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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刚当然不能走,天下虽大,一个平静的谋生之处却不容易找到。他叹口气,扬声说道:“不瞒你说,我是来投奔我哥们的,没想到他不在了……不知道你这儿需不需要人手,船上的活儿我都能干,四小证我也都有。”
船老大浓密的眉头抬了抬,从裤兜里拿出烟盒,自己点上一根又递给李大刚一根:“小兄弟,你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五月一号刚刚才休渔,现在哪还有船要招人手?要不然你过几个月再来,象你这样的到九月份肯定能找到工作。”
李大刚笑笑:“老大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要是能再过几个月,我也不会现在大老远跑到舟山来,这不是……没地儿可去了吗,不光我一人,我身边这还带着一口呢。”他说着把辛未朝前拉一拉,揽住她肩膀,“我吃点儿苦跑点儿路没关系,她这小身板经不起折腾。这一带有证渔民的工资我打听过,我不要那么高,只要能安顿下来,给少点儿我绝没二话。”
船老大嘎嘎嘎地笑了,船坞里另外几个也同样皮肤很黑的渔民也笑了,他用夹着烟的手指朝李大刚和辛未点一点:“你小子!你是小刘的哥们,我就帮你问问,稍等一下。”
拿出手机打电话的船老大语速飞快,叽哩呱啦的当地方言听起来根本就是火星语。李大刚拉着辛未往船坞外头走了几步,安慰地对她笑笑。辛未咬住嘴唇有点紧张:“能行吗?他能给你找到活干?”
李大刚拍拍她头顶,压低声音说道:“放心吧,你可别瞧不起渔民,象哥哥这样有证有力气有经验的渔民到哪儿都是抢手货,他才舍不得把我放走,一会儿指定能成,工资也不会太低。”
“真的啊?”
“切,我骗过你吗?”
辛未的眼睛连眨几下:“骗过的吧……”
李大刚威严地嗯了一声,恶狠狠做个鬼脸,就听见船老大爽朗的笑声:“小兄弟,你运气好,我帮你问好了,我们船东刚好买了两条新船,准备招……”
船老大一句话没来及说完,船坞外头爆出一阵噪杂的叫嚷声,李大刚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不过就看见船老大和船坞里的几个人撒开腿向外狂奔,他拉着辛未赶紧也跑出去,跟着跑到船坞外延伸进海里的网箱顶端,停在一艘中型渔轮边。有好几个人已经接连跳进了海里,李大刚凝神分辨着他们的对话,很快明白过来,有个水下焊接的工人不知怎么的半天没上来,打信号也没反应,恐怕出事了。
辛未纯打酱油地跟跑到这里,东看看西听听,正在不解惶惑的时候,李大刚突然松开一直握住她的手,一把扒掉了T恤,穿着牛仔裤猛地扎进水里,灵活如鱼的身影在水面上翻腾了一下,倾刻间沉进海中。辛未尖叫一声,扑跪在网箱边扯起嗓门朝海水大声叫喊:“李大刚李大刚李大刚!”
这个当口没人顾得上辛未,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渔轮周围的海面,不时有人浮上海面喘气,焊工却是始终没有露头。李大刚也一直没有露头,辛未喊了好几嗓子,咽喉就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了,她瘫坐在又湿又脏的网箱边,脸上所有血色都消失,两只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抖得象是在过电。船老大和岸上的人们也都紧张得渐渐沉默,周遭只剩下海水翻涌扑打在船只上的响声。
有多久了?李大刚沉进海里……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辛未害怕得忘了呼吸,也咬牙摒住气,直摒得两眼发黑金星闪跳,思想和意识全都空白。
又有几个人浮上来,喘着粗气对岸上说了些什么,马上有人大叫起来:“拿刀拿刀!快刀快刀!”
这几个字说得很清楚,辛未惊醒般看过去,已经有几个人飞奔进最近的船里,手里举着明晃晃的刀跑回来。一团混乱中,更响亮的叫喊声把她的视线又拉回到海面,渔轮船尾部分浮起两个人,李大刚一手挟着个身穿潜水衣的人,另一只手勉力攀住船身,包括船老大在内的岸边所有会水的人都跳进了海里,接的接扶的扶,很快把他们都拉上了岸。李大刚只剩最后一口气了,面白如纸,仰躺在网箱上喘得象个风箱。焊工的氧气管和安全绳被渔轮后的拖网缠住,挣脱中不慎弄掉了氧气咬嘴,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一肚子鼓鼓的海水。海上的人都知道点儿抢救溺水人的知识,手法熟练的按压和推挤再加上人工呼吸,焊工总算是咳了一声呛出好几口水,气若游丝地又喘起了气。有哭有笑地把焊工送到医院,好几个人围到李大刚身边来七嘴八舌地感谢他,他也恢复了一点力气,扶着辛未站起来,拿T恤擦擦头发,左右看看,咧嘴大笑:“鞋掉海里了。”
趿着渔民哥们赞助的一双半旧拖鞋,李大刚和船老大勾肩搭背向岸边走去。辛未擦擦急出来的眼泪,也咧开嘴傻乐呵,跟在他们身后往前走。从背后看去,沾水后颜色变深的牛仔裤滑挂在他胯间,一整个宽阔的背脊和瘦窄的腰身全都袒露着,放声大笑的时候,结实的身体很有力地震动着……这个充满活力的王八蛋,刚才是不是差一点也就回不来了……
李大刚笑着聊着,回过头看了看跟在身后有点眼泪汪汪的辛未,停下脚步得意洋洋地朝她勾勾手指,故作出一副无奈的神情对船老大说道:“我媳妇胆子太小,真没辙!”
船老大笑声爽朗:“她是关心你。老弟可以啊,找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她?漂亮?”李大刚勾住辛未的肩膀,低下头撇嘴瞅她两眼,笑开了花,“见笑见笑!”
有了这个小插曲,李大刚工作的事更加顺利,船东知道了他的见义勇为之后不仅答应聘用他,工资也一点也没降,不仅如此,船老大还张罗着给他和辛未找了一个很不错的住处。
船老大姓王,在海上混了一辈子,老婆在岛上的旅游景点摆摊卖小纪念品,儿子在岛外念大学,家里平时只有夫妻俩,一幢两层小楼就拿出一层来出租。休渔期到了,正好有个租客刚离开,空出一间朝西的大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还算是干净清爽,租金也便宜得吓人,李大刚很满意地拍板付了半年租金。
送走热情的王老大夫妇,关上门,辛未如释重负地往床边一坐,摘下眼镜揉揉酸痛的鼻梁:“你怎么乱说话,也不跟我先讲一声,谁是你媳妇啊?”
李大刚坐进窗边的藤沙发里:“要不怎么说?说兄妹,人家万一要看身份证不露馅了吗?说是普通朋友,人肯定怀疑我拐卖儿童。说父女,那也不象啊。”
辛未扔一只枕头过去:“你才儿童!父女你个头!”
李大刚耸耸肩:“这不结了,只能说你是我媳妇儿。”
“你这样一说人家都相信了,只租给我们一间屋子,那要怎么住?”
“住?什么怎么住?这不有地儿住了吗?”李大刚说完反应过来,嘿嘿一笑,“你那小脑瓜里都装着什么呀,这么流氓呢!小姑娘家家的真不害臊!我可跟你说好了,虽然哥哥长的帅,你也不能有坏心眼儿,你要把哥哥当成是对你的考验,锻炼自己坚强的意志,j□j空即是色,看见了也当没看见,眼不见脸不红心不跳手不摸,记住没?”
辛未把眼镜戴回去:“跟你说正经的呢,这一间房间一张床,我们俩怎么住?”
“该怎么住怎么住呗?不就是睡个觉吗,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不乱摸我,我绝对不乱摸你。”
第二只枕头扔过去:“不要胡说了好不好?”
李大刚摇头笑笑,过去坐在床边,从牛仔裤后兜里拿出一瓶碘酒塞进辛未手里:“刚王大哥给的,帮我搽搽。”
辛未接过来关切地问道:“哪儿破了?”
李大刚踢掉拖鞋,跷起右脚,小拇指外侧一道三四公分长的口子,刚破的,还没有结痂。碘酒包装里有附带的棉签,辛未蹲在地下,扶着他的脚先清洗一遍。碘酒这玩艺比海水的刺激性大很多,李大刚一口一口吸着冷气,嘴里脏话不停:“我操,怎么这么痛!轻点儿轻点儿,咝咝咝,轻点儿嘿!”
伤口不长,但是很深,好象是撞在什么尖厉的东西上撞出来的,深深扎进了肉里,流血的皮肉上还沾着细碎的铁屑,用棉签还得使点劲才能拨净。蹲着太费劲,擦洗的时间又长,辛未干脆跪坐在冰冷的地上。李大刚呲牙咧嘴地号了一会儿又开始埋怨起来:“这儿的水也太他妈脏了,潜在底下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瞎踅摸,一脚不知蹬什么上头,扎死老子了!”
辛未把头垂低,看得更清楚一点:“疼吗?”
“怎么不疼?疼啊!”
“那你现在才说,一上岸就应该擦药水。”
李大刚笑了:“那时候什么都忘了,也没觉得疼,现在才想起来。”
稍微深了点的一下拨弄又让他叫唤了一声,辛未很小心地把一块铁屑从伤口深处拨出来,换根棉签蘸点碘酒重新搽拭。搽好之后也不能就这样晾着,手边没有创口贴或者纱布,辛未灵机一动,从双肩包里拿一片卫生巾出来轻裹在李大刚的伤脚上,他一开始没注意,等看清那是什么玩艺儿以后着急地连连甩脚:“我说心肝儿,你那什么鬼东西?快拿开!”
“只有这个了,不然你说拿什么包?”
“用什么也不能用这个啊,快给我拿了!”
辛未不理会他,在卫生巾外面又扎了条手帕:“这个比纱布还卫生,包伤口最好了。”
“好什么呀,这这这……你这坑哥呢……”
辛未按住李大刚的脚背,抬起头来看住他:“一片一块钱呢,不能浪费,好好包着。
李大刚咬牙:“我给你一块钱,摘喽。”
“我不要。”
“你个倔丫头,说你不是驴都没人信!”
“是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摘。”
李大刚瞪眼:“又犯横,把你扔回去你再跟我犯横!”
救人以后又在岸上晃荡了很长时间,湿湿的牛仔裤被体温焐得半干了,辛未把卷起的裤脚给他放下来,抹抹平,再把拖鞋给他套在伤脚上。她做这些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滑顺的头发垂掩住小半个脸颊,李大刚他盯着辛未脸上从黑框眼镜后头慢慢滑出来的两滴眼泪,说话声音突然顿住。辛未对自己的泪水很有些赧然,她掩饰地把头垂得更低,握住李大刚裤脚的双手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