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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丞相巍颤颤地拾起地上的书函,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茅塞顿开,喜道:“妙计、妙计啊,圣上真乃神人哪。”
“法子没有,马屁功夫见长啊!”
一扫心中阴霾,左丞相顿感轻松,“臣这就派人五百里加急送去给龚大人,臣等告退。”遂率众离开。
此时,律风、弄雨与这班朝臣擦肩而过,踏入了御书房。心忖:这些人面露喜色,莫非公主有所起色?
一见来人,齐砚收起威严尊贵的帝君脸孔,露出深寒阴鸷的本相,毫不掩饰他想撕碎此人之心,若非云琛在乎他。如若上次在孤绝崖能将他一刀毙命,他早就魂归地府,岂容得他在皇宫里逍遥自在,“活得不耐烦吗,敢闯御书房?”
律风直视齐砚闪着嗜血杀意的黑眸,丝毫不惧,“我们要见公主。”
齐砚抽出腰间软剑,闪电般攻向律风,在离他咽喉半寸的地方停下,“为何不挡?”
见状,弄雨倒抽一口冷气,不敢妄动。眼前的这个人满身杀气,眸中闪着妖邪之光,那种眼神,那种感觉,让她打心底胆寒,她怕的不是齐砚,而是透过齐砚,她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一个带给她无尽梦魔的邪恶男人。
“弄雨,你想逃开我吗?你逃不掉的,你只属于我、属于我……”
“这浩瀚的沙漠就是你美丽的囚牢。”
“你这曼妙的身子只有我能享有,你的心只能想着我。”
“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的,找到你的……”
弄雨捂住耳朵,大叫一声,狂奔了出去。
“弄雨──”律风想要追出去,齐砚的剑尖又近了些许,“回答朕。”
律风顿时清醒不少,他是来救公主的,弄雨的事儿只好先搁在一旁了,“我说过,我来,只是为见公主,不是来寻仇或者其他。”
“笑话,云琛岂是你说见就见之人。别以为朕不敢杀你。”齐砚收回软剑,心知杀他还不是时候,他一定要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斩杀齐砚,不然云琛不会原谅他。
望着齐砚逐渐远去的身影,被重重侍卫所阻的律风,沉稳如常,“碧玉盏能救公主。”
此话一出,齐砚骤然停下脚步,转头,问道:“此话当真?”并挥开拦住律风的侍卫。
律风仍站在原地,与齐砚相隔约十步,“公主自幼病魔缠身,经高人指点,需定时服用碧玉盏所盛之朝露,说是可驱魔辟邪。”
齐砚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怪力乱神,你也相信?朕高估你了。”转身欲走。
“可是有效,不是吗?”
齐砚若有所思,忽道:“上次在西郡,你与云琛就是找此物?”
“公主说过,她要用碧玉盏续命,额间三现金色莲花后,她就不能留在人间。”他据实以告。他们目的一致,都希望公主活着。
齐砚冷哼一声,“没有碧玉盏,她照样能活到今日。”他并非不相信律风之言,而是不愿受他的胁迫,难怪当日云琛会如此愤怒,被人要挟的滋味的确不好受。
“公主为何会昏迷不醒,你我心知肚明。”
他一僵,是啊,为何?明明不是撞伤了头,她为何不醒?她还在恼他吗?她可明白,他是太爱她了,才会那样逼她。她说只盼来世不再相见,不用等到来世,就今世,他要她醒来。
“拿来。”
“还是那句话,我要见公主。”
齐砚怒目而视,律风不肯妥协,两人对峙。
久久,空气中传来愤怒的声音:“好。”
☆
隔天清早,齐砚、律风、弄雨聚在望月轩,三人各怀心事。
弄雨较昨日已经平静不少,她心虚地避开律风关怀的目光,只说是被齐砚吓住了,怕师兄被他所伤。
律风看到公主额头上有一块淡淡的淤青,愤恨之情,差点按捺不住。转念一想,如果鲁莽行事,丢了性命事小,把公主继续留在齐砚的身边,受他凌辱,他才会抱憾终生。暂且忍耐,等待恰当的时机。
齐砚见律风的双拳紧握又松开,松开又紧握,不禁佩服他的自制力,所谓放长线钓大鱼,要除他也不是一件难事。
青衣小婢跪在榻边,战战兢兢地捧着碧玉盏,给云琛喂服今晨所采的露珠。无奈身后三道灼热的视线盯得太过紧张,手一直发颤,不仅没喂进,反倒洒了不少。
小婢被齐砚低吼一声,大步上前,夺过小婢手中之碧玉盏,一脚踹开她,喝道:“没用的奴才。滚!”他就唇饮了一口,低首欲覆上云琛的唇。
一阵凌厉的掌风从他颈后劈来,逼得齐砚仓促回掌相隔。律风化掌为拳,紧逼而上,齐砚只得旋身离开榻边来化解律风的招式。这进退之间,碧玉盏中的朝露又洒了一些出来。
稳住身形,齐砚脸色铁青,大吼一声:“该死的,你发什么疯?”
律风的攻势不再跟上,很明显地,他不是为了暗算齐砚,只是要把他逼离床榻,“你想害死公主吗?”
碧玉盏所盛之水必为含苞欲放的莲花上的朝露。时值盛夏,望月轩外莲花盛开,而皇宫中培植之莲花皆属人间珍品,深具药性。采集朝露者必为寅时寅刻所生之完璧女子,未及笄最佳。齐砚命人翻遍整个皇宫,才从御膳房中找出了这么一个小丫头。从采集到喂服,不能假旁人之手,更不能污了露水的灵性纯净,缺一则无效。
“如果真像你所说的,最多也就是无效,何来害死之说?”齐砚冷冷地瞥他一眼,端起碧玉盏正欲上前。
律风伸手挡在他面前,面色冷凝,“不准靠近公主。”
“云琛喝不进去,总得试试别的方法吧。”齐砚难得有耐心地解释。想到云琛可能会苏醒,喜悦之情涨满了他的胸口,没注意到律风古怪的神情。
“你,休想轻薄公主。”律风怒道。
齐砚一愣,原来如此啊。他露出一丝玩味儿的笑容,悠然道:“轻薄她?她早就是朕的人了,何来──”
话未说完,律风一掌劈来,怒骂:“禽兽。”
齐砚早有准备,轻松避开,“她是朕的女人,收起你的痴心妄想。”
轩外侍卫涌了进来,把律风和弄雨团团围住,等待皇上示下。
“朕要活的。”
刀光剑影,艳红的血飞溅,涌进来的侍卫全伤在律风和弄雨的快剑之下,未及喘息,又一批侍卫冲了进来。
齐砚在拼斗圈外,冷眼看着浴血奋战的众人,盘算着,今日就以弑君之罪除了心头大患。
眼见这么缠斗下去,只会耗损体力,律风心中大急,“弄雨,替我掠阵。”
弄雨应声后,他如大鹏展翅般扑向齐砚,冲出包围之际,虽有弄雨相护,他臂上还是中了一刀。
两大高手相斗,身形快速更迭,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子。分不清哪个是齐砚?哪个是律风?寻常侍卫根本进不去,也不敢贸然出手,怕伤了皇上。
双方僵持着,只有分出输赢,决出生死,这场战斗才会结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她依然安详地睡在榻上,无视外面的激斗,沉浸在漂浮的世界里。
☆
“无量寿佛。”一个满面红光、仙风道骨的中年道士徐徐走进了望月轩,没有人知道这个道士是怎么进来的。
他轻拂手中拂尘,视线落在昏睡着的云琛身上,径自走向床榻。
此时,齐律两人极有默契的同时罢斗,联手攻向道士。杀招之下,道士非得血溅五步不可。
这道士乃何许人也?只见他轻拂手中拂尘,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两人的联攻。
律风暗暗心惊:此人功夫深不可测,莫非就是当年指点公主用碧玉盏续命的高人。念头一转,他退出圈外静观其变。
齐砚不知其中原委,是以攻势愈来愈阴狠,均未能伤道士分毫。
“施主,请听贫道一言。”
齐砚的眸色转为暗红,满是杀意。他的四周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那种味道仿佛跨越了千年,寻找到了今世的依托,化为天地间为之变色的力量。他忘了本意是只把道士逼离床榻,而非一心想体会那嗜血的快感和看着别人濒临死亡的痛苦挣扎。
道士暗叫不妙,照此下去,非得唤醒那只沉睡中的恶灵不可,到那时,谁也无法全身而退。
“施主再要缠斗下去,那位姑娘可要性命不保了。”
他胸口一窒,几欲无法呼吸,神志稍微恢复正常,但依然杀招不断。
“贫道是为救那位姑娘而来。”
齐砚利落收势,退至床榻边,一双冷魄惊傲的眼无声地射出慑人的冷芒,“你有办法?”
道士颔首,松了一口气,好重的戾气啊,差点被他毁了千年修行。
齐砚侧身让开,密切地注视着道士的一举一动。
道士合上双目,气运丹田,口中念念有词。他伸出右手,食指轻按于她的额上,一丝白气从四周飞入她的眉心间,面色逐渐红润。
见状,齐砚心中略宽,喉头便松了一口气。
少顷,一朵金色莲花显现其间,耀眼夺目,似欲飞升。
齐砚大骇,骤然发难。律风一直暗中监视他的举动,替道士隔开了他突发的一掌。
道士收回右手,袍袖拭去脸上的细汗,对律风拱手道谢。
风云将起之际,云琛细密而黑亮的睫毛如蝴蝶扑扇着的双翅,唇中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齐砚听见了,律风听见了,道士如释重负,露出笑意。
杏目微张,眸中清澄,病态全除,圣洁光华。
她身躯微动,闭目盘膝而坐,神色祥和,纤纤玉指结成莲花势,像做了千百年那般自然。
观之齐砚,他额冒青筋,鼻翼怒张。你这个傻子,道士骗了你,她也骗了你,傻子、傻子啊!他宁愿她不动、不言、不笑,当一个活死人,起码她会静静地伴在他身旁。而如今,她要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