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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沫因为钟声的事,越发痛恨这种侥幸心理,当即扭头就走。直到走出老远,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捏着那人给的雇用信呢。苏沫正想着要把信撕了塞垃圾桶里,不妨被迎面闯过来的人一把拦住。
钟鸣拽着她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我才转个身在阳台上晾衣服,死丫头就不见了……我爸急死了,说是爬着也要去找她,我、我……”钟鸣气得一跺脚,“我要是这回揪住她,不揭了她的皮我不姓钟……”
苏沫急道:“千叮万嘱让你跟着她……现在上哪儿找去?”
钟鸣蔫着脸:“都怪我没事找事做,要不先在这附近看看去。”
苏沫叹息一声,轻轻摇头。
钟鸣几乎要哭起来:“要是找不着人,我怎么跟老爷子交代啊……老爷子听她和人打电话,说什么南苑,非得说是去了那儿,那么多宾馆酒楼东苑南苑,要我怎么找啊,真是拿这一老一小没办法了我……”
苏沫听得一惊,思索片刻后招手拦了辆出租。
钟鸣回过神,扯着她:“姐……”
苏沫心里害怕自己的猜测,只道:“试试吧,”两人上了车,苏沫吩咐司机,“四季青南苑,麻烦你开快点。”
四季青兰苑,苏沫第二次来这儿,这地方老远看起来就邪乎,明明一个不起眼的院落,外墙老旧,路灯昏黄,墙头支楞着青黄不接的野草,大门也不够宽敞,勉强通过一辆私家车,可是越往里走越发别有洞天,让人产生茅塞顿开之感。苏沫很不喜欢这儿,她不喜欢表里不一,这样的事物总会提醒人要十分提防。
门童和服务生见她俩既无会员卡打扮穿着也寒酸,当然是拦着不让进。
钟鸣急了,大声说:“有人把我妹妹拐来这儿了,你们要是再拦着我,我可报警了。”
服务生很淡定:“这里是高级私人会所,只有会员才能进来,绝对不可能有未成年人。就算警察肯来,我也一样这么说。”
钟鸣哪里肯依,缠着保安闹得不可开交,苏沫忙拣了个空子溜进去,她一路走得飞快,到了里间又有服务生过来询问,她心里一动随便扯出个人来:“我约了尚总,尚淳,他是这儿的熟客,你们总该知道吧?”
服务生立马堆笑:“当然,尚总在三楼老地方,不过他现在忙,陪着几位朋友,还有……”服务生上下打量苏沫,虽不明她的来意,也不能轻易得罪,却可以揶揄调侃,因而多嘴道:“今天来找尚先生的女士真不少,才上去一个……”
苏沫一愣,直觉地小心翼翼问了句:“请问你……才上去的是个小姑娘吗……大概十七八岁的学生样子?”
那服务生警觉得很,看了苏沫一眼就要走,扔下句:“我们这儿怎么会有学生,是不是十七八岁我不知道,但是七老八十的肯定没有。”
苏沫心里越想越怕,连电梯也等不及,直接就顺着楼梯往楼上赶,一颗心七上八下几乎跳出胸腔。不知不觉,人已身处宽敞的厅堂间,正前方数枚雅致石山,搁在一团碧汪汪的池水里,流水汩汩作响,一群尺把长的锦鲤穿梭在新嫩的荷叶之下,清雅平和,幽静自然。
但是这会儿,一切美景对苏沫而言都是牛嚼牡丹,她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压抑感,伴随温热的湿气直扑面门,让人心里堵得慌。
苏沫四处瞧了瞧,厅堂两侧的房门紧闭,也无人声,她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便顺着池面小桥估摸着往对岸走,下了桥,绕过一道紫檀雕花屏风,这才发现里间另有风景。
影影重重的精巧隔断中,一厢房房门虚掩,几声男人的喧哗谈笑从里头渗出来,苏沫隐约听见一人道:“尚总,您旁边这片草才抽芽呢,我估计也就十六七年的光景。”
另一人懒散回应:“你这是拐着弯骂我老牛呢,才输了几手牌,就搞打击报复,你们说怎么罚他,要不这样,一瓶大拉菲,全吹,就当便宜你小子了。”
苏沫顿时紧张莫名。
她这人有个毛病,一紧张便犯头晕,一头晕就腿脚发软,饶是如此,却也听出适才答话那人,正是尚淳。
苏沫轻轻挪到门口,又听见有人附和:“尚总,你这招反将一军,这小子倒成牛了,大拉菲这么个喝法,不是牛饮是什么……”
尚淳却道:“说起这颗小嫩草,你们别看她年纪小,脑瓜子灵的,鬼主意多的,丫头,是不是这样啊?”
一时半会却无人应答,苏沫手心里直冒汗,凑近门缝去瞧,正好看见尚淳坐在牌桌上,左手边坐一女的,低着头。苏沫看不见那女的模样,只瞧见那姑娘的半侧身子,肩膀有些儿溜,身上是平日里穿的一件普通纯白线衫……
苏沫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想也没想就伸手推开了门,还未开口就听见钟鸣在身后压着怒火大喊:“钟声,钟声,你给我出来!”
一屋子人,四个打牌的,两三个看牌的陪聊的全看向门边这姐俩。
尚淳扫了眼钟鸣,却是盯住苏沫,像是不认识一样随口问了句:“找你的?谁啊?”
钟声脸色发白,低头看地上,过了会儿才小声答了句:“一个是我姐,一个是我表姐。”
钟鸣说:“你还废话什么,出来。”
尚淳打断她:“这样啊,一个亲姐一个表姐,我知道她俩里面有一个姓苏,但是你又姓钟,那么姓苏的那个肯定是你表姐了?”
“嗯。”
旁边有人应景:“原来尚总认识,您先别说,我来猜猜……”那人装模作样的寻思,“生得白的那位小姐肯定是钟小姐的亲姐,另一个矮点的才是表姐,尚总,我说得对吧?”
尚淳笑道:“正好反了,”他点着门口那两女的,“这表亲倒像是打一个娘胎出来的,比亲姐俩还要像些。”
杵在门口被这些男的当货物一样品头论足,钟鸣登时气得脸红脖子粗,本想破口大骂,又怕别人听见坏了妹妹的名声。另则,她一路跟着苏沫上来,眼里尽是奢华排场,眼前这些人从穿着到谈吐和自己平日里接触的大不相同,不知为何她一时竟没了底气。钟鸣搁门口吭哧了半天很不服气,忍了忍,问钟声:“这人谁啊?”
钟声仍是埋着脑袋,声音虽小却清晰:“就是……我男朋友呗。”
钟鸣一听就急了,喝斥:“什么男朋友,这儿不是你来的地方,你年纪小傻里吧唧的缺心眼,别给这些人骗了,赶紧出来,跟我回家去。”
钟声坐在那儿没动,尚淳这会儿才拿正眼瞧了瞧钟鸣,没说话,慢条斯理往牌桌上搁了张牌,一旁马上有人帮腔:“钟小姐是吧,你这话说得很不得当,你父母没教过你怎么说人话么?这屋子里的男人,犯得着用坑蒙拐骗的手段泡妞么?令妹称尚总是她男朋友,男女间的事原本就是你情我愿,讲究供需平衡,我们这种人个个直白,不骗女人倒是怕女人,怕被一些女人骗嘛。”
另有人哼起小调: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要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那些人哈哈笑起来:“尚老板,你要小心这些小老虎扑上来哟。”
钟鸣气到要死,一张脸更是没地儿搁,当下就冲过去扇了钟声一耳光,钟声捂着脸不吭气只拿眼瞪着她姐,周围一拨男的又瞅着她俩笑起来。
苏沫忙过去扯开钟鸣:“别在这里闹,”她看向尚淳,“尚先生,能不能和你单独谈。”
“不能,”尚淳话虽出口,又见她神情严肃正经明明挺生气的架势却难掩天生一抹娇怯风韵,不觉放柔声音添了句:“单独聊没意思,做点别的倒可以商量。说吧,想谈什么?”这会儿他牌也不打了,只拿眼盯着苏沫,又执起桌上的酒杯轻晃,偶尔呷一小口红酒,借着眼前的女人下酒入腹。
苏沫原是耐着性子和他好生说话,这会儿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既厌恶又无可奈何,她稍稍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道:“尚先生,你有家室,可我表妹还未成年,你俩在一起很不合适。你别看她个儿高,一米七,可思想上就是个孩子,非常不成熟,一时的感情冲动受到蒙蔽都情有可原,但是你比她大十几二十岁,什么事情没见过,她不能控制,你却是一个有自制力的成年人,以后,你不要再见她。”
这番话说完,尚淳正好小半杯酒品尽,招手让人又斟了些,正要开口,却被人抢了先。钟声拿手指绞着衣摆,小声儿道:“这是我的事,我和他之间的私事,你们不要管。”
钟鸣作势又要去打她,苏沫按住她的手,说:“钟声年纪小,不懂事,我相信尚先生一定比她明白得多。”
尚淳笑一笑:“你表妹的话你也听见了,小姑娘家家的,我无非是不忍心拒绝太多,伤她自尊,”他慢条斯理地说,“你既然想和我谈,总该允许我为自己辩驳吧,我今天是和朋友们一起找乐子,心情还不错,你们这么大喇喇闯进来闹,苏小姐啊,我没直接请你们出去已经是很给你面子。熟话说得好,只说三分话,见面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对不对?”
话音才落,立即又有人跟着起哄,言语十分暧昧:“尚总那是绝对长情,日后还要见面,果然是日复一日体力充沛。”
尚淳听见这话嗤地一笑,仍是瞧着苏沫,眼见她脸上浮起红晕,连耳根也渐染粉色,心里不由跟着一荡,正要饮酒,忽然听见角落里有人不冷不热地插嘴:“尚总刚才说要自辩,可惜这事儿还真不好自辩,小姑娘看起来就是未成年,得好好问清楚了,要是连十四周岁也没到,麻烦就大了,别说自辩,就算你请律师打官司也未必说得清楚。”那人窝在沙发里头,不怎么说话也不看牌,似乎只有喝酒的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2011年十二月十四日首更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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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淳神色微变,显然对这种说法相当忌讳,等不及随扈们帮腔,侧头就瞪了那人一眼,冷哼:“你家老板还没开口,几时又轮到你放屁了?”
苏沫没料到会有人替她们说话,当下心存一丝感激,抬眼向沙发那边看去,一看之下立时就认出来——周律师周远山。
她有些诧异,内心隐隐不安,周远山怎么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了?想到这儿,苏沫不觉瞄了瞄牌桌上其余人等,其中两人一边打牌一边不时掺和几句,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