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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耳山歌-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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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有田还是那么说:“一点不差,就是天意,就是天意。”
  为安抚贾德正,乡政府给了他两千块钱补助。贾德正面上装得很平静,心里却一刻也没忘记明察暗访这两起案件。他想,只要抓到那投毒放火人,他非剥了他的皮不可。蒋学仁却说:“算了,算了,别把仇恨作深了,事情都过去了。”
  贾德正没有被打倒,反而工作更加积极主动,特别是对信访稳定工作更加全力以赴。他想,他不能让人看了笑话,他家的狗不能白死,他老婆的泪不能白流。他决定跟这帮人好好过过招,就是共产党怕了他们,难道他贾德正也怕了他们不成?不然,他贾哥还怎么在人面上混?
  眼看到了七月底,奥运会开幕在即,按照县乡党委政府的要求,除了实行陆海空的封锁,各村都派了工作队,日夜吃住在村,对上访户上访人死看死守。除了实行陆海空的封锁,佛耳峪是全县信访工作的重点,难点,工作组加倍派了人员。可是,就在七月二十七日那天晚上,郭有田等五名上访人员突然失踪了。工作组的几名小伙子吓得面无人色,用颤抖的声音向县乡政府和稳定办作了紧急汇报。县政府立即命令各路口,边卡,海陆空车站,驻北京、北戴河的工作组全部上卡,严防死守,坚决把信访人捉拿回村,绝不能让上访人进京进北戴河半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大家都十分清楚,省里频频发文,说出现一例进京,全省通报;出现两次,县委书记到省里说清楚,作检查;出现三次当即免职。那个市委书记更是混蛋不讲理,在全市稳定大会放混,说,怎么看住上访人我不知道,但是,出现进京赴省上访,造成严重重果,我知道怎么处理你。
  一天两夜都没有郭有田等人的消息,县乡的干部皆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作为一名党员干部,保护北京奥运会平安是他们应尽的责任,同时,他们更怕头上的那个小帽刺儿被共产党给摘掉了。跟县乡干部一样,贾德正也一天两夜没合眼,心情也很紧张,但他不像县乡干部们那么沉重,因为他不怕撤职,一个小小的村干部,随他们的便。
  郭有田等人没有去北京,他们知道,此时的北京已无法进入。那天他们商定好之后,分别在深夜从自家逃出,钻高粱地,涉河,爬山,天亮后在半路上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北戴河,然后又钻玉米地,翻山越岭,最后到了北戴河的莲峰山路上,那已是第三天凌晨两点多。他们在松树林里蹲了三个小时,然后打开横幅,大摇大摆地向中直疗养院开去。可是,没走几步就被外县的一支支暑的警察小队发现了。警察立即冲过来,将其擒获。郭有田、马起根奸猾,他们没打横幅,在警察抓沈万星等三人时,他们二人钻进了松树林,跑了。经审才知,他们是漆梁县佛耳峪的沈万星等五人。
  漆梁县政府又下了死命令,围追堵截郭有田、马起根。又隔一日,郭有田、马起根在昌黎火车站被抓获。这时,他们不是想去上访,而是想回佛耳峪。信访局的干部和警察不容分说,像擒杀人犯似的把他们摁进了小汽车,送回漆梁县城。贾德正和县乡干部都来了。贾德正既气又解恨,他冲着郭有田和马起根说道:“狗日的,都送进去!”
  郭有田骂:“杂种操的,有种的你崩了老子!”
  郭有田等五人全部被送进了县信访培训班,学期通常是两个月,也可无限期延长,是彻底的与世隔绝的那种。就这样,佛耳峪村平安地度过了奥运会。
  远处有摩托车的响声,一会儿,摩托车停在了石屋门外,有人推门进来。宋清宇抬头一看,原来是李松山。
  李松山问:“还没吃饭吧?”声音很低,脸上永远是那种不急不躁、无声无色的沉稳。
  宋清宇说他还不饿。他说,他在想蒋学仁被推下长城,家里着了大火的事,还有贾德正家猪狗被毒死的事。宋清宇还问李松山,将来是不是也有人要对他下手。
  李松山沉默好久,说:“不会,只要不激化,想办法解决他们的问题,就走不到那份上。”
  宋清宇说蒋学仁,贾德正都帮助过他们,也诚心想解决他们的困难,可并没落下好来,还成了仇人。
  李松山坐在炕沿儿上,卷了一颗旱烟,点燃,慢慢吐出烟气。他说:“方法不一样,蒋学仁太仁慈,一味的忍让,人家就要骑他的脖梗上屙屎,贾德正太横,激化了矛盾,人家就得毒死他家的猪狗,日子久了都敢宰了他。”
  宋清宇问:“那咱怎么办?”
  李松山说:“温水下锅,小火慢炖。温柔一点儿,慢慢就把他们炖烂了。”
  宋清宇理解李松山的意思,但又似乎没理解透。他一声不语,他在分析着,也在心里骂李松山:“这个该死的智多星,怎么不直说。”
  李松山又说:“当然啦,还是得办点实事儿,来点真的,光拿国家政策压人不行。”
  李松山这句话仿佛说到了宋清宇心里。宋清宇马上接话说:“对,这是病根儿。”宋清宇又看看李松山,笑着问道:“智多星,你肯定有主意了。”
  “没有,没有。”李松山摆手。
  “肯定有,快说说。今天都九月三号了,火烧眉毛啦。”宋清宇急得跺脚。
  “还不成熟。”李松山说,毫无急色。“还记得八月三号那次大战吗?”
  宋清宇苦笑一下:“刚一个月,净说废话,谁能忘!”
  一个月前,就是八月三日下午,郭有田等组织佛耳峪村里二十多人围住了李松山的漂流船队,以此要挟要贾德正解决他们的土地问题。去年在信访学习班学习了两个月,郭有田等思想上不但丝毫没解决问题,反而更加仇恨起贾德正,他们认为那都是他施的诡计。因此,回村后磨擦不断,并步步升级。
  岸上堆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有本村的群众,有旅游的游客,双方情绪十分激动。
  贾德正闻讯赶来,只见郭有田、马起根正站在竹排上,手舞足蹈,声嘶力竭并声泪俱下地发表着演讲:“兄弟们,姐妹们,这河是咱佛耳峪全体人民的河,这山是佛耳峪全体人民的山,这土地是咱佛耳峪全体人民的土地,这一切都是咱佛耳峪全体人民的,蒋学仁、贾德正这些败类,他们有啥权力廉价包给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让他们挣大钱?而我们却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牛马不如的日子?兄弟们,姐妹们,大爷大奶们,这不是共产党的主张啊,我们只有组织起来跟他们拼了,不然我们没有好日子过啊。还我土地,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活下去,孩子要上学呀!”
  贾德正站在岸上,他看一眼身边的人,无意间却看到了猫三儿也在人群的前头。面对郭有田他也是一脸子的愤怒。贾德正没时间跟猫三儿打招呼,他挥挥手,对着郭有田和马起根命令似的喊道:“下来,下来,有事说事,有理说理,别鸡巴在这儿瞎煽乎。”
  马起根小声骂了一句,他是在给郭有田打气鼓劲儿:“没德的人装蒜呢,绝不能吃他那一套。”
  郭有田立刻喊道:“别跟我装,嘴巴放干净点儿,大爷不吃你那一套,有种把我们的事办了。”
  在众人面前栽了面子,贾德正的脸有些火辣辣的感觉。他愤怒了,挥着拳头喊:“郭有田,你当谁的爷?”
  “谁不给我土地,谁没爹,我就当他的爷。”郭有田在竹排上狂呼。
  “郭有田我操你祖宗。”贾德正一下被激怒,他操起一根船竿冲上竹排,不容分说,抡起船竿就照郭有田的头上扫去,郭有田一躲,正打中他的臀部,郭有田站立不稳,哎哟一下被打落船下。马起根见势不妙,正欲逃走,贾德正看一眼他,火气又起:“狗日的,你更不是好饼,都是你出的鬼主意。”话音未落,贾德正的船竿又狠狠地向马起根打去。未等贾德正的船竿落下,马起根早已先跳下水去。
  此时,岸上的沈万星等上访人也急了,他们诅咒着,呼喊着疯一般向竹排上冲。突然,猫三儿瞪着牛眼睛,横在了岸上:“干什么干什么?想打架呀?”
  后面的人呼啦啦一下向沈万星等推过来,连同猫三儿一起都被推到了河里。猫三儿急了,顺势把沈万星和宋金垚摁在河里,并狠狠地骂道:“让你放火,让你投毒。”
  “淹死人啦。。。。。。”沈万星的家人狂呼。所有上访人及家属纷纷操起了家伙,并与前来劝阻的李松山、陆峥嵘等撕打在一起。
  见势不妙,贾德正赶紧给翠屏山酒楼老板钱大宝打电话。中午,贾德正在那里吃了饭,八棱子乡街面上来了几个哥们儿,他们还没走,现在只有请他们出手帮忙了。电话刚放,只见从翠屏山酒楼的坡上冲出几个光头的和长发的,他们拿着刀,舞着棒,杀气腾腾。见来了帮手,贾德正跳上岸来,指着刚刚爬上岸来的郭有田和马起根说:“教训教训这两只骚狗,狗日的。”
  两个秃头的小子冲上来,啪啪地扇郭有田和马起根的嘴巴,鼻血哗地流出来。这还不算,接着就是拳脚相加。郭有田死不服输,越打越骂,马起根早已吓得浑身乱抖,跪在地上喊:“妈呀,打死我了,妈呀,打死我了。”
  沈万星更是个坚强的主,他边反抗边骂解恨的话:“丫头养的,你不得好报啊。。。。。。”
  “打断他的狗腿,撕烂他的嘴,下狗的玩艺儿。”贾德正像只发疯的狮子那么吼叫。
  一个长发的小子从沈万星身后窜上来,挥起棍子就是一家伙。沈万星右腿当场折断,倒在地上。这时,全场一下静了下来。
  长发小子扔下棍子,用脚踩着沈万星的头,咬牙切齿地说:“小子,我叫‘长毛虎’,有种你去找我。”然后从屁股上摸五百块钱,摔到沈万星的脸上说:“拿去接腿吧。”说完拍拍手,扬长而去。
  据说这是行规,不白打你。流氓也很讲究。
  尽管贾德正对投毒放火的事耿耿于怀,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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