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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居安抿着嘴,眉头似乎冲着她微微皱了皱。苏沫慢慢收回视线,心里却是咯噔咯噔的,别人恐高晕血恐幽闭,而她最不想面对这种眼神阴鸷的男人,水随山转时过境迁,有一层心理阴影始终挥之不去,她高估自己的心态,早先在人前撒野,兜兜转转又跑回来伏低做小,一时之间她难免郁闷。
苏沫带着心里的不如意下班,和从蓉、莫蔚清一起吃了顿饭。
那边钟声做了手术,舅舅也能下地走路了,两人被舅妈和钟鸣接回新家住下,所以苏沫现在别的没有,多的就是时间,当从蓉打来电话相邀,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从蓉对苏沫的近况很好奇,而莫蔚清一点也不在意,只心不在焉地听另两人讨论总公司和分公司的一堆破事,她几乎不怎么说话。邻座是一对情侣,女方青春少艾,男的年长些,女孩“大叔大叔”脆生生地叫,举着手里的水果串蘸上巧克力酱要喂人家。
莫蔚清忽然压低嗓门说了句:“二十岁的喊二十八岁的是大叔,二十八岁的喊三十六的也是大叔,如果二十岁遇上三十六的该喊什么呢?”
苏沫想起钟声那事没说话,从蓉却道:“大爷。”
莫蔚清咯咯直笑:“上了床,就是操·她大爷。”
从蓉一乐,说:“莫蔚清,你这样介意人家的称呼,别告诉我你看不惯,你看不惯,证明你老了,你担心人小姑娘喊你家那口子大叔的时候也会顺便喊你一声大婶,要是她们喊他大爷呢,却不会称你一声大、奶,我说得对不对?”
莫蔚清白了她一眼,从蓉笑笑,推开盘子去洗手间。莫蔚清等她走得瞧不见了,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拽什么拽,以前还不是个熊样,”她从包里摸出粉盒直接补妆,一边又道,“我跟你讲,从蓉当年混得不如你。她呀……大学没读完就跟人私奔,肚子大了人家不承认……嫌她人老珠黄又要分手,她倒好,自己把孩子生下来……为了养儿子,她除了站街什么工作没做过,慢慢才混成这样,这会儿倒在我跟前拽起来了,切,我当然不甩她这一套的。”
苏沫吃了一惊:“我还以为她离婚了。”
莫蔚清嗤笑:“她就是这样,到处跟人说自己结过又离了。”
苏沫想了想:“还不是为了她孩子,不想被人讲是私生子,挺不容易。”
莫蔚清没搭腔,啪一声阖上镜子扔回包里,又说要去前头的吧台那儿喝酒,也没问苏沫去不去,自个儿就拿起包走了。
苏沫低头吃东西,心知刚才没留神,说错了话。
不多时从蓉回来,说是瞧见莫蔚清了,才一会儿功夫就勾搭上几个男的,又对苏沫道:“你想在这公司里出挑起来,不如跟着莫蔚清多学学,少考虑些个人感受,多想想自己要达到的目标,不择手段才能博上位。话说回来,莫蔚清这家伙对自己那是真的狠,尚淳这种人,兽性多于人性,要说风度长相多好也不尽然,莫蔚清跟着他,有大半日子守活寡,没名没分还得替人生孩子,她一点也不嫌膈应,先捞够了钱再说,不然凭她的姿色,什么样的人品找不着呢……”
从蓉边说边摇头叹息,苏沫却有些怔愣,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世上两种人,一种眼里只有结果和目的,反倒简单纯粹。另一种,过于看重自己的感受,一辈子围着个情字转悠,亲情、爱情、友情、恩情、甚至伦理道德,怎么也不抹不开看不淡,等到想通了,一辈子也过完了。”
从蓉笑一笑:“看样子,你是真打算像第一种人过渡了。也对,清贫和清高那是穿一个裤衩的兄弟俩,如影随形呐,”她拍拍苏沫的手,语气有点夸张,“把握机会哦,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莫蔚清摇着酒杯和细腰走过来,笑眯眯地问:“讲什么这么投入?”
从蓉回:“讲你坏话。”
苏沫不想听她俩互相挤兑,说:“她让我跟你学什么是女性的魅力。”
“女人味是吧,”莫蔚清直摇头,“高难度技术活,要有悟性,自己揣摩,别人是教不会的。”
从蓉却道:“未必,这种事过了头就是心机和做作,男人难免会防范。倒是有些女人,与生俱来扶风弱柳的气质,男人一瞧之下怜意顿生,保护的欲望奔腾而出……”
莫蔚清摆摆手:“过奖了,你也用不着这样讨我的好。”
从蓉哈哈笑着:“要的要的,你是新时代女性的杰出代表嘛。”
苏沫这顿饭吃得不错,主要是没赶时间,至于胃口如何倒是其次,她已经很久没这样细嚼慢咽地吃完一顿饭了。
舅舅家的事虽已理顺,舅妈对她的态度却一落千丈,苏沫心里内疚,也不好常往人家里去,只不时和钟鸣电话联系,问问情况,得知工厂拆迁的补偿款子已被打进了钟家的户头,她这才放下心。
先前闹来闹去,各种心不甘情不愿忿忿不平,现在却给折腾得怕了,觉得有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要一家人能过上安稳日子就好,痛苦的日子就像吸附在海绵里的脏水,挤出去晒一晒晾干了,然后继续过下去。
这种日子过了几天,苏沫心里却渐渐没底,在公司里她整个人被晾起来,除了继续被人叫进会议室倒咖啡以外,她着实想不起自己还做过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因为王居安这人口味刁钻又喜欢装模作样,她倒是把研磨咖啡豆冲泡咖啡那一套学得烂熟。
说起王居安,除了上一次见到她时摆出张臭脸以外,他之后大多神色淡然,作为一个她被人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旁观者,他似乎还有些享受,并且会在她送来咖啡的当口温文尔雅的道谢,甚至有一次,当其他女同事帮忙将咖啡递进会议室,人呷上一口皱起眉头,直言:“差了点,还是苏小姐泡的咖啡合我口味,让她来。”
等苏沫重新泡好一杯送过去,王居安挺满意的靠在椅背上对着她微微笑了笑,笑得她心头一憟。苏沫立马条件反射地抬头去瞧王亚男,那位女士也正在打量他俩,苏沫有些儿慌了,这试用期一半还没过完,作为一颗膈应人的小石子,她的利用价值已经所剩无几。
那晚苏沫主动留下来加班,因为本部门的同事都在加班,付丽莉见她也在就有些惊讶,说了句:“其实你手头没什么事,可以先走的,没关系。”
苏沫答:“我见大家太忙,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的。”但是没人搭理她,付小姐也只是无可奈何地耸耸肩,由她去了。苏沫这回一点也没觉得如何,因为她的目光被公司内网里一张共享照片吸引了,那是王亚男和一位营销部同事的合影,是在公司去年的拓展会议上。
作者有话要说:2012;01;06首更
谢谢捉虫,各位新年好。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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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沫和相片里的这位同事打过几次照面,对其印象不深,隐约记得姓李,并非营销部一、二把手,似乎年资尚浅。
她先前闲来无事,早把公司外网内网期刊报道大致翻了一遍,这还是头一次见到王亚男和一位不知名员工的单独留影。照片里这两人笑容欢畅亲切,几乎瞧不出什么阶层隔阂,苏沫对着屏幕琢磨半响,她从王亚男闲适放松的姿态里品出两个字:赏识。
苏沫滑动鼠标,点开OA,按那人的姓氏搜出他的个人信息,虽然只能了解到入职日期,籍贯以及担任过的职务,但也有收获——这位李姓同事资历简单,前年进的安盛,是一位普通的销售助理,自去年拓展活动以后,忽然连升两级,现是一名业务主管。苏沫继续研究他的籍贯,东北某农村,和王家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八竿子打不着,可以排除裙带关系,能爬得这样快,想必业务能力相当出众。
想到这儿,苏沫心里起了兴趣,可惜的是她拿不到营销部个人的绩效数据,就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证实自己的推测。她在内部论坛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然后又浏览了年终表彰会议的记录,从头看到尾,最后得出结论,此人业绩平平,勉强可算中上游水准,并不引人注意。
苏沫觉得这事越来越有意思。她靠在椅子上想了会儿,又去翻寻去年拓展会议的相关记录。对于这些无关紧要的业余活动,当然不存在访问权限的问题,所有内容一览无余。她终于找出了这位李先生在安盛获得的唯一奖项:200X年次我司外展训练单人一等奖。
所谓外展训练,无非是公司借机强调和培养团队的沟通合作精神,并没有设置太多单人活动。去年,安盛也只安排了射击、攀岩和速降这些内容,再看照片上李先生的装束,安全帽和安全带还未卸下,额上点点汗迹,显然是才从绳索上跳下来。
苏沫脑海里灵光闪现,忽然记起那天吃饭的时候和从蓉八卦。
当时她提到王工,说这女人虽然五十多了,但是走路风风火火昂首挺胸,特有精神劲儿。
从蓉听了就笑:“你没发现她右手有些儿掰吗?”苏沫想想好像也是,不明显。从蓉解释:“听说这老太太人老心不老,快五十了还酷爱户外运动,后来攀岩弄伤了手,这才作罢,”接着又叹,“这人厉害起来,玩也玩得与众不同,普通人到她这个年纪无非是在公园里打个太极或者到街上跳个交际舞就算了……”
苏沫那会儿没往心里去,现在前后联系起来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关上浏览窗口,她心里渐渐浮起一种侥幸念头,不觉坐在桌旁发了回呆,冷不丁听见付小姐在那边问:“你还不走?我们下班了。”
苏沫忙应了句,赶紧收拾好东西,才走出办公间,就看见前头的几个同事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拢,全无等候的意思。她放慢脚步,也不急着过去。付小姐在里边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仍是伸手将门按开,招呼她:“进来吧,还站得下。”
她这才上了电梯,客气道谢,也许是太累,对方连个生疏客套的回应也懒得敷衍。苏沫也不在意,笑着问了句:“付姐,这些时经常加班,上头会不会组织个春游什么的让大家放松一下呢?”办公室主任付丽莉三十五六,和从蓉年纪差不多,苏沫也就跟着其他同事一样称呼她。
付丽莉答得一板一眼:“活动肯定会有,下月底有个拓展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