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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对不起,呛著你了。」
把空碗交回老婆婆後,索拉用食指轻擦葛德的嘴角,将呛咳出来的水抹乾。额角冒汗的葛德,咽了咽受滋润喉咙,乾裂的嘴唇也因为水分的补给而变得红润。
「事不宜迟,是时候把你的手臂复位啦!你不会想一辈子手臂动不了吧!」
葛德点点头示意索拉离开,让医生坐过来,拉扯她的肩膀。
「少年,你也过来帮我一下,我老啦!不够力拉!」
医生尴尬的笑著,之後他面对著葛德,按住她的右肩作固定。索拉则坐到背後,左手抓住手臂,右手捉紧葛德脱臼的肩膀。
「准备。一,二,三。」
索拉用全身的力度向後扳,啪勒的一声从骨头之间传出。葛德硬要把牙关咬紧,只作出一点类似清喉咙的声音,然後又大口大口地呼气。
「手还没可以动啊!小姑娘。要休养休养!」
葛德不再看著看自己的手掌,放弃尝试捏紧的拳头,乖乖听医生的说话,躺在床上。
「待你醒了以後再给你缚绷带,知道了吗?」
「嗯。」
「其实只是他忘了带过来啦!呵呵!」
老婆婆所揭发的事实,让医生老伯的脸一整个红起来,气怒冲冲的坐到餐桌旁。接著,老婆婆为了要赔过不是,笑嘻嘻地为他斟了一碗水。
助葛德盖上颇重的绵被,索拉又再坐在地板,盯看著躺在床上的她。刺人的视线使葛德不能入睡,不停辗转反侧,变换睡姿。
「不要望这边啦!你这样盯著我,我会睡不著。」
不知是熊熊柴火的映照,还是因为受其温度所影响,葛德的脸颊红得像壁炉上的红砖。她不想吵到那两个在閒聊老人家,於是阴声细气地说话,逼得索拉要把脸凑近。相距差不多就只有五公分,而葛德的脸就涨得更加红。
「笨蛋,不要靠那麽近了。」葛德用能动的右手轻力推开索拉,然後放松了绷紧的表情,用著比较像女性的语调语道:「你也好好睡一下吧,眼袋都黑起来了。」
「嗯。」
索拉就闭上眼,伏在床边。
「不要睡在这里啦!」
「我不是答应过,要以後都陪著你吗?」
「不要现在拿出来说啦!那是我跟仆人的约定,不是跟现在的你。」
实在累得不想再动了。
索拉没有意愿离开,他就在床边呼呼大睡。
算了。亏他还记得我顺口说的。
葛德看一看他的睡脸後,就把绵被拉高,装作什麽也看不见。
我知道我是……
老婆婆坐在摇椅上睡著,身披医生为她盖上的单薄毛毡。而医生老伯就趁三人都沉睡的时候,静悄悄的离开了这间小房子,走在暴风雪过後的村落之中。
光从窗户间透进,索拉被刺眼的日光所叫醒,这样的早晨还是头一次。眼前的葛德双目闭上,安详无忧的睡脸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贪睡鬼。
葛德像是回应索拉心中的想法,喃喃的说著梦话,作出奇怪的笑声。从索拉的角度看来,她就像一个沉睡的大魔王,只要一醒来就会毁灭世界。
壁炉里的火种熄灭,灰黑的柴堆频频传来烧焦的气味。老婆婆仍睡在停下的摇椅上,而医生就不见了。
「噢!你醒啦少年。」
从突然打开的木门後面,传出了一把精神奕奕的声音。一卷米白色的物体伴随那声音飞出,直接撞上索拉的头。
「待她醒来以後,由你帮她包扎。」医生用食指,指住葛德说。
「要怎样缚?」
「把她的左肩固定,再缚成三角绷带。」
「嗯。」
「对了,附近的战争打成怎样了?我的国家是赢还是输?」
「呃……」
他知道我们的身份?
「我早猜到你们不是旅行者啦。说什麽跟商队失散,拉薇这瞎掰的谎话怎会有人信。商队才不会带你们这些小孩。」
索拉把手伸向床底,把指头放在藏好的剑上。
「别做傻事啦!孩子,我已经通报了,只要你肯乖乖的被捕,那个女的我会放她走。好好跟她道别了,你们以後也不会再看到对方。我中午会再来,好好准备。」
「那你为何要帮我们?我们不是敌人吗?」
「救那女孩是因为我是医生,通报你是因为我是这个国家的国民。至於是不是敌人,我想这不关你事吧,那时你应该还没出生。」
「什麽意思?」
「你不知道吗?这是你们领主的恶行。他吩咐偷日者们将太阳从这个世界抢走,分散在各个领地的故事。」见索拉真是不明白自己所说的,医生老伯又补充道:「去问下你的父母亲,他们总会知道些事。」
又是父母亲。
门关上,锁头发出卡嚓一声。葛德虽是如猫儿般把双眼眯成一条线微微张开,但她似乎仍没睡醒,只愿用些微的力量去活动嘴唇。
「发生什麽事了?」
「没有,只是医生刚刚来过。」
「他有说了什麽?」
「他要我帮你缚绷带罢了。」
葛德鲜少有的听索拉的话坐起身子,让背脊对向他,然後把自己的上衣脱掉。
「快,这里很冷。」
索拉终於明白医生为何要把这工作丢给自己,他想医生是怕看到少女的身体而尴尬吧。
「不要看啦,色鬼!」
「那你教我怎样把绷带绕过前面!」
葛德用右手抢过绷带头後,绕过自己的肩头,从腋下交回给索拉。
「这事是不是交给老婆婆比较好?」
「缚紧点。」
「嗯。」
「这些事还是交给你好了,谁叫你是我的仆人。」
「我又变回仆人了。」
「当然啦,你常常都喜欢服待人,无论是什麽都听人的。」
我听到喔。你跟医生老伯的对话。
「才没有。」
「你有。」
索拉不想再反驳,只顾手头上的绷带。
「縳好了。」
「谢谢。」
葛德穿回上衣,换正面对著索拉了。索拉用她的右肩作支点,缚起新一轮的三角绷带。
「索拉,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吧。」
「你很赶吗?在这里休息多两三天再启程也无妨。」
「嗯哼,我想回去了。走吧,索拉。」
「那至少也要向医生道谢吧。」
我想你平安。
「不用了,用不著跟那个庸医道谢。」
我想跟你一起逃,无论你要怎样想我。
「人家可是尽心尽力给你医治,你嘴巴最好放乾净点。」
到了现在还是耍任性。
「那你就要给人抓走吗?就因为他医治我?」
「你在说什麽了?为什麽我会被人抓走?」
「你说过以後也要陪著我……」
葛德跪在床上、低下头,不再发一语。
「对不起。」
索拉突然地紧抱葛德,让还没意识到发生什麽事的她,喘不过气来。一股暖流就包围在四周,鼻腔就只留有索拉的味道。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就好了。
「永别了。」
门再次关上。索拉消失在眼前。但停留在原地沮丧的话,这会是葛德吗?
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穿起索拉没带走的毛大衣,随得没能穿过的左袖在空中悬吊。右手拖出收起来的大剑,预备用武力救出索拉。葛德就在没吵醒老婆婆的情况下,慢慢打开门走出小房子。
怎麽了?
村庄里烟火四起,尖叫声不断,还有些爆炸的声音夹杂其中。
是魔石枪。
是雨之都的士兵来到了吗?但这也没有关系,因为葛德只想找到索拉。
他走去哪边?
葛德随心的选了右边,那是一条通往村庄中心的石路。她拖行重钝的大剑,慢慢的前进,爆炸声和惨叫声愈来愈接近。
长矛的顶端在十字路口突出,葛德握紧剑柄,准备作出反抗。从路口出来的是一个身穿轻盈装甲的女兵,她的长矛指向葛德,作势前刺。
是我军的士兵?
「啊!!!」
葛德拖著大剑先冲向女兵,可是剑的重量使她不带一点速度。不过,女兵却收起矛头,举起单掌示意葛德停下。
「是我!是我啦!」
就算指著自己半罩式的头盔,还是不可能令人认出她是谁。女兵迟迟才察觉到这点,於是慢慢的解下面罩。
「是我,格蕾呀!葛德你还记得我吗?」
确实在哪里看过她。
「酒馆。」
「啊!是是。」葛德记起来了。
「你为何在这条村庄?你的部队不是撤退了吗?」
对,索拉!
「索拉给……」
葛德把事情的原委讲一次给格蕾听,然後格蕾就二话不说,向葛德原本走著的路前去。
「要去哪?」
格蕾没有回答她,继续以高速奔跑。葛德嫌弃大剑的累赘,於是乾脆抛弃了它,追著格蕾跑往村中心。雕像後的一幢建筑已经烧成灰烬,穿铠甲的战士们,从道路的出口走出,聚集在村中心的小广场。
「请不要杀他!」
是索拉的声音。
格蕾为葛德在人群中开路,围成一圈的士兵中间就站著一个红发的少年,还有一个老伯。
「请不要杀他,他不是士兵。」
「哼!你说啥就啥了?你是谁呀!」
军官一脚踏上索拉,把他踢倒在地上。
「老子要杀他就杀他!我连你也可以杀呀!」
「慢著!」
葛德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索拉之前。
「我们都是雨之都的士兵啦!」
「我知,但那个老头子也是吗?」
「……」
「那我就杀死他了。」
「他救过我。」
「又如何?」
虽然军官依旧想杀死医生老伯,但聚在一旁的士兵开始起哄了。
「不是嘛!救过这麽可爱女孩的人,不会是坏人,放过他吧!」
「医生都杀,人渣!」
「你们想作反啦!」
众人立即住口,但格蕾在这时平淡的说了一句:
「是医生的话就帮我们治疗部队,留他一命有何不好。」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