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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明反应迅速:“辛海宁!你是辛海宁!”
我依样葫芦打回去:“宋家明,你是宋家明!”
舒卡把我推开:“无聊不你?班主任开了个同学群,回头你也加上。”
我看了一眼她的好友名单,人很少,我们都不大爱网聊。
舒卡别有深意地看我一眼,懒懒地说:“找全了且得时间呢,那帮人在很勤快地搜索同学,不过骆家谦好象跟谁都没有联系,回头多半还得你去问。”
我说:“没问题吧,阮解语应该有他的联系方法。”
想到阮解语,又想到家教,想到姚紫,江潮,我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闷闷不乐。
我很想很想让阮解语告诉姚紫家教黄了,可是阮解语这么热情地帮忙而且因为成功这样兴奋,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出尔反尔过一次也足够了。
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我也想开了,反正就快走了,开心也是过,不开心也是过,我继续和小岳说说笑笑,姚紫跟我说话我也应声,但我不主动和她说话。这并不算异常,只除了小岳有些察觉,她乖巧地避开让我们交集的话题和事务。
然后,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是星期五的下午,因为天冷夜黑,姚紫前一天把报表带回家加班赶,结果生病了,下午的时候经理让我去姚紫家把做好的报表和U盘带过来。
我犹豫着说:“可是我手头……”我也很忙。经理说:“没办法,我叫了快递了,他们说很忙,可能送到的时候会很晚,海宁我们赶时间,而且说不定她有些什么要交待给你的。”
姚紫住在父母家,在一个老小区的一楼,我找到时她正睡在里间房里,她家很大,宽大的客厅一角摆了一张麻将桌,五六个老妇老头玩的玩看的看,大约因为姚紫生病的缘故,看上去很热闹却都压低了声音。
姚紫妈妈开的门,我说了来意,站在门口不肯进去,我说:“阿姨,你帮我拿出来就是了。”里屋却传来姚紫的声音:“辛海宁,你进来拿吧,我跟你说一下。”
我只好走进去,麻将仍在进行,只是他们都好奇地看着我,我朝他们笑了笑,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忙低了头,快步走进姚紫的房间,姚紫穿着厚厚的家居棉衣,脸色憔悴,嘴唇苍白,拿了一叠报表和U盘给我,报表上有一张纸,她细细同我讲解,咳着说:“我后天会来加班,这一部分你得补上,不然来不及了。”我想了想,自己的活只能晚上赶了,点点头。
她送我出房门,看了一眼麻将桌,笑着说:“妈妈,我这个同事的名字可有趣了,叫辛海宁呢。”她顿了一顿,转用土话叫我的名字,我有些吃惊,倒没想到她和我是同乡。她妈妈啊了一声,惊讶地问:“是这个意思的话,我们就是同乡了。”我点点头,她慈祥地笑着说:“起这样的名字,你爸爸妈妈一定很疼惜你啊。”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在这个时候,麻将桌边有人呯然一声霍然站起,在我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我,我只看到扑来的那张脸上极端的憎恶和痛恨,就听到自己脸上一声巨响,我被打得侧过头去,接着整个人被扯住,一双粗韧有力的手一下一下的殴打在我脸上脖子上,与此同时,耳中源源不断涌进各种不堪入耳的咒骂。
我奋力去挣开,可是那个人力气奇大,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用尽了毕生的恨,紧紧纠缠住我,抓住我的头发,拼命抓挠掐拧,我只觉得头皮剧痛、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剧痛,这个时候我才听到客厅里其他人的惊叫,有人来拉她。
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终于被拉开,但她不肯放开抓住我右手腕的手,拖拉间我的右手从手腕到手背被她的指甲狠狠地抓了三道长长深深的血痕,痛入心肺。
恶毒的咒骂还在她嘴里不断吐出,我靠在墙上,带血的手捂住脸,怔怔地看着她,这个满脸怨毒的老妇,江潮的妈妈。
十(2)
我在浴室里看着镜子,手上脖子上全是血痕和青肿,特别是脖子上,没有一处是好的,右脸上明显的五条指印,肿成——猪头,我不禁笑起来,轻轻地说,猪头猪头,门外有狗,锅里有油,后院有篓,桌前有口,狗油篓口,尔作何谋?一边说一边咧着嘴,真痛。
舒卡回来的时候我基本已经处理好伤口,只是创口贴不够了,只好加上些红蓝药水涂了满脖子,怪糁人的,学电视里用剥了壳的热鸡蛋在右脸上滚。
于是舒卡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厅看着沙发上的我。
我简洁地解释:“我去姚紫家拿报表,撞上江潮的妈妈,被打了。”
她的脸顿时沉下来,拿出手机开始拨号码,我起身几步过去夺走她的手机,说:“别告诉江潮。”
舒卡把我让她带回来的纱布药棉等和包包一起扔下,过来检查我的伤势,完了说:“你神经病啊,用红蓝药水涂伤口,你这条脖子这个冬天还要不要见人?”
我笑:“你也说是冬天嘛,戴围巾罗,遮严实一点就是。再说咱们家里创口贴也不够了,你带点回来了没有?”
舒卡说:“光用创口贴怕是没用,是用指甲抓的,会不会感染?我带你去医院。”
我拒绝:“你才是神经病,这点事情去医院排队?打死也不去,人家会以为我和谁争风吃醋被打成这样,到时候排队参观,不去不去。”
她叹口气,开始重新帮我清理伤口,手势轻柔熟练,不亏有过一个医生前男友。过一会儿看着我的脸说:“你不怕破相吗?”
我说:“她个子矮,我当时脸先被打了,很疼,就本能地拼命仰着脸,所以只是抓到下巴这条,应该不会破相。”
她用纱布轻轻缚好我的脖子,然后看到我的手,倒吸了一口气,也包扎好,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海宁,到底发生什么事?”
我诧异:“我刚才说了呀。”
舒卡摇头:“我认识的你,虽然善良,但伶牙俐齿,从不是这么委屈小媳妇似的德性可以任人欺负的,可是你现在快变成刘慧芳,以前你可以和江潮讽刺挖苦无所不为,现在呢?你忍江潮,忍姚紫,忍他妈妈,忍所有不可忍的事。请告诉我,海宁,发生什么事?”
我也摇头:“不是忍,是……”我也想不出来怎么说。
舒卡冷笑着看我:“所以说海宁,你真是一个糊涂的孩子。你连自己爱上江潮都不知道。”
我霍然站起来:“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舒卡仍然坐在沙发上,静静的抬头看着我:“你喜欢他,海宁。只不过你一直告诉自己你不能喜欢他,因为你们之间不可能,然后你就真的以为你可以做到。”
我大声说:“不是这样!我,我不肯告诉江潮,我忍,是因为……”
我咬了咬牙,终于没忍住:“是因为我们对不起江潮,对不起江潮妈妈!舒卡你不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我开始哽咽,“舒卡,是我妈妈伤害江潮妈妈,我妈妈是第三者,我妈妈是真正的第三者,她破坏江潮的家庭,如果没有我妈妈,江潮的爸妈不会分开,他妈妈也不会气到生病,一直生病……”
舒卡抓住我:“你说过江潮从来不提以前事,你那时候那么小,你知道的未必是真的!”
我摇头:“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的。我亲眼看到妈妈很害怕地躲避江潮妈妈,我亲眼看到江潮妈妈来砸我们家的门,在门外咒骂,我看到她哭着跪着求我妈妈,那样伤心痛苦绝望,她还磕头……”
我难过得不能出声,“可是我妈妈说,既然每个人都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凭什么她要放弃。后来,后来闹得太大,外婆家太远,我被送到奶奶家,回来以后我没有再看到她了,再后来,我知道她生病,一直生病。舒卡,是我妈对不起她,我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我想到刚才,在姚紫家里,江潮妈妈怨毒的咒骂,她用最恶毒最不堪的话说,你妈妈勾引我丈夫,你也来勾引我儿子,你们要害得我什么都没有吗?为什么你们母女两人都这么狠毒这么下贱不要脸,我但愿我有能力可以杀了你们。
我泪流满面:“我不能指责我妈妈,那是我妈,她可能有她的道理,可是事实是这样,我怎么能够否认?其实一开始,我很怕江潮,我想也许他会报复我,所以假装很厉害地跟他吵,但是他除了说我丑不爱理我也没怎样,直到那次在江滩遇险之后,江叔单独跟我说过一次话,他向我道歉,说江潮害我差点淹着,但他不会是故意的,他想向我道歉,可我每天象扎了毛的猫总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江叔保证说江潮绝对不是那种孩子,事实上,他是一个心胸很大的孩子,大到让他这个父亲也羞愧。”
“我其实根本不怪他,因为江潮从江滩拼了命游到江心紧紧拉着我的手和我一起,我就知道他不会报复我,他只是一个骄傲的要点面子的善良男孩子。后来相处时间长了,他虽然叛逆,但对我对我妈都很友好。我不知道他怎么能做到,可是他就是能够这样坦荡地做到。”
“这是很难很难的,舒卡,我想过很多次,要是我根本就做不到。那么我做的这些算什么?如果可以,我为什么不能忍一忍他喜欢的人?为什么不能帮一帮他希望我能帮的人?为什么要去伤害他的感情让他为难?在以前那样的情况下他完全有理由可以为难我妈和我的时候他一个小男孩都能心胸宽广地友善对待我甚至是我妈。各种各样的小事,毫不犹豫给我工作,还有何嘉树的事,他为我做这么多,照顾我的感觉我的感情,无论做对还是做错,不能否认他都是真心真意的。就因为这小半年来我的一些小委屈,要抹去它们?他妈妈,他妈妈这么对我,我是很难过,可是她恨我妈恨我,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让江潮知道,有什么好处?他能怎么样?除了让他也难过也痛苦,还有什么好处?”
我说得精疲力尽,只觉得一辈子没说过这么多话,只觉得越说越难受,越说越绝望,不停的说话让我的脸痛得麻木掉。
舒卡没有再说话,她只是久久地,久久地看着我。
十一(1)
十一
经过两天周末,脸上青肿褪了一些,周一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