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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俊仵作-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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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官员被赐婚较易出人头地,有点身不由己,可多是门当户对,又或者对彼此有利的物件;总之怎麽想,身边之人,都不该是个端不上台面的仵作吧。

生在仵作之家,她惯了身在贱民之阶,不会妄自菲薄,却不代表她想攀麟附翼,飞上枝头做凤凰。

双手感觉他轻轻收紧的力度,陶知行抬眼与他相望。

江兰舟深深瞅着她,不怕自己将情感表现得太过露骨,就怕她装作看不见。

陶知行想避,然而避得开他的注视,却避不开波动的心跳。

眼前一片雪白之中,他沉默,四周更显寂静,那夜他说过的话,在无声之中散开……

「若不是我,你无需经此一遭。若不是你,我也无需恼这情关。这发,我替你束好了,往後要解,也只有我能碰。」他的话,字字烙在她脑海。他轻柔地为自己梳妥系好散乱的发,他的心疼,他的歉意,他的温柔,他的珍惜……

这些,就当作一时的内疚心起、另一次的逢场作戏不好?如今追来,又是何苦?

陶知行闭了闭眼。她关上耳关上心,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

她的顾虑,江兰舟能猜想得到,然而他从不以世俗的标准选择身边人。贾立生於屠夫之家,他视为兄弟;日阳为青楼女子,他想过长伴左右;曾经尔虞我诈的官场,她的大哥是他唯一交心知己……她太知天命,面对事情的坚持与脆弱,他都见过。

此刻,他求的是她的无惧。

江兰舟缓缓松开她的手,说道:「在漱石轩,我见你喜爱这玉梳,虽是有瑕,但我以为瑕不掩瑜;如同你见到它的美,有别於其它,此梳美在独一无二。所谓好或者不好、理当自傲或自卑、身分地位高低,差别从何而来?不过是各人心中吧。」

陶知行没有反驳。他说得有理,可……事实是,人总将此差别加诸他人身上,加以评判。就算她能不在意他们之间的身分之别,试问,上京之後,都堂之上,他该如何自处?

「知行,」见她低头不语,江兰舟轻唤了她的名,道:「你我相识不久,可我自觉对你认识得已够深;我以为只要是你认定之事,便不会在意外界怎麽看。是我想错了吗?」

能面对外头的打量眼光、鄙夷视线,是因她知道转过身後,家中有稳重的大哥、宠她护她的三哥。陶知行悄悄握了握手中渐暖的玉梳,若她收下,站到了他身边,谁又能保证这一刻的相知相惜不会有改变的一天?

大人不也曾将她的心意推到门外,防她防得密实?眼下回心转意,哪天又会有了旁的想法……将来总是未知的,如同一年前她也没想过会来到福平,会遇见大人;然这相遇不是坏事,与他一同面对变数,或许……

或许也不是坏事吧?

可……她就是胆小,她就是缩头乌龟,她就是信不过朝三暮四的活人,她最不愿就是见到他的为难,起因是自己。略略的赌气,她脱口问着:「小的不在意,可小的又怎知大人真能一生不在意?」

那话语中的一点倔,江兰舟听得清楚。她肯松口,已是够好。

他不是没有挣扎过,不是没有努力要将她完好地送回日江去,以履行与老友的约定;他曾抱着这样的想法将她留在齐玉边界的驿站,却只将她卷入更多是非之中。

带她上京,绝非易事,然而她已成了自己最大的弱点,如何能不放在身边看着护着?过往有过的憾事,他不想重蹈覆辙。

可惜,他只擅长堂上讯问,用尽心计,套出真相;他不擅长哄人。她曾对自己表露过了心事,现今该怎麽得她信任,该怎麽把话说得动人,才能留住她……他不知道。

眉心皱着,许久,江兰舟说道:「我是否能不在意……就如你说过的吧,在一个人身上留下伤痕的凶器是什麽、推断精准与否,不是口上说了算的,当花心思去研究、去引证。我的心,你不用双眼去看去感受,光是猜测,妄下评判,如何能算数?」

那语气,像被判了冤狱。可他说的一死一生,两者怎能混为一谈?

死者不会变,她只需依着摆在眼前的线索一步步回推死因;活人永远在变……若她估错了呢?後果又是谁来担?

然而陶知行明白了他想说的。她能不顾一切挖掘、推断过去的事,面对未来,她却在原地等待……不曾觉得这有什麽不对,是因没有遇见过一人、一事,引起心底的盼望与期待。

原来,他真将自己看穿了……咬着唇,陶知行怯怯回应他专注的眼。

她不爱猜测,不爱心中迷惑之事就这麽悬着;路途上,苍茫白雪中的回眸,包含了太多的犹豫与不舍,只是她不敢承认,她故作潇洒。

她在动摇,江兰舟看得清楚,於是他道:「你能花上整整一日,在烂泥中找寻不知道根本存不存在的几尾帐钩,也能花上数月与我琢磨过往案帐,我相信你亦是不在乎花上数年去研究、去发掘更多检验之事。那麽,你何不花些时候在我身上?」

陶知行不同於一般女子,不会可惜青春年华如何消磨;在她的想法里,时光不会虚耗,她寻的是一种确信。

而那确信,可能要两人走到尽头才能得到。

承诺未来,太过飘渺;他能保证的,只有一事。转转眼,他试着扯开话题道:「知行,你可知,刑部所收的案帐要比大理寺多上许多,我奉钱大人之命校对、编写法典,自当时常阅帐,也将时常进出刑部惠堂……」

静静听到这里,陶知行眨眨眼,从那双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光彩。

与那光彩相比,仿佛早先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左耳进右耳出,无法被打动……这饵能钓到鱼,他早知道的。江兰舟失笑兼苦笑,对她伸出了手。「随我上京吧。」

陶知行低头看着他向自己伸出的手,那温暧,她感受过;置於身侧的手动了动,还是举旗不定。

「来不及同你说,可事情始末,我已与知方说了。如今得的,是他的默许。」公堂散发,她与他都欠老友一个交代。此话一出,她有些惊诧。

江兰舟苦笑依然;在老友面前,他言而无信、他小人卑鄙。「或者,你

现在回你大哥那,待春天雪融,我回京中再差八人大轿抬你上京?」

陶知行有多敬重这大哥,他自是明白;可他也有私心,一趟日江,会否让她退缩,他极不愿去赌。然而更加不愿的,是强留住了她的人,她的心却惦挂其它。

陶知行蹙起眉。大人已向大哥解释了一切……她该想到的。

若不是大哥早知道这头发生的事,迟迟未收到她的平安信,早让三哥来找她了……

这让人不禁去猜,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大人还做了些什麽?

「不了。」终於,陶知行摇摇头说道:「路途遥远,很折腾,不如同行吧。可若路上累了倦了,大人的肩背还能借来休息吗?」

听懂了她话中意思,江兰舟温温笑应:「自是可以。」

冰天雪地中,陶知行两颊微热,悄悄地瞄了他一眼,而他唇畔勾笑。

一手握紧了那玉梳,另一手,交到了他手中。

江兰舟紧紧握住了,然後,一把将她拉上了车。

「你听说过吗?」胖官员问着。

「你见过吗?」瘦官员人问着。

「……你们说的是谁?」一会,不闻他二人说下去,小官员问着。

「刑部江侍郎的夫人。」

「刑部江侍郎的仵作。」

两人同时答道。

从一开始便摸不着头绪的那小官员更加混乱了。一人是尊贵的侍郎夫人,一人是下贱的仵作,如何会出现在同一话题中?

「我道,这江侍郎数年前被贬下乡,好死不死给他抓着个机会,翻身翻成了刑部侍郎,还娶了尚书钱大人的义女,看似风光,其实另有隐情……这事,你们听说过吗?」

「我道,这江侍郎从以前便喜欢与低下之人混在一起,这次回京仍死性不改,带了个来路不明的生手仵作一同……江侍郎成日与个小仵作形影不离的,你等可曾见过?」

看看左方,再看看右方,混乱呀混乱。小官员摇摇头。

「听说,钱大人的义女出身富商人家,在家行九,自幼身体不好,总待在闉房里,整日不得吹风见光。钱大人收为义女後赐名钱行知,而江侍郎屈于钱大人淫威之下,才娶其为妻;自出阁嫁入江府,夫人依然足不出户,两人相敬如宾……不,是形同陌路哪。」

「听说,江侍郞不好女色好男色,过往大理寺中的同僚也传过谣言,说他早在几年以前便养了变童数名,总爱肤色深些的,话少些的,不爱笑的……如此看来,谣言是真。瞧瞧江侍郎身边的小仵作吧,不就活脱脱是那模样吗?」

看看右方,再看看左方……小官员揉揉混乱到发疼的脑袋。

「据说,江夫人是这阵子才知道夫君的断袖之癖,那本就弱的身子,又给气得更出不了门了……可,哼哼哼,就这麽巧,那日我上江侍郎府上送些案帐,江侍郎正巧不在,竟给我瞧见他的亲信魏大人进了主人房哪!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的苟且之事哪……江侍郎大半辈子都在料理作奸犯科,可有想到难断家务事的一天?」

「据说,江侍郎与那小仵作在惠堂中独处了三日三夜,虽说在那地方多半是真为公事……可,嘿嘿嘿,就那麽巧,我奉命办事路经惠堂侧门,竟让我见着了小仵作累晕了似地依在江侍郞肩上,江侍郎二话不说将他拦腰抱起,往无人的内堂而去。我办完了事,忍不住又绕回去瞧瞧,见着的,是江侍郎窗边打盹,小仵作色心大起,那手抚着他脸,那眼仿佛要吃了他似的……」

小官员抱着头,想叫他二人别再说了,道人长短也得看时候、看地方,此处可是刑部,别要惹祸上身了。

「是吗?」胖官员说着自己想说、其实暗中也竖起耳朵听着瘦官员说的八卦。听着听着,和他知道的版本有些出入,还是问清楚些好,便问道:「我倒是听人说江侍郎回心转意讨好夫人呢,一方面是因前程尚靠钱大人打点,另一方面魏大人趁虚而入让他面子挂不住哪。」

「是吗?」瘦官员自然也没漏听胖官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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