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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虽然儿子从来不说什么,但他们总是在想象着,小逸总是被夏冰压着一头,怕是说话都很难大声一句。没办法,谁叫夏家地位高,强势呢。
似乎作为亲家,不应该计较这些,但作为父母,谁愿意自己的儿子受委屈?周围那么多家庭间的战争,不都是由此而起?
现在有了老爷子撑腰,儿子的前途肯定不在儿媳妇之下,腰板也能挺直了,说话也敢喘气了。
大老爷们的,在家里怎么能没地位?
这就是他们朴素的想法,至于陈可逸本人是什么态度,会有什么反应,他们倒是没有想过。反正是好事,总不能不乐意吧?
……
陈可逸随着谢兴国上了车,经过半个小时左右,到了另一个大宅门——谢家。
与老陈家的简朴不同,谢家的大宅院富丽堂皇,极尽奢华之能事,纵然及不上皇宫,但也相差不多了。
相似的地位,不同的风格,可以看出两家走的是截然不同的道,或许以前还说不上水火不容,但经过三十多年的那桩事,两家彻彻底底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想要化解,难于登天。
不过陈可逸也没想着要化解。说句真心话,都过了快三十年了,从没跟这两个家族扯上过什么关系,完完全全就是个局外人。
既然是个局外人,人家神仙打架,咱们凡人操那心干嘛,咸吃萝卜了么?
进了大院。下得车来,陈可逸就看见一队队的荷枪实弹的官兵,有秩序地在巡梭,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大内侍卫一样,将个府邸守得水泄不通,相当拉风。
这种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来的,第一次来这种宅邸的人,大多都会浑身不自在。腿肚子直哆嗦。但陈可逸却是从容自若,仿佛根本就没看见那些侍卫似的,没感觉到什么压力。
谢兴国暗暗观察着陈可逸的表情,倒是在内心深处嘀咕了一句:小妹的儿子,有股子气势,也算是可造之材,只是可惜了。当年小妹的那一走,这个家就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谢兴国带着陈可逸,进了大门。在客厅里坐下,随口说了一句:“先等着,老爷子正在会客,一会再带你上楼去。”
我靠。这谱摆得真够大的。
陈可逸也不以为杵,坐着就坐着呗。他舒服地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待得服务人员递上一杯香茶。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习惯喝白开水。”
谢思凯听闻,心里有些不快:这小子一来就找茬。完全没有把谢家放在眼里。
“好,给他换杯白开水。”谢兴国吩咐了一句。他心里大概明白,陈可逸这是在表明一种姿态,不愿意接受谢家的任何一好处,哪怕只是一杯茶而已。
“太金贵,消费不起”,潜台词大概就是这样的。这个家伙脾气硬,跟他母亲一样,倔强得很。
陈可逸在客厅里坐着,陆陆续续有谢家的人进出,看到陈可逸,都没什么好脸色,也没人主动凑上来跟他说句什么,就当是空气一般不存在。
其实陈可逸心里明白,这些人都知道自己是谁,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谢家人的骄横,可见一斑。
“你老娘当年可是把咱们家坑苦了。”谢兴国突然对陈可逸说道:“当初给她定下的那门婚事,可是能让家族受益,甚至更进一步的;结果她被陈家那小子迷惑了,鬼迷心窍,撒丫子跑了,结果不但自己受苦受累半辈子,还导致家族的利益受损。”
你妹的,难怪谢家对自己的态度怎么这么差呢,敢情是当罪人看待了。既然是这样,那伤痕就很难愈合了。
陈可逸也懒得跟他争辩什么,大家看待事物的角度都不一样。在自己看来,自由恋爱,天经地义;但在高门大族眼里,婚姻不仅仅是爱情,更重要的是一种手段,联系利益的纽带,从古至今,联姻都是一种常态,哪容得女儿自己愿意不愿意?
“道不同,不相与谋。”陈可逸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见老爷子一眼就走,从此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各过各的,见面也不要打招呼。”
谢思凯在一旁听得火气直冒:这家伙太嚣张了!好像很看不起谢家似的,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有多少人做梦都想跟谢家扯上关系?
“你上去看看,客人走没走?”谢兴国见谢思凯似乎要发作,赶紧瞪了他一眼,支使他上楼去。
谢思凯不满地瞪了陈可逸一眼,然后走了上去,片刻之后下楼:“客人还在,再等会。”
谢兴国瞪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又过了十分钟,谢兴国亲自上楼去看了看,然后招呼陈可逸上楼去。
轻轻叩了叩书房的门,然后带着陈可逸走了进去。
陈可逸随意打量了一下,这间书房非常大,足有一百平米,装修的奢华自不必说,全是最顶级的楠木,透着一股子古色古香的味道。
书柜里的书,也大多上了些年头,但都又重新包上了一层精美的镶金封皮,不过看那样子,像是许久都没有被翻过的迹象。
相比于书籍,这间屋子里更让人炫目的,是满屋子的古董和字画,简直可以亮瞎人的眼睛。以陈可逸不太专业的目光,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断定,这间屋子里的物件,价值不会低于一栋海景别墅。
相比而言,宋东那里的收藏,就不太看得过眼了。虽然那厮数量多,但是含金量跟这里没法比。
“爸,人来了。”谢兴国几步上前,对着正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一个老人说道。
陈可逸迅速打量了一下,这位老者保养地非常好,不显老。一副养尊处优的贵气,举手投足间,都有些盛气凌人的压迫感。
陈老的身上,也有威仪的感觉,但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他一边闭目养神,一只手里还攥着一块罕见的白玉,细细盘玩着。
陈可逸注意到他身前的茶几上,只有一杯茶,还已经冷了,没冒热气。
尼玛还说在会客?有蛋蛋的客人啊,只不过是在给自己下马威,把自己晾在一边罢了。
“怎么只来了个小娃娃,那个忤逆的败家女呢?”谢老缓缓睁开眼睛,打量了陈可逸一眼,旋即对谢兴国问道。
这语气很不慈祥,不友好,霸气外露。仅仅从这一句话里,就可以剥离出一个信息:他到现在都没原谅女儿当年的行径。
一个大好的联姻,让家族更胜一层楼的机会,就那么溜走了,甚至因此得罪了人,导致谢家这些年来原地踏步……站在家族的利益角度,他永远无法理解女儿的选择,他认为女儿给整个家族带来了伤害。
“小妹没出面,想来也没胆子来见你老人家。”谢兴国说道:“我把她儿子带来了,也算当面给一个交代。”
谢老瞪了陈可逸一眼,显然不太顺眼,开口问道:“这么多年了,你妈还不知道悔改?”
“悔改?恩,她的确改了,不再想念这个家了。”陈可逸说道:“我小的时候,经常看见妈妈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看着以前的老照片发呆;不过这十多年来,倒是越来越少了,想来也是把这个谢家给看透了吧,没人情味。”
“混账!”谢老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茶几差没被打翻:“她倒是有人情味,把整个家族都给害了!你回去跟她说,一辈子都不要想进谢家的门,我永远不会原谅她!”
谢家的态度,与陈家不同,一方面是两家的风格有差异,另一方面,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陈家叛逆的是儿子,在天朝的传统观念里,儿子做出格的事,可以理解,甚至放到外面去风吹雨打,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谢家叛逆的是女儿,这就不得了。
几千年的思维根深蒂固,女儿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必须全权由家长做主。不按家长的安排,那就是罪不可赦,更别说与人私奔,与家族决裂,那是千刀万剐的节奏!
所以到了现在,三十年过去了,陈家能够重新接受浪子回头的儿子,谢家却很难迎回出走的女儿。
“堂堂一个大家族,就靠一个女人来维系荣华富贵?想更上一层楼,就要卖女儿?”陈可逸淡淡说道:“有些话,本来不该由我这个晚辈来说,其实你不是不懂道理,就是不愿意去接受,或者说是咽不下这个气。你太过以自我为中心了,从来不考虑女儿的感受,换句话说,你只把她当工具,而不是当人。”
谢老猛然间一愣,接着脸色发青,情绪激动。
“啪”的一声,手中盘玩着的白玉,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第二百零九章 碎玉难圆
“哎呀!”
谢兴国完全没有料到,老爷子会突然这么激动,居然导致白玉落地。这可不得了,这块白玉,可是老爷子珍视多年的宝贝,不是闹得玩的。
他赶紧伸手,把玉佩从地上捡了起来,仔细端视了一番,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白玉的一侧,摔出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细缝……
为了不刺激老爷子,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顺手将白玉递回到老爷子手里,面色如常,脸不红心不跳。心里就嘀咕着:老爷子毕竟上了年纪,眼睛不太好使,未必就能看出那道裂缝来。
谢老这会倒是没把心思放在白玉上面,无暇顾及。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着当初女儿还在家里时,父女间的一幕幕交锋,有欢乐,也有忧愁……
陈可逸的一段话,犹如一柄铁锤,重重地敲打在他的心坎上,撕裂着曾经以为已经愈合的伤口,让他感觉到难言的沉重和疼痛。
自己的女儿,自己的骨肉,谁不爱?但他是一家之主,是家族的领头人,他的视角,不可避免地要着落在家族的整体利益上,相比而言,女儿结婚的对象,是不是她喜欢的人,真的是微不足道。
再说了,当年给她选定的人,哪点差了么?看看人家现在的成就,让人仰望,岂是陈家老三那等废物可比?
“我也是为她着想,让她过好日子。”谢老脸色如常,笃定地说道:“我不觉得我当年有什么错,经过时间的检验,更加证明了我的判断,看看你们一家三口,过的都是什么日子?陈家的老三,没能力给我女儿幸福。要是当初按照我的安排,现在就是另一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