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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敢相信这是姜糖,满面惊惶,我拍拍他的脸:“乖,闭嘴,不然我再喂你一颗。”
料理了再也不敢说话的朱高煦,丘福的神色也已成了死灰,此时我们在卫士的包围之中,其余人早已为防殃及池鱼,远远避开,反倒方便逼供。
沐昕冷声道:“怎么杀的?”
丘福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犹自犹豫,我伸手过去,在他臂间一错。
随即点了他哑穴。
骨头错开的声音听来细微,丘福闷哼一声,已经满面冷汗的软倒下去,沐昕手一提,依旧拽着他站得稳稳,我笑道:“丘福,我比沐公子手狠,你莫要考校我的耐性。”
丘福脸色已成青灰之色,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眼泪鼻涕口涎全数流了出来,在脸上亮晶晶蜿蜒成一条溪流,看来煞是可怜,我微有些不忍,然而目前一闪,闪过那二十条年轻生命尸体横陈的惨状,立时冷笑一声。
沐昕冷静的低声道:“你招供,以你百战之功,燕王不会为二十守兵的性命杀你,战事未毕,你只要留得性命在,终有起复一日,你若不识相,我现在就料理了你,你要想清楚,人死灯灭,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朱高煦咬着牙齿,又想说什么,我冷笑道:“放心,朱高煦,丘福不会招认出你,他还指望着他倒霉后,你好去为他这个走狗奔走哪。”
看着丘福脸色,我笑道:“好了。”解开他哑穴。
抬头,隔着重重围困的卫士,我看向脸色铁青,目光却甚是复杂的父亲,高声道:“父王,我等被人陷害,迫于无奈,出此下策,还请父王不要误会。”
“误会?”父亲皱眉:“你两人于殿前逞凶,伤卫士,胁郡王将军,无法无天胆大妄为,这也能叫误会?”
我挑眉:“我两人种种行为,不过纯为自保,为不被人置之于死地,挣扎而行而已,父王,你且看着,卫士仅有轻伤,郡王将军无恙,我两人若真有逞凶之心,怎会如此手下留情?”
父亲转目看了四周一眼,冷哼一声,沉吟不语,此时那些被卫士分别围护住了的人群中,道衍大袖飘飘,当先行出,对父亲一礼:“王爷,郡主下手极有分寸是实,想必此事另有隐情,还请王爷暂息雷霆之怒,给郡主和沐公子,陈情的机会。”
父亲的目光与他交视,略略停顿,稍倾,点了点头:“好,你们说吧。”
“不用我说,”我笑道:“丘将军,请吧。”
…
拍拍手,我自禁卫森严的燕安殿怡然走出,无视身边已归原位的守殿卫士们挫败而又不是滋味的目光。
沐昕伴在我身侧,神色依旧云淡风轻,他就是这点最好,任何时候都冷静如斯,没来由的令人心定。
刚才丘福为他所迫,无奈之下自认他在我们下城楼上之后,趁人全部回王府的时机,偷溜上城楼,以阳刚掌力,杀死了城门守兵二十人。
父亲震怒,而丘福连连磕头,极力辩白自己是不忿郡王被刺,欲待坐实沐昕罪名,鬼迷心窍才有此行径,而朱高煦也涕泪连连的向父亲求情,称丘福征战勇猛,有功于王,眼下战事未毕,正值用人之际,还请父王予其戴罪立功,罪人丘福,定当拼死报效,不负深恩。
父亲自也允了-----那是题中应有之义,他怎么可能为了二十个小卒的性命,杀了能为自己征战天下的大将?
所以,丘福最终不过是夺职,领杖四十,军前白身效力自赎,若再有不法情状,锁拿重处。
也许不过多久,战事一烈,他就会被再次起用吧。
不过也算打压了朱高煦气焰一回,丘福是跟他最紧的人,此番一闹腾,想必他要安静许多。
我冷笑着,看着燕安殿惊险一幕,闹剧般结束。
心里不是不颓然的,倒不是为父亲,我看得出父亲有意偏袒我,他一向深沉,心思难测,若真有心为难我,今日我们必出不了燕安殿。
只是觉得累吧,自下山以来,风波不休,我不曾应付艰难,但也已觉得心力交瘁。
更不曾想,如今还牵扯无辜。
微微一叹,我转向沐昕,轻轻道:“沐昕,你心寒么?”
沐昕眼神明亮清湛,毫无疲倦之色,“怀素,豪族争斗,向来如此。”
我苦笑:“是哦,可惜,我想我还是比较适合做一个山野疯丫头。”
沐昕微笑,微笑里有憧憬的光芒,似是想到我在山野间嬉闹的情景,语声也带了几分向往:“怀素,我知道你说是这样说,但于此间,你仍有未了之事,等将来。。。。。。等将来此间事了,我陪着你,一起归隐田园,遨游山川,再不问这红尘俗事,可好?”
他诚挚的目光射过来,直看进我心底。
其时冷风烈烈,呼啸长卷,卷起他如云衣袂,也吹散未融碎雪,落英乱梅般,拂了他一身,这玉般明洁的少年,飞雪中越发凝如墨玉般的眼,从未曾如此幽深热烈。
我心中一震,一瞬间百转千回。
正要回答。
却见银影一闪,贺兰悠不知何时突然出现,挡在我身前,笑容明媚,温柔而羞涩的问我:
“郡主,今日我宁为王爷责怪,两次暗助于你,你怎地不知恩图报?连请我喝酒都吝于开口?”
[正文:第九十三章 无奈谁与话长更(一)]
我将手拢在袖中,袖口雪狐毛随风轻拂,拂在手背微痒,我淡淡道:“少教主的脸皮,今日我算是领教了,明明是件讨价还价的事儿,偏叫你说得好似我受恩深重。”
贺兰悠目若连波的睇过来,“讨价还价?怀素,你的心肠,我也是领教了,什么好心厚意,都能叫你说得用心险恶,行径不堪。”
他突然飘前一步,竟不顾沐昕就在身侧,伸手欲抬我下巴:“怀素,我真想看清楚,你这小心肝里装的是什么?水晶心?玻璃肝?所以够冷够硬,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我面无表情对他一扯嘴角,头一仰,已让开他的魔爪。
“少教主,我的心确实和你不同,我是血肉做的,有热血,有跃动,还有希望和期待,只是,若有一日我发觉我的热血和期待,有被人践踏的可能,我还不如先将自己冻起来。”
贺兰悠收回手,定定的看着我,半晌,慢慢的笑了。
这一笑不同于他平常的温雅明艳,不需言语也与生俱来的风致,竟微生萧索之意,映着这暮雪层云,渺淡苍穹,令人心生苍凉。
身侧,沐昕一如往常的沉默着,负手立于三步之外,修长的背影衣袂飘拂,身姿却凝定如玉雕。
我叹了口气。
“喝酒是么?不怕被毒死,就来吧。”
…
依旧的流碧轩暖阁,依旧的一生醉。
只是饮酒的人,由两人变成三人。
夹壁暖墙烧得满室皆春,铜火炉犹自散发着热气,照棠笑着侍候我脱去大氅,只着刺金西番莲纹浅碧缎袍,道:“郡主,映柳昨晚受了点寒,怕过了病气,不敢到前面来侍候,要我替她向郡主告个假。”
我淡淡道:“让她好生歇着。”盘膝坐在雪白长毛波斯地毯上,招呼着沐昕和贺兰悠。
“既然一定要喝,就不醉不归。”
说罢取过照棠手中酒壶,打算亲自斟酒。
沐昕却皱皱眉,轻声招呼了照棠过来,吩咐她先去准备醒酒汤,我不由失笑:“怎么,怕醉了撒酒疯?可我记得我酒品很好,从不会真醉。”
话一出口,立时惊觉,这话说的,不是明白坦诚那夜我是在装醉,而沐昕在我酒后的私语,都被我听了去?
暗恨贺兰悠,都是这人,只要他在,我就心神不静,胡言乱语,全无素日的冷静自持。
沐昕果然立即抬眼看过来,目光一闪,唇角微生一丝笑意。
正要说什么,却听贺兰悠懒洋洋转着手中粉彩梅文小盅,有意无意的道:“醉也无妨,人说酒后方可吐真言,若是今日因此能听着郡主的真心话,倒也不枉我死乞白赖求的这顿酒。”
我一挑眉,有些奇异的看他,他这话奇怪――――倒似知道那夜我和沐昕对饮之事一般,竟然句句挑拨。
目光转向沐昕,他却神色平静的举起酒杯,先向贺兰悠一照:“无论如何,今日还得相谢贺兰公子,公子相助之恩,沐昕铭记,异日若有驱策,只要不违道德大义,沐昕无有不应。”
一饮而尽。
贺兰悠似笑非笑:“敢情我这名声已不可收拾,连沐公子的感谢应诺之辞,都不忘了先附上条件,生怕被我算计了,污了你清白名声去。”
沐昕静静道:“不敢,沐昕并无此意,贺兰公子何必妄自菲薄如此。”
贺兰悠不再言语,一笑饮尽。
一杯尽,两人同时举杯,这回是向着我,“此杯敬怀素。。。。。。”
同时开口,同时住口,两人对望一眼,一时都沉默了下来,气氛顿时安静得压抑。
我心里呻吟,为什么要答应贺兰悠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为什么要喝这顿尴尬的酒?
心一狠,干脆一低头,抢先将酒喝了:“多谢两位,请自便。”
两人的杯举在空中,良久,贺兰悠的手缓缓收了回去,自嘲的一笑,手腕一振,清冽的酒液,泼出冰亮的一片,击在朱红廊柱上,发出琳琅脆响。
“敬不出去的酒,不喝也罢。”
他翠羽般的长眉,低低压着漆黑的眸子,神情一改素日柔雅,目光凌厉,声音低柔而语气狂傲,转目掠眉间,近乎于妖。
沐昕的手顿了顿,却将杯子稳稳收回,一口口无声抿尽。
他的目光如万顷碧波,映着我无声苦笑的倒影。
自此只能默默喝酒。
贺兰悠喝酒很快,他不要人斟酒,杯满即干,自斟自饮,只是喝着喝着,竟偶有出神。
沐昕酒喝得缓,慢慢缀饮,却一杯一杯绝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