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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机。在电话号码薄里翻了一圈,只在父母的电话上稍作停留,便合起了手机。
偌大一个城市,她的周围似乎再无人能彻夜商谈了。
当认识到这个事实是,她不自觉地感到一阵寒意。下班后,回去那间房子?那只是租屋而已,自杨梅走了后,那里上已没有“家”的味道了。
也许,凭现在的工资买个房子做投资倒是比较合理的打算……她一边胡乱想着,一边做着下班的准备。走到门口时,却被一把男声拦住。以为是宋子午的她急速转过身去,看见的却是一个有几分印象的脸——是一位顾客,来得不多,如果不是她记忆力超群,恐怕还真记不住这号人。
那人见她望过去,微笑着露出一口小糯米牙,不知为何令她联想到假牙。
“下班有事吗?”男人没有转弯抹角,直接说道,“有兴趣一起吃个饭吗?”
想不出对方目的的尚玫怔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搭讪吗?
杨梅和何欣说的没错,尚玫变了。
她越过搭讪男的肩头,看着他身后橱窗里自己的倒影,一时半会儿居然认不出来了。她染了头发,烫起来,化了妆,穿着合体时髦的衣服,唯一还能找到过去影子的,是当初杨梅与何欣合力给她买下的那个打折包。
那个包,是联系着过去的她与现在的证明,而消灭过去那个她的,正是她自己。
过去曾经笼罩过的迷雾重新出现在她眼前,掩住了未来的道路。她只能蹒跚而行,如同盲人一般独自摸索着前进。
“愿意赏光吗?”搭讪男在笑容僵硬前,稍稍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我们去吃法国菜怎么样?我知道一家口味很正宗,而且我有几个朋友想买东西,还想请你介绍一下。”
她看着男人眼珠中倒影着的陌生自己,展开工作中的笑容,爽快地道:“行啊,现在走吗?”工作上的事她从来都乐意效劳。
男人脸上绽放出光彩,令他那一身名牌也显得可爱起来。虽然不似李帆那般阳光开朗,也不似宋子午那般深邃如海,这人却有股世俗的温暖感,圆润得一时找不到缺点。可圆润之余,也找不到光彩夺目的棱角,就像社会这部大机器中按照计划生产出来的完美零件,与其他成千上万都长得一模一样。
尚玫找不出接受邀请的理由,也找不到不接受的理由。这个邀请只是个无可无不可的函数集,因为加上工作的数字,才免于被消去的命运。她知道抱持这样的念头答应邀请是不公平的,可是一来,这男人未必就是存着认真的念头,二来,这世上哪里来那么多公平事?
不知从何时起,她也渐渐接受了诸多的不公平。只要坚守自己的底线,把周围的一切善加利用,那就是她应该做的事了。想太多,对自己也是种负担。
她坐在搭讪男的车里,看着窗外往后飞快倒退的街道,不由苦笑起来。最近她的自问,比以前一年加起来的还要多。心神不宁一直缠着她,也许该找个时间好好整理下心情了。再这样下去,工作还没把她压垮,倒要在别的事情前面垮下来了。
如果这时候能够和宋子午商量商量多好,他一定能够给出中肯的意见,虽然是包裹在冰冷的话语中,可是她能够轻易看穿他的冷漠,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应该是这样的,她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心头掠过一阵烦燥。她怎么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了,一心想着怎样恢复过去的时光?
不止是他在怀念,她也在怀念。那短短的午休,或者下班后,清朗天空之下,流云如棉絮般徐徐飘过,微风从他的耳边,吹拂到她的脸颊上。他们可以在隐喻与互相嘲笑间度过轻松的几个小时,没有任何压力地谈话,似乎永远不会厌倦。
现在仔细想来,他们似乎从来不谈自己。可以谈工作,谈人际,谈数学,谈时尚,可是唯独不谈自己。她没有提李帆,没有提父母,他也不提职位,不提在国外的家人。
这是某种不用言喻的默契,也是他们互相的死穴。动物会把柔软致命的肚皮露给伙伴看,从而证明自己并不恶意。他们就像互相嬉戏的猛兽,可以扑在一起打滚,可是谁也不肯先把肚皮露出来,生怕对方是个背叛者,出其不意地受到意料外的伤害。
第六章 耳听未必为虚(4)
“这里的菜不好吃吗?”
男人的声音突然惊醒了尚玫,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一时恍惚得都不知身在何方。
“什么?”
对方的眼神看向她的手中,她低头一看,盘子里的西兰花不知什么时候被叉子蹂躏成了一滩烂泥:“我觉得挺好吃的。”实际上,她连自己刚才吃了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叹了口气,露出烦恼的表情。
尚玫带着歉意道:“真不好意思,我今天没什么胃口。”
“没关系,不用这么紧张。”
男人的话令她有些疑惑,澄清道:“我没紧张。”
如果是宋子午的话,当然能理解她只是单纯的把话给辩个是非曲直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可是眼前的男人不是宋子进,这话一出来,他脸上没什么表现,可是暗地里却不快起来,感觉尚玫在与她对着干。
他岔开话题道:“你在纽约之秋似乎做了很长时间?”
这只是个随口的问题,一般人也就答个长或不长,尚玫由于前面的心不在焉,反而逾加认真地道:“一年零四月,不算太长。”
“你记得好清楚啊。”男人压下心中的烦燥,呵呵笑道,“做得怎么样?肯定很辛苦吧。”
“辛苦是肯定的,可是我觉得很有趣,许多事情都是没经历过的。”
“比如呢?”
这个问题引得她仔细考虑了片刻,筛选过后讲道:“商场里的人事结构让我十分惊讶,与一般的组织不同,权利顶峰并没有太大的集束力,反而让周围的人形成了第二波高峰。这在中国真的不太常见,我觉得很有趣。”
讲完之后,沉默降临了。尚玫疑惑地从饭后甜点里抬起头来,看着桌对面男人一脸呆滞的表情,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呃,没。”男人这才像从点穴中解放出来,讪笑着道,“看起来不那么辛苦啊。”
“很辛苦,可是也很有趣,就不那么辛苦了。”
男人一时间不知该怎样搭话好,暗骂了一句后,干脆直切入主题:“听说你在奢侈品部啊?”
尚玫对男人的情绪并无察觉,应道:“是啊。”
“听说你们奢侈品部都挺会玩的。”男人讲到自己熟悉的领域,语气顿时放松起来,“你有兴趣跟我玩玩吗?”
“玩?”她考虑片刻不得要领,“玩什么?”
“……你真可爱。”男人的笑容里已经掺进了蔑视与不屑,她敏锐地察觉了出来,却不知所以然,只得继续倾听下去,“不过也不用这么婉转嘛,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大家开心开心而已。而且……”男人的手越过狭窄的黑木桌子伸过来,盖在了她握着叉子手上,“你知道的。”
尚玫当然牵过男生的手——仅仅是“男生”,不是“男人”。
李帆的手不大,肉乎乎的,干燥而有力,牵着她时就会用力握住,似乎生怕她跑掉般。
宋子午倒也牵过一次,只是那偶尔的一次,她拿了一双高跟鞋试穿——也就是这次经历,让她“时尚化”的进程被推迟了很久——走了没几步往前一歪,他正好在旁边,便一把捞住了她,免于她与大理石地面亲密接触。他的手骨节分明,皮肤却意外的柔软光滑。
然而这两人,都比不上现在这人的手给她的印象深刻,只不过是负面的印象。男人的手湿润而粘腻,一阵阵恶心不安的情绪传了过来。磨蹭着她手背的掌心带着不安的好意,正等待着她对于暗示的回答。
只不过,这一次男人要失望了。他等来的是尚玫□他手指间的叉子,那叉子被用力地□桌子里,证明了这桌子确实是实木做的以及她有多用力。如果不幸是仿木的塑料或者石头桌面,恐怕这叉子会直接滑开去,让他的手指见血。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还有急事,先走了。如果您以后还有意来购物,我代表纽约之秋欢迎您的到来!”
在桌上扔下自己那份的餐费,尚玫看也不看被吓呆了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出餐馆。那家餐馆很是高档,松木门头,漂亮的落地玻璃后面是一个个小桌子。从外面看,桌子上的仿烛台灯光仿佛繁星般漂亮。
可是尚玫在里面却觉得不能呼吸,一出到外面就用力呼吸,把肺里的空气轮换了好几回后,才觉得恶心的臭味消失。
刚才心不在焉地不知不觉吃了不少饭,尚玫感觉到绷紧肚皮,决定走个几站路。消食的同时也可以锻炼一下穿高跟鞋的功夫。高跟鞋不多加练习,便无法走出漂亮的动作,她可不愿意让林玲讥笑她走得像个瘸子
沿着街道往家中方向前行,星期五的晚上,商业街上行人不多不少,她便得以闲庭信步。走了一站路后,一家广东菜馆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家菜馆临窗的位置上,四张熟悉的面容令她僵在街道上,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应该去上产前学习班的杨梅,与要陪未婚夫的何欣,正带着各自的爱人,在一张餐桌上吃饭。
他们的笑容那么刺眼,她几乎不敢看,只是这画面来得太过突然,她没办法马上移开眼睛。等她反应过来,紧跑几步移过视线时,脑海里翻来覆去全是林玲的那句话,“你们已经是俩个世界的人了”。
天空中的星斗,不知何时已经被漫天乌云遮住。
林玲一直在为“梦想”而忙碌中,有一段日子没有骚扰同居人。忙着学习的结果,就是尚玫吃了好几天的西点,一直到最后吃到拉肚子为止。她抱歉之余,就想做点补偿。
尚玫在临下班前接到林玲电话时,还有点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手机里林玲的声音夹着轻柔的音乐:“我说要介绍你认识你们公司高层啦!来不来?”
公司高层?还有哪个高层能比宋子午高的?
尚玫一边在心中苦笑,一边敷衍道:“累,不想去。”
“唉?你怎么这样啊!平时一付干劲,这种时候就偷懒!人际关系也是你们推销员必须的能力之一啊!”林玲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