年背负着一身的阳光,就那样站在红门边,眼睛闪亮地笑着。
个子矮矮地我痴痴地向他仰望,却惊讶地见到湛蓝的天空中忽地飞舞起无数樱花。
花飞密处,胜云似寺,他兀自立于花雨中——
对我凝望……
披着浓重似血的披风,粗鲁地用手臂分开与我逆行的众人,我目光直直地向那架白色的三角钢琴行去!
到底是什么人坐在钢琴后面?
方才看到的那个身影真的是我眼花?
红毛一寸寸在脚下蜿蜒,白色的钢琴离我越来越近,心跳的节奏便如此时的琴音一般急促——
钢琴的一角距离我只剩下三步之遥时,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臂,紧紧地拽住了我的胳肢,也彻底阻住了我前行的脚步。
愤怒地回过头去,对上那双混着关切、懊恼和迟疑黑眸,我的声音喑哑得仿佛一夜没睡的病人:“丁书琪,你让我看看那个人!”
以女王为首,站在远处的众人发觉了我们的异常,纷纷表情惊愕地望向我们,正在交谈的话题也无法再继续下去。
霎时,草坪上只闻琴音不闻人声。
低头看着我,那个俊美的男人握紧了唇角,没说话,手掌却不见任何的松懈。
一股毁天灭地的恨意猛地袭来,再也顾不得许多,我疯了一般撕扯着推开他的身体,举步就向钢琴那侧冲去——
看见我对他的哥哥无礼,安蓝脸色阴婺地停下了弓弦,小提琴音止,娴熟的钢琴声却仍在继续!
捂了下被我的拳头狠狠砸过的胸口,丁书琪慌慌张张地大步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