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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耳山歌-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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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春天,一天,老五婶正抱着天意在城楼下玩,这时,从翠屏山酒楼里走出来一群花里胡哨的男女,他们看到了天意,非常喜欢,就围过来逗逗,让天意叫阿姨叫叔叔。一个小伙子随便问老五婶一句:“大娘,孩子是你什么人?”
  没想到老五婶急了:“外甥女,咋的,不让啊?”
  那小伙子一下被咽住了,翻了几下眼皮,没好再说什么。一群人也都很尴尬,心想,这老婆子有病吧?怎么听不懂人话,疯狗啊?一群人也没再接话,溜了。其实过客有所不知,为了香柳,为了天意,老五婶作下了一种病,就是多疑。老五婶头几次把天意抱出屋的时候,村里就有闲人问她:“哎哟,老五婶子,抱的是谁呀,这么漂亮呀,这么洋气呀。。。。。。”
  老五婶子一听就烦了,气就顶在了胸上。韩香柳生了孩子,全村哪有不知道的,你就明问是不是韩香柳生的那个丫头,就得,干吗非这样含着骨头露着肉,明知故问,非讽刺着说不可?闺女不争气,老五婶原本就怕别人看不起,心里已是有着一种障碍,所以,他禁不得人家这样的讽刺,看她家这样的笑话。她气冲牛斗,说:“外甥女儿,香柳生的,咋的?气得来吗?你家丫头还没人要呢。”
  那闲婆子讨个没趣,走了,钻进了高粱地。
  老五婶为这事回家后还骂了三天,她说:“别看俺们香柳生了孩子,照样比她们值钱,不信拉到市场上去试试看,出出价。”
  韩香谷听她越说越离谱,制止说:“得得,那是人,能那么比吗?也不是牲口。”
  老五婶无语。从此,村里人也再不敢跟他们整这洋戏法。
  韩香柳把这一切都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她知道,这只是世态炎凉的一点点,没什么了不起。换个位置说,别人家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也许会说些闲话,很正常。她心里也记着但丁的那句名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而她现在的潜台词是:“生自己的孩子,让别人去说吧。”事到如今,谁都无可奈何。她劝老五婶,也劝韩香谷,别理他们,时日久了就没人再说。话说一阵儿,花开一喷儿。韩香谷很佩服姐姐的意志,如果她为此整天愁眉苦脸,一筹莫展,那么他们全家就会更闹心。
  韩香柳把天意抱到韩香谷给买的摇篮车上,跟老五婶一起到村里去转,而且专去人多的地方。韩香柳逢人便说:“看,这是我闺女,叫天意。”小天意还笑笑,很可爱。村里的婆婆奶奶们,阿姨们都围过来抱抱,看看。就这样,韩香柳走了几回,全村人都看见了,说来也怪,以后就没人好奇了,没人问这当子事情了。
  韩香柳还抱着孩子去过一次翠屏山酒楼。她一进门,发现酒楼变化挺大,院里又盖了十几间新房,都是那种园林别墅样子的,造型别致,新颖,院子中央还修了一个大水池,也叫喷泉,里面养着不少的大鱼,吃鱼是这里的特色,修这样的池子,既美化了环境,也很实用。同时,院子里还摆上了许多塑料制的桌椅,红的绿的白的都有,是供游人临时休息的,当然也可以用餐。院里只有那棵老枣树和东北角上的那棵老梨树没有变化,两年过去了,它们似乎一点没老,或者说,十几年来,韩香柳都没发现它们的变化。她记得,她小的时候什么样子,如今它们还是那样。现在所不同的是,钱老板在两棵树上挂满了小红灯笼,挺喜庆的。
  韩香柳的突然造访,使得钱老板非常紧张,他以为韩香柳是来找他闹事的。他点头哈腰给韩香柳让进屋,倒茶,赔笑。没想到,韩香柳第一句话却说:“钱老板,看,这是我闺女,叫天意。早听说了吧?”
  钱老板哈哈两声,没有表态,只是夸两句天意,说她真漂亮,然后从腰里掏出五百块钱塞给韩香柳,说:“第一次见面,给孩子的见面礼。”
  韩香柳没有推辞,说了声谢谢。
  钱老板不知韩香柳到底是干什么来了,于是,他又试探着问了一句:“香柳,说起来真的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
  韩香柳说:“钱老板,你把话说远啦,这事不怪你,你不知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钱老板很惊讶,张着嘴听着。“真的,可以这样说,没有翠屏山酒楼就没有我这宝贝闺女。。。。。。钱老板,等孩子大了,我还要来你这里打工呢。”
  钱大宝紧着说好,欢迎。其实,韩香柳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假话,她从没这样想过。钱大宝说的“欢迎”也是嘴不由心。
  想到此,韩香柳的头轰地一下,眼前冒出一片金星,她疯了似的喊了一句:“宋金垚,我让你狗日的不得好死。”说完,抄起棍子就往街里冲。韩二哥,韩老五等一群人紧随其后,三十余人马,杀气腾腾地向宋金垚家袭来。
  蒋学仁、李松山听说了,一面派人给宋清宇送信,一面去阻拦,可是,任凭二人费尽了唾沫都无济于事。韩老五还指着蒋学仁的脑门讽刺说:“哥啊,你要是腰杆硬点儿,关键时候擤出一把鼻涕来,你也到不了今天这份儿上。”
  蒋学仁无言。
  韩老五一挥手喊道:“宋金垚我日你祖宗。”
  人们一口气冲到了白玉庵脚下。这时,宋清宇也从古城门内冲出来,与韩香柳等正打对面。
  宋清宇拦住他们,说:“叔,大家不要急,公安局不是不管,他们正在侦察,跑不了一个坏人。再则,现在是关键时期,也要讲点策略,解决问题不差这三两天。”
  韩老五急了:“你说的轻巧,事情不在你们家吧。”
  宋清宇没想到韩老五会这么说话,他回应说:“话不能这么说,既然事情出了,你去把宋金垚打了,家砸了,你又怎么样?他犯了法,你也犯了法。打伤你给治,打死了你偿命,家砸了你赔偿,关我何干?最多我这个村官不干了。”
  韩老五无言,大家无言。但他们却无撤退之意。
  宋清宇虽这么说,但他也想好了,他是绝不能让这帮人在这关键时候再闹出事端来的。他扫视了一下人群,目光落在了韩香柳的脸上。他感觉到了,她成熟了,但却仿佛比从前多了许多的泼辣。宋清宇知道,老韩家的人都在看韩香柳的脸色行事,别看韩老五那么气势汹汹,有一定的成份,他也是想尽可能的在闺女面前表现出一种激情,以弥补对韩香柳的愧疚。但是,宋清宇不想直接面对韩香柳说话,于是,他看了看冲在最前面的韩二哥,说:“二哥,平日里我没得罪过你吧?我没做错什么吧?你为什么非要打我的脸不可?”
  韩二哥大惑不解,其他人也大惑不解。
  韩香柳听得非常清楚,她激灵一下,她知道宋清宇是在说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她太不冷静了。这时,只听韩香柳把棍子一扔说:“走!”她转身回去了。
  别人再无话,于是纷纷退下。
  韩香柳一个人坐在屋里想了很久,最后,她确认宋清宇的话是对的。
  今天,她与宋清宇近距离地见了一面,这是几年来都少有的。韩香柳在心里悄悄地把前两年的宋清宇与今天的他进行了一下对比。
  那年,韩香柳从翠屏山酒楼出来,穿过一片核桃树林,韩香柳抱着天意正欲回家,突然,宋清宇骑着摩托车从白玉庵方向跑来,与韩香柳碰个正着。宋清宇嚓地刹住车,看看她怀中的天意,接着便看韩香柳的脸,看她的眼。韩香柳的眼里仿佛还有些笑意,他还是那么熟悉。然而,当韩香柳抬眼看宋清宇时,她吃了一惊,他瘦了许多,黑了许多,他的眼神虽然还闪烁着坚定,自信,但她读得出,他的心里却充满了不安与忧郁。
  “清宇哥,忙吧?去鱼塘啊?”韩香柳不卑不亢,打破僵局。说实话,开始她也是有些尴尬的,可是一闪就没了。她早想过,她做了,走到这一步了,不管见到谁,他照样昂首挺胸。她宁可让人说她不要脸,也绝不窝窝囊囊地活着。
  宋清宇反倒有些尴尬,他无时不在关心着她,想着她,可是此时他却不知该跟韩香柳说些什么,他觉得说什么都多余。他问她好吗?他问孩子好吗?这不明显是在嘲弄人家看人家的笑话吗?因此,他啊了两下,没说出话来。宋清宇虽然表现出对韩香柳那么的一往情深,那么多的关怀,但他却不止一次地说,他只是看在从前他们感情的份上,对她现实可怜相的同情。真的,目前,宋清宇一点要与韩香柳破镜重圆的想法都没有。每当想到她,他从心里还是恨得牙根发直。他要找到她,是因为他还有一个疑问,他必须搞清楚,于是,他大声吼着问:“香柳,你到底为什么那样做,你说,否则我死不瞑目。”
  “天意,看看,这叫大舅。”韩香柳仿佛没听见他的怒吼,然后拐弯说。
  宋清宇听了心里好不是滋味。这时,老五婶走了过来,从韩香柳手里接过孩子,狠狠地说:“走,跟姥姥回家,别让人家把咱看扁了,把咱吓个好歹的。”
  宋清宇鼓了鼓肚子,一踹摩托车呜地一下跑了。
  老五婶进得屋来,小天意就睡着了。
  老五婶是在城墙上无意间看见韩香柳和宋清宇的,她不愿让宋清宇看了笑话,所以就疯子似的冲过去,抢了孩子回来了。
  为人母亲,或许都是这样,她们恨孩子是一时的,爱孩子是一世的。
  韩香柳被赶出家门,跑到城楼上来的那天晚上,老五婶一夜没合眼,她后悔那样对闺女,她在想韩香柳的冷热,早晨起来,她还坐在火炕上大哭了一场,然后就改变了主意,要去城楼里看韩香柳。可是韩老五不允,他的气依然很大,骂得依然那么难听:“让她死吧,跳城楼跳山涧吧,我们家没有这个丧门星,不要脸的东西‥‥‥”
  快过年了,蒋学仁来到韩老五家,劝他们把韩香柳接回家过年,韩老五把头摇得就像拨浪鼓似的,不行,而且还在骂。蒋学仁急了,训韩老五说:“你就装豪气吧,等过五过六你还得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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