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宁生如愿,她一次也没有在外人面前表露出受欺负的样子,不管乐宁生做了什么她都很漠然地不加理会,仿佛被戏弄被陷害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之后她也没有在房间里再点过蜡烛,刻意观察的乐宁生在很久之后才发现辛未的新对策,于是趁着辛未不在家的时候,把她放在枕边那只大号手电筒里的小灯泡给旋了下来。
然后乐宁生第一次发现自己看走眼了,这个小黄毛丫头腰杆还没有他的大腿粗,那天晚上居然穿着睡衣背着书包推开了乐宁生房间的门。正在玩电动游戏的乐大公子愣怔地看着他的小妹妹走到他的书桌边,往椅子里一坐,拧亮台灯拿出书本铅笔盒,一句话也不说地开始做作业。
他洗过澡光着膀子光着脚坐在地板上,盯着辛未认真的侧脸看了好半天,脸上烧得厉害,不得不直起脖子大声嚷道:“你到我房间来干嘛?门也不敲!你懂不懂礼貌?给我出去!听见没有!”
辛未埋头写她的作业,整齐的刘海盖过眉毛,屋顶的灯光在她亮滑的发丝上镶了一道弯弯的光圈:“我房间没灯,你房间有。”
乐宁生气不打一处来,从地下跳起来:“我房间有那是我的,滚你自己屋去!”
辛未写完一题,放下笔扭头看向乐宁生:“你不把我房间灯修好,我天天到你这儿来写作业。”
“你敢!”乐宁生向她走近两步,辛未大大的眼睛连眨也没眨一下,只和他对视了片刻,就继续忙她的作业了。乐宁生从来没有象这样被一个毛丫头晾得没话说,他狠狠的威胁丝毫没能动摇辛未,这个晚上,辛未做作业做到夜里十一点,完胜收兵,回房睡觉。
乐宁生怎么可能被这一招打败,辛未房间的电路就是不给她连上,他倒要看看这个丫头是不是真那么横,敢在他头上动土。
辛未毕竟是初中,放学一般都比上高中的乐宁生早,等到他回到家里,上了锁的鹊巢也已然被鸠占。乐宁生恼怒地一巴掌拍在书桌上,辛未的粉红色铅笔盒被震得一跳:“你怎么进来的!你偷我钥匙!”辛未打开铅笔盒取出直尺:“我没偷,是你自己把钥匙放在门框上的。”
乐宁生性子比较粗,身上带的钱啊钥匙什么的总爱丢,一般的东西能不往口袋里放他就尽量不放。房间的门原本也不锁,现在为了提防辛未临时锁上,他也习惯性地把钥匙随手放在门框上方。听辛未这么一说,他快步走到门口抬手一摸,钥匙还在那儿放着。把钥匙收进口袋里,他气恼地揪住辛未的后脖领把她揪出房间,桌上那一堆书本也摞巴摞巴全给扔了出去。
心里憋着一股气的乐宁生给郑铎打了个电话,哥俩约好在外头吃饭顺便再玩一会儿。十点钟回家的乐宁生气得差点一跤跌倒,他房间的门不知怎么地又打开了,辛未依然坐在他的书桌前。听见他气冲冲的脚步声,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崭新的钥匙放在桌上:“我配的。”
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每天都被没收一把钥匙的辛未,每天都能打开乐宁生的门,再在他面前亮出又一把钥匙。乐宁生有点恼羞成怒了,依他的脾气早几天就该一板砖拍这丫头脑袋上,死活忍到现在这丫头居然得寸进尺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他咬着后槽牙森森地说道:“你到底配了多少把?一起交出来。”
辛未把手伸进沉甸甸的口袋里拨了拨,里头也不知道装了多少钥匙,一阵金属片撞击的哗啦响声:“我在大市场批发了一大串钥匙胚,也没数有多少把,好象有很多。”
乐宁生一手摁住辛未的肩膀,另一只手伸进她口袋里抓了一大把,拿出来看看居然真的全都是配好的钥匙。乐大少爷一扬手把钥匙全从窗口扔出去,辛未和她的书包课本一起被赶出他房间。一脚踢起房门再反锁好,气得直喘粗气的乐宁生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想着想着突然笑了。他躺到床上,看着高高的天花板无奈地摇摇头,乐不可支地笑出了声。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倔脾气的女孩,真看不出来辛未那个柴禾妞的小身板里有这么多勇气,虽然她还是很讨厌,不过到底和他一个爸爸,血脉里遗传的倔犟一般无二。
象这样猫捉老鼠般的游戏持续了很久,久到乐宁生已经把每天和辛未的交锋当成了一种习惯,他想着点子对付那丫头,然后在心里好笑地等着看她如何应对。久到突然有一天,他等到深夜也没有等来今天的辛未。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踅摸了好几圈之后,乐宁生大步走出房间,推开了相邻的辛未的房间门。
屋子里没有灯,窗帘也拉着,漆黑一片。有个奇怪的声音轧然而止,借着门外走廊里的灯光,乐宁生走到床边低头看向床上从头到脚都缩在薄被底下的辛未。她没睡着,他知道,可是大热的天她一动不动地窝在被子里干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僵持地一躺一立,直到又一声哽咽压抑不住地逃出辛未唇边。乐宁生眉头一皱,飞快揭开被子扳过辛未的脸,看不清,但指尖分明触摸到了湿湿的皮肤。
“你哭了?哭什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见这小丫头哭过,她不是挺犟挺牛的嘛,现在出了什么事居然躲在被窝里掉泪?乐宁生一连追问好几遍,辛未的啜泣声更加明显,可就是不说为什么。她越是哭,乐宁生就越是急,他一歪身坐在床边,干脆把辛未揪起来扶着她两只瘦尖瘦尖的肩膀连声催问。辛未两只手背轮番在脸上抹来抹去,被问急了,她哭着抓起枕头向乐宁生身上拍打:“出去出去……你出去……”
“你不说我就不出去!”乐宁生的倔犟犯起来一点也不比辛未逊色,他抢过枕头扔到一边,手指捏住辛未的下巴让她抬起头。下巴被捏着,小丫头咬红的嘴唇微微张开,又有几串泪水从她的大眼睛里落下来,她挣不开乐宁生的困缚,只能无助地重复:“出去出去……出去……这是我房间……你出去……”
乐宁生咬牙笑:“你到我房间的时候怎么总赖着不走?现在想让我走了?没门!快告诉我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了?学校里的还是大院里的?谁?告诉我我收拾他去!”
辛未吸着鼻子:“没有。”
“肯定有!看你哭的丑样!跟我犯脾气的时候那倔劲儿哪去了?躲在被窝哭,脸都让你丢尽了!到底为什么哭?难不成是我欺负你了?我可没欺负你,净是你欺负我来着,你还好意思哭!”
一个拼命问,一个不肯说,纠来缠去在房间里磨了足有一个多钟头,最终辛未哭泣的原因让乐宁生有史以来极其难得地闹了个大红脸。原来,初二小女孩的初潮来了。
乐宁生在听懂了辛未含糊羞涩又害怕伤心的话以后,触电一样缩回手蹦离床边,连退两步僵硬地看着她,鬼使神差地说出了一句以后让辛未笑话了他很久的话。他象个犯错被抓了个现行的孩子一样,红着脸无力地辩解道:“这可不怨我,不是我弄的。”
风雨夏夜,窝躺在沙发上的年轻军人半梦半醒地回想起这一句,还是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笑容很短暂,重新浮现在他英俊脸庞上的依旧是难以拂散的愁容。他紧闭起眼睛把眼眶里突然涌起的热意按捺回去,酒这东西真不是个好东西,它让他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沉重的房门被一只手轻轻推开,一双穿着精巧皮鞋的脚慢慢走进屋里。她走得很小心,但是鞋跟和木地板接触时还是在深夜里发出很惊人的响声。
乐宁生扭头看过去,笑一笑,把头又扭向沙发背的方向,瓮声瓮气地说道:“妈,你怎么来了。”
妈妈走到沙发边,心疼地看着儿子狼狈颓废的模样,她摇摇头叹口气,弯下腰爱怜地摩挲着乐宁生的额头:“我不来,你打算在屋里再醉多久?”
乐宁生笑道:“我没醉。”
“没醉怎么不接你爸的电话?”
“不想接。”
“宁生,妈是来接你的,跟妈回北京去,好吗?”
乐宁生低沉缓慢地说道:“不好。”
妈妈的眉头皱了皱,她蹲下来耐心地劝解道:“别孩子气,你还想惹你爸生气吗?”
乐宁生笑出了声:“惹他生气又怎么样?大不了再回西藏去呗。妈,我给你说个笑话,我刚到我们驻地的时候哪儿都不熟,就看见远处是山,近处是一片荒地,荒地中间一排平房。我问老兵,咱们这儿有宿舍有厨房,那厕所在哪儿呢?老兵带我走到屋外,用手三百六十度一划拉,说,咱们这儿,除了宿舍和厨房,所有的地方都是厕所。哈哈哈,好不好笑?”
妈妈心里一阵酸楚,握住儿子的手:“宁生……别怪你爸爸,他也是为你好……”
乐宁生闭起眼睛摇摇头:“我不怪他,一点儿不怪……妈,你也别怪我,你儿子就这么点儿出息……我不想升官不想发财,只想跟未未在一起,哪怕一辈子留在驻地不回来也无所谓。妈,你已经把我们分开了一次,别再分第二次,我不想做对不起你的事……”
夏天雷雨多,关门关窗呆在屋子里又闷得慌,辛未下床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一条小缝,外头的风雨从缝里飞窜进来扑打在脸上身上,顿时清凉了很多。
刚回来没几天的李大刚又走了。这次不是到外面去跑船,而是到了离岛不太远的一块小礁石上,王老大介绍的活,帮他一个朋友看养海鱼的深海网箱。网箱浮在礁石边的海面,在石头上建了个临时的简易窝棚,住在那里看一个月,每天只要洒洒食药,再帮着来拖鱼的人干点活就行。李大刚干这个活不是为了挣外快,而是为了安全考虑,毕竟是他出面让几个偷油的人都被抓了,那几个人里有当地人,为了防止亲戚朋友向他报复,王老大就让他到网箱上去暂时住一段时间。
只是他走的时候没有象上一次那样仔细繁琐地交待告别,只草草说了几句话,拎起几件衣服就走了。
辛未眼睫上沾了雨水,变得有点深重。隔着漫天雨雾看向夜晚的天空,这样的天气里,李大刚一个人在海面孤独的一小块礁石上,那窝棚会不会漏雨?他会不会被风吹到海里去?明天一定要跟王老大说说,找条船送她到网箱那儿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