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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狻猊……将军?”守候在宫门外的贝叶怔怔地看着她半晌,直到她清冷的目光望向他方才察觉失态,忙垂首行礼。桑珏一脸漠然地走入夏旭宫,尽管早已有心理准备,可是沿途宫女、侍女们惊艳的目光依然令她感觉十分的不自在。贝叶一直垂首走在前面引路,似乎对于如今身着女装的她也觉得尴尬,一路无话。
终于,在一处花园的门外他停下了脚步,转身,依然垂首说道:“将军请,属下先行告退!”夏旭宫内的这处小小的花园她并不陌生。漫天雪花飞舞,花园里却依然春意盎然。
鹅卵石铺砌的水池袅袅冒着热气,雪花落在池子里一眨眼便会消失,唯有池中那一株洁白的睡莲开得楚楚动人。园中石桌上的紫砂茶具泛着古朴沉厚的色泽,银粉勾绘的清荷莲花清新素雅。一壶清茶,一池莲华,分不清空气中暗浮的幽香究竟是茶香还是花香。
青石屋的木门轻轻打开。丰神俊秀的挺拔身姿白衣胜雪,长发翩然,踏着白雪缓缓走来。雪花如羽毛轻盈飘落,沾在桐青悒黑色如瀑的长发上,竟是那般的温柔。桑珏怔怔地站在花园入口处不知所措,这一刻她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来面对。
“这一天,我等了很久很久……”他走到她面前,轻轻牵起了她藏在衣袖内的手。她身体微震,清澈美目闪过一丝惊讶和羞色,双脚却不由自主地随着那双温暖的手向前移动。他带着她走进青石屋,屋里的一切都是那般熟悉,隐隐透着一股尊贵沉潋的气息。黑紫色的木质家俱质朴厚重,隐约可见雕刻得精美却并不张扬的暗纹。时间和空间在这里仿佛与许多年前苏毗王府的那座院落重叠。
她轻轻抚摸着桌面上雕刻的鲲鹏纹饰,心头微微颤抖,儿时的她不知道这种奇特的暗纹是皇族的象征。“珏儿!”他站在内室的门口看向她:“还记得那年我对你说过的话么?”
桑珏一愣,恍惚间,她仿佛又变作那个五岁的小女孩,微仰着头看着那抹挺拔冷俊的身影。“我叫桐青悒!”他开口,一如她五岁那年那般。
她怔怔站在桌旁,看着他捧着一只紫檀木盒走到她面前。此情此景,一如五岁那年,他将她抱回青石屋,捧着装满药瓶的紫檀木盒,替她受伤的手腕上药……只是这一次,他打开木盒拿出的却是一只金丝白玉手镯。
极品白玉镯通体晶莹剔透,光润的色泽仿佛可以滴出水来。整只玉镯以发丝粗细的金丝镶嵌出鲲鹏呈祥纹,与玉镯上雕琢出的一朵温婉莲花相互巧妙托衬,华贵别致。其工艺精湛,令人惊叹!他静静地望着她,清冷的眸子里溢满令人沉醉的温柔。轻轻拉过她的左手,他将那只玉镯缓缓套上她的手腕。
玉镯冰凉的触感令桑珏猛然惊回了神智,蓦地收回了手。“不可以!”她慌忙退后数步,紧握着自己的左手腕,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只有你可以!”那轻柔的声音好似屋外的雪轻轻落在她的心上,温柔却又格外冰凉,令人无从忽略,甚至感觉到微微的刺痛:“第一次看到你的眼睛的时候,我便知道,只有你可以!”他看着她,目光灼灼如阳光下的雪。
“你和我一直都站在不同的阶梯上,我可以仰望你,崇敬你,效忠你……但我不可以与你并肩而立!”她抬眸迎向他灼灼的目光,沙哑的嗓音透着一丝冷漠、一丝苦涩、一丝逃避:“你会是天下万民之主,而我只会是你的臣民!”
“你错了!”他忽然笑起来,笑得迷人,笑得悲伤:“在你面前的永远只有‘桐青悒’,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想要紧紧握住你的手,想要永远守护着你的男人!”
桑珏平静的脸色猛然一颤,绝世的清冷容颜苍白如雪。他在她心底掀起了惊天动地的巨浪,翻腾着几欲将她的冷静和理智淹没。十年的默默深情,她又如何能够无动于衷?只是,她不能。曾经是为了桑珠,如今是为了象雄的天下。
看着他深情而悲伤的眸子,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你是象雄帝国的金穹帝王,你的责任是守护你的国家,守护你的子民!作为君王,为了你的天下,为了你的子民,没有什么是你舍不得的,这是你的责任。不要一错再错,不要为了谁而让自己成为象雄的千古罪人!”
话落,她微微倾身行礼,一袭红色衣裙卷起细碎雪花绝然而去。
九十三、光华褪尽
雪花飘洒,金穹殿华丽的金色屋檐全都淹没在白雪之下。银装素裹的宫阙楼阁少了几分华贵,多了一分庄严。早早来到的文武官员全都站在金穹殿外的雪地里,等候着吉时到来方能入殿。
桑吉站在人群的最外围,不时望向甬道的尽头,一脸忧心忡忡。入宫之后,桑珏的马车便与他们分开,他能猜到她在何处,却因此而越加感到不安。“吉时到!”内侍尖细的嗓音突然划过飘雪的天空。雪地里挨冻多时的官员们顿时精神一振,列队有序地缓缓步入金穹殿。
桑吉走在人群的最后,最后看了眼漫天纷飞的雪花和空荡荡的甬道,心头沉重地踏入了金穹殿门。扑面而来的浓浓暖意霎时驱散了身上的寒意,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他挑了个僻静的座位坐下。尽管他刻意避开人群的中心,依然躲不开那些各怀心思的目光。
只求过了今日,一切真的能够彻底了断,从此桑氏一家远离尘世,平平静静地生活。他在心底叹息一声,转眸看到洛卡莫无声安慰的眼神。金穹殿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与殿外的漫天飘雪、寒风飒飒恍若两个世界。金钟之声敲响,所有臣子俯首朝圣。桐青悒头戴珊瑚羽冠,身着月色彩云绣金鹏纹缎袍缓缓步上金穹宝座。未正式登基加冕,他依然着世子服饰,但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丝毫不逊金冠帝王,令众人敬畏屏息。
新帝落座,甬后拉珍在宫女搀扶之下与格来公主桐紫儿分别入座丹墀左右,满朝文武齐声跪拜。“众臣平身!”桐青悒轻轻抬手,目光扫视四下,神情威严:“天佑象雄,国危之际,英雄倍出。叛臣穆昆伏诛,战乱平息,天下重得太平。今时吉日,感授天恩,吾以新帝之名,犒赏三军,嘉封有功之臣。”
语毕,内侍总管手执金锦立于丹墀之上依序宣报封赏名录。一时间,金穹殿内谢恩之声不断。桑吉身在殿内,心神却飘游在外。身边陆续有人被念到名字,上前听封赏,他却无心留意,只是一心想着此时不知身在何处的桑珏会如何面对即将来临的一刻。
“普兰猛虎城郡守扎西纳木晋封猛虎郡王,赏黄金三千两,锦缎三千匹……”上穹各城联军之中,唯普兰猛虎城郡守获封郡王头衔,如此厚重嘉奖引来众臣一片道贺。同时间,众臣也莫不猜测,平定中穹的最大功臣“狻猊将军”又将会有何等的荣耀?待普兰猛虎城郡守谢恩退下后,内侍总管布隆瞥了眼金锦,随之将目光落向桑吉的方向,突然开口念道:“狻猊将军桑缈!”
桑吉猛然抬眸望向金穹宝座上的桐青悒,神色惊疑复杂。新帝明知桑珏此刻不在殿内,为何……就在他惊疑不定时,一阵细碎的衣履之声忽然自殿外传来。彩锦门帘拉起,寒风卷着雪花将一袭艳丽红裳送入众人视线。
那一缕风雪仿佛将殿内的空气凝结,所有人都僵立在原地,目光直直地射向那抹逼人眼目的红色丽影。肤如凝脂,螓首蛾眉,潋滟秋瞳,红唇若樱;神态清冷似流风之回雪,容貌绝尘若千年之雪莲。那一抹惊艳绝世的身影仿佛一团光,所过之处万物皆黯然失色。
桑珏漠然直视前方,在丹墀阶下朝新帝跪拜。金穹殿内静得出奇,内侍总管布隆轻微抖动金锦的声音清晰可闻。定了定神,布隆将惊愕的目光自桑珏身上挪回到金锦上,刻意压低了尖细的嗓音宣读诏书:“狻猊将军桑缈智勇神武,平定中穹叛乱,擒拿叛臣穆昆,功德昭昭,威名远扬;其功理应上封大将之名,但其女冒男身,犯有欺君之罪。今帝念其一片赤胆忠心,汗马功劳,遂将其功过相抵,削去将军之职,还为女儿之身,归家尽孝!”
桑珏轻轻抬眸看向金穹宝座之上的桐青悒,神情淡漠:“谢新帝恩典!”语毕,俯身叩首行三遍大礼,后将其随身所带的赤金虎符与金丝虎纹军袍恭敬交予布隆。那轻轻抬眸的一瞥令丹墀座上的拉珍和桐紫儿都惊震了心神。身为女子也不禁要为那样的一抹绝世风华而惊叹!
起身抬首,桑珏的目光与父亲桑吉重合。一切尘埃落定,十余年的将军梦终于宣告落幕,她又回到了最初。数百双目光的注视下,她微微昂首,唇角带着一丝笑容,步履轻快地走出了金穹殿。
马车载着她缓缓向宫门方向行驶,车轮在积雪深厚的甬道上留下了两条长长的轧痕。透过车帘被风卷起的一角,她看到金穹殿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越来越远,最后变成她视线中一片模糊的影子。未至宫门,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怎么了?”桑珏在车内轻轻开口,嗅到空气中一些异样的气息。
车夫沉默不语。半晌,闻得车外一阵沉重靴声踏雪而来。“卑职特地在此等候将军,望能亲自护送将军一程!”桑珏一惊,伸手掀开车帘。只见漫天风雪之中,贝叶领着一众禁卫跪候在甬道两旁,银甲银盔落满了积雪。只是一眼,她便认出那一众侍卫正是当日跟随她辗转征战中穹的人马。
“桑珏只是一介庶民,受不起各位如此礼数!”她步下马车,伸手将贝叶扶起:“各位的心意,桑珏感激不尽,还是请回吧!”“将军,卑职自入禁军便跟随在您左右……”贝叶抬首看向她,脸颊涨得通红,语气却异常坚定:“所以,请您成全卑职这个小小的愿望,让卑职亲自护送将军这最后一程!”“请狻猊将军成全!”众禁卫齐声请求。
桑珏怔住,漠然的脸上浮现一丝动容。看着那一双双诚挚的眼睛,她喉头哽咽,竟发不出声音。漫天雪花飞舞,落在脸颊上冰冰凉凉的,她缓缓侧转过身拂去脸颊上的一抹湿痕,轻轻点头。马车在两列银甲禁卫的护送之下重新驶向宫门。禁军副统领贝叶亲自护送,沿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