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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个子说的话虽然不是什么秘密，可是却没人会公开地说出来。这些属于耳语相传的东西，永远不可能上台面，更不要说在一个大会上，当着这么多的人面，用这般直白的话说出来。谁说谁疯了。
高个子没疯了，可这话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白炽灯下说了出来。会议室里所有人就像中了毒般，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高个子带着得意的表情，坐回放松的姿势，慢吞吞地说道：“你最好仔细想想，是我们造就了你，是我们这些品牌，不是商场！如果不是我们，你想想这会儿你在哪里呢？做人还是恋旧点好，总不能过河拆桥吧。大家都是明白人，要讲道理。”
苏红的脸色已经不是铁青来形容了，尚玫觉得比何欣烧糊的锅底还要黑，其中夹杂着血性与激怒，都从手背上跳动的血管体现出来。
“尚玫，你先出去。”
尚玫开始有点理解苏红当初为什么会叫她写那封信。她站在门外，听得会议室里传来一阵阵模糊的话语，其中夹杂着拍桌声。
五分钟之后，大门在她眼前被拉开，一群女人涌了出来，把她推得倒退了好几步。当苏红出来时，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肩而过，一言不发地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尚玫一头雾水，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却没有任何人跟她说话。直至人潮走尽，与苏红吵架的高个子才从会议室里出来，三步一摇，高跟鞋的点子充满了胜利者的味道。
高个子比尚玫要高上一个头，路过她时，居高临下地眼神仿佛冰针般刺过来：“看起来苏红是把码全押在你身上了。表现好点，不然你怎么值得她这样牺牲呀。”
尚玫问道：“怎么说？”
“她保你了。如果你的策划不成功，圣诞节元旦销售一旦出问题，她会和你一起卷铺盖走人。”高个子满意地从鼻子里喷出气来，活像只开屏的雄孔雀，刚刚在求偶中赶跑了情敌，“好好表现吧，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最后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她带着一脸呛到的兴奋表情快步离开，也不知道是去跟谁这个爆炸的消息了。
其实不用她说话，尚玫从顶楼大会议室走回停车场办公室这小小一段路，已经收获无数“关切”的问候。眼神都不足以表达白骨精们的激动，纷纷旁敲侧击她与苏红间有没有什么更深的关系——比如私生女之类。
她一开始还认真回答“以苏部长的年纪，不足以生出我这么大的女儿”，后来也学会了视而不见，快速穿过人群的包围。她没有时间再去管这些。
计划虽然简单，可是在事前，她还是熬了不少夜去规划。她很奇怪，人类有那么多的欺骗和谎言，可为什么宋子午说的这个办法就是能行呢？她百思不得其解之余又做了数个实验，可奇异的是，成功率居然都在80％以上。
这完全不合逻辑。这种时候，她也只有用杨梅的叹息来解释：“亲爱的，世界上所有的事情不是都用数学解释得通的。解释不通的你可以归入观音菩萨的管理范围，或者你喜欢上帝也行，随便你。”
纽约之秋，苏红下台的赌注已经高达1：10。尚玫走在商场里，感到的已不仅仅是敌意，更是敌行——比如走着走着突然伸出一支腿来想绊倒她——只是这样的伎俩从来没有成功，尚玫锻炼过的身体，直接把那位有着纤细四肢专柜小姐的腿给踢肿了。可是诸如打饭时突然被碰洒之类的事，还是层出不穷。
圣诞夜前一天的中餐，蒋凤看着重打了三遍饭还混然不知是怎么回事的尚玫，终于看不下去了，指派“小兵丁”江竹与赵蓉去护驾，她这才算是平安把中饭打回了桌子上。
蒋凤叹了口气讲道：“说你傻吧，你有时候还挺精明的。说你精明吧，有时候又傻得跟什么似的。你什么时候能全面发展，做个好学生？”
“我现在不是学生了。”尚玫往嘴里塞了一口小鸡，松软酥脆香喷喷，应答蒋凤的“关怀”也就敷衍起来，“而且被打翻三次菜盘还在几率之内，再多来几次我就会发现问题了。”
江竹扁了扁嘴：“要再来多少次？”
她答道：“七八次吧，在短时间内被不同的人打翻餐盘的几率不可能这么高。”
“我不用学数学，在第二遍时就会发现。”江竹斜着眼睛，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你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呢？”
尚玫笑了笑，没有应声，同事们却不知道，熬到圣诞节这些日子里，她已经在心里说过多少遍同样的词——忍耐。
作者有话要说：嗯，为了纪念今天早起，今天两更……晚上还有一章，囧！
其实是第三章终于要完结了，于是想着发掉算了。orz
第三章 扶着青云低头望（27）
忍耐！忍耐！忍耐！
无论别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忍！不用反击，不用嘲笑，她的成功将会扫尽这一切。
只是，这需要新贵的配合。
无论尚玫怎样劝说，傅燕就是不肯松这个口。想来这位专柜小姐对她的信心是到了头，她忍得，傅燕忍不得了。临近圣诞的日子里，她甚至都找不到傅燕的人影，想来对方是在躲着她。
“怎么办？”尚玫再度带着失望回到办公室后，连同事们也焦急起来，“这样下去肯定完蛋的。”
她坐回办公位上，看着铺在玻璃台下的白纸，下了决心道：“新贵不配合，我就自己再做一个新贵柜台！”
同事们一起望向她，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震惊能形容的。江竹喃喃道：“终于疯了……”
尚玫并没有去辩解，也许她是真的疯了也不一定。这种疯狂是她冰冷表面下，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东西，她永远不可能摆脱这些，也不想摆脱。天真也好，莽撞也好，她只能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永不回头。
尚玫说的做个新贵柜台当然是不可能的，她只是利用导购台，在角落里打了个横幅而已。一个小小的角落，昏黄的灯光之下，看起来如同被遗弃的小狗。傅燕发现后，为这事与她大吵了一架，却奈何也说不动她。
信的事她没有对任何人讲，同事与闺蜜们对她这着魔的举动委实不理解，只是幸好，仍然一如即往的无条件支持了她，这是令她最感激的。
她把计划命名为“逆向宣传的真实广告效应”。在圣诞时做个“诚实销售计划”，不可以向顾客含混其词，不可以夸大其辞，不可以把缺点避而不谈，甚至不可以在顾客面前只提优点，缺点必须一一讲出来。一旦商品在售出后发现未告之顾客的缺点，将全额返回购买费用。
接着，元旦来了。
元旦那天早上，尚玫颗粒无收，她呆的角落甚至没有顾客多看几眼。虽然人流量是大了许多。可许多是老顾客，进来以后便直奔熟悉的专柜。购买后，才会随意地逛逛，购买欲大减。在看到尚玫打出的宣传语“我们需要说出缺点”时十分好奇，却大多看看便离开。偶有两三个驻足观望的，也只是听听，便带着一脸犹豫离开。
阴云聚拢在尚玫心头，然而，太阳总会穿透云层，就像冬天总会过去。
第一个顾客是个小姑娘，尚玫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张脸。带着好奇的神情听她介绍了半晌新贵的产品后，便说道：“那你带我去看看吧。”
向小姑娘做介绍那几分钟，尚玫觉得比几年还漫长。当她带着顾客走到新贵专柜时，傅燕的脸色有些微愕然，又很快摆出笑脸，准备迎接顾客。然而她却没有把顾客交给傅燕，而是自己接待一直到对方买完东西离开。
尚玫顾不上管傅燕的感受，顾客一离开，她便返回了自己的角落。令她意外的是，那里已经聚集了好几个人，其中更有一个熟面孔——那位买了羊毛大衣的中年女士。见到她时，中年女士露出一丝笑容：“果然是你，这办法还真只有你想。”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确实不错，今天我想买双鞋子，有什么好推荐？”
尚玫怔了怔，露出尴尬的笑容：“我这个活动只有一家品牌参加，其他的品牌不参加。如果您不介意，请向其他品牌的专柜小姐咨询吧。”
“胡闹策划”获得顾客的消息早在纽约之秋不径而走，离得近的几位导购一听见这话，立刻围了上来，吱吱喳喳地向中年女士发出邀请。只不过，这位女士显然并不喜欢别人这样做，淡然道：“这样啊，那我就回去吧。”
尚玫急忙道：“您可以去别的地方……”
中年女士高声打断了她的话，带着不屑说：“钱可以买到东西，可买不来诚实。不是你这样的，我哪里能放心？”说着，瞪了眼其他导购小姐道，“别拿我们顾客当冤大头！可惜了，只有一个柜台参加你的活动。”
等中年女士离开后，尚玫那个小角落里，太阳在逐渐穿破云层，洒落在她身上。一个、两个、三个……等临近中午吃饭时，她的嗓子已经哑了，而她的导购台前，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不仅有直接上来询问的，还有在商场里逛了一圈，目睹她的做法，又返回来请她去把关的，却又被她怀着遗憾拒绝掉。
等到了下午，这样的情况有增无减，尚玫正忙不过来，恨不得长得三头六臂时，傅燕出现在了她面前。俩人乘着顾客挑选的间隙躲去柜台后面，互相沉默几秒后，傅燕首先打破了沉默：“让我来帮忙吧。”
“帮忙不用。”尚玫说完，傅燕脸上的光芒立刻黯淡了下去，她微微一笑，道，“不过你如果想参加我的策划，那是欢迎之至。只不过，新贵的商品够不够格参加这个活动？”
听到这话，傅燕扬起自信的微笑：“这一次我们在纽约之秋是最后的时候了，所有的商品全部经过挑选，你这个活动，我们不怕参加！”
尚玫笑起来，十分钟后，她的导购台被移到了新贵旁边，大批顾客也跟着移了过去。新贵柜台每个销售小姐都不得不同时接待几个顾客，人人虽然眼冒金星，却笑得开心之至。
当越来越多的顾客来询问这活动为什么不扩展到别的柜台时，尚玫终于听到了期待已久的声音。那是一个国外一线时尚品牌的专柜小姐，被顾客拉了来，正强撑出笑容对尚玫说：“我们当然也要参加这个活动的，对不对？尚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