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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莫蓝痛不欲生的样子,她其实更想狠狠地大笑一场,有什么好痛苦的?又有什么好后悔的?明明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
只是,她心里终究开始有一点恨施南,如果不是他,那么她和莫蓝的关系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不能收拾的地步,她们会平静地生活,各自找到适合自己后半生的男人,安然地结婚生子,了此一生。
他竟把她们的生活弄得如此戏剧!
莫蓝大闹一场后,终于在医生注射镇静剂后安静了下来。
宋沐阳累得像要虚脱,撩开袖子,手臂上一片瘀青。输液室里的人都兴味十足地看过表演,开始有人挨近来询问她这情变故事里的起承转合,意图得到更详细的细节。
宋沐阳不愿意满足这些人无聊的窥探欲,见莫蓝已熟睡过去,短时间不像会醒来的样子,就逃也似的跑了出来。
却也无处可去,辗转在医院的花园里走来走去。
心情起伏得厉害,回想一切,越加就恼恨施南,摸起手机想也没想就拨了他的电话——她惊奇,事隔这么久,这十一个数字她竟还能记得如此清楚——回过神来,电话已经通了,那边传来熟悉的如大提琴一样低沉醇厚的嗓音:“你好,我是施南。”
我是施南。
他是施南。
她像被火烫到一样迅速地挂断,手机差点甩脱出去。
明明他做错了那么多事,可她,仍然无法面对。
她不敢指责他,就像她无法面对莫蓝的指控辩解一句。
宋沐阳为自己感到可悲。
电话又响了起来,是那不存在她电话薄中却熟悉无比的号码,她不接,他便固执地一拨再拨,最后不得已,她关了机。
在花园里一直坐到天黑。
进去没多久,莫蓝的吊水早已打完,她孤独而寂寞地躺在床上,冷清的灯光照着她,显得无助而可怜。
好在,她神色已经正常了很多。
看见她,她像是第一次发现似的,问:“你怎么会来?”
并无厌憎,反倒有一抹讨好般的楚楚可怜。
宋沐阳微怔,想从她表情眼神里找出一丝疯狂的痕迹,但她居然那么平静,平静就像下午的疯狂痛哭不是她本人。张了张嘴,宋沐阳顺着她,扬了扬手中的快餐盒,温和地说:“我来看看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莫蓝摇摇头:“不了,我想回去。”
她以为她是想回自己厂里的宿舍,却结果是去了火车站,硬是买了晚上十点的火车票要回老家。
“我想回家。”她只说。
宋沐阳试图劝她:“你东西都没拿,工资都应该还没有结吧?”
“东西我会让工友给我寄回家,工资都是每个月到时间了就打到卡上去的。”所以,是没什么回去的必要了,莫蓝坚决得让人意外。
事实上,她也一直都是这么固执的一个人,认定了的事,九牛头也拉不转来。
宋沐阳便不再劝她,陪着她等在候车室里。
好长一段的沉默,她不说话,宋沐阳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既不能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回去,也不能劝她要想开一些。
如果她还要做傻事,那么她也只能送到这里。
好在,莫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清醒了过来,快上车的时候,她回头轻轻握住了宋沐阳的手,苦笑着说:“我回不去啦,今天闹出那么大事,回工厂也是被开除的份,还不如自己先离开……其实我就是傻,我哪能不清楚,他搭理我不过就是想找到你?沐阳,别问我为什么突然想明白了,这种事,再给我一百年我也不会想得明白。因为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和你细语温存的人,转眼间就可以冷漠无情到那般地步,哪怕他再不爱我,我的感情就一点也不值得他来珍惜吗?”莫蓝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垂下头,接过宋沐阳递去的纸巾擦了擦,良久以后才再抬起头来,“只是我死过了也闹过了,刚刚当我清醒的时候家里打来电话,爸爸妈妈在那边担心得大哭……我其实很庆幸自己没死成,不然他们得有多伤心啦?”
要在痛过之后才能明白,那个最珍惜也是最爱自己的人,近在眼前。
宋沐阳想,孝顺如莫蓝,大概是真不会再做傻事了。
叹一口气,她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她本就词穷,在这种时候就更显得笨嘴拙舌。
莫蓝停了一会,终于又平静了许多,这才抓起她的手,说:“沐阳以后你别恨我,我不是有心想□你和他中间的,我只是,我只是,也想尝一尝,被一个那么优秀的男人爱着的滋味……你还是去找他吧,他很爱你,真的,很爱很爱。”
宋沐阳闭了闭眼睛,心里既酸又涩,要爱到多低微,要爱到多无畏,才会说出“只是想尝尝被爱的滋味”这种话来?
她并不想刺激她,可是她也不愿意被莫蓝在往后的岁月里都怨恨着,于是坦然而平静地宣告:“我有新的男朋友了。”
莫蓝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半晌,才吁了一口气,凄然地笑了笑说:“宋沐阳果然是宋沐阳。”
话里的意思,竟是百味交杂。
作者有话要说:汗水,上章有人问人流是不是全麻术,无痛的人流是施行全麻术的,否则怎么叫无痛?另外,表担心这故事会怎以怎么的,要知道,时光很伤,但故事的结局还是可以很完美的。晋江最近很和谐,所以偶以后写到H就用以下省略一万字注解,大家都懂的哈。————————————————————————————————————————————————————最近被晋江的通知折腾得很无力,很想问一句,很H吗很H吗?三天两头的发站短说要锁文!我晕掉了。原来连“没有小三小四插进来”这种话也是要口口的,ORZ。
、3536
送走莫蓝,早已没有了回龙华去的车。
宋沐阳很认真的考虑自己要不要在候车室里过一夜,中午的时候出来匆忙,穿着的还是商场工服,并没带多少钱在身上。
一直都不敢开机,怕施南会再打电话过来,怕自己会忍不住痛骂他,或者,会忍不住……还爱他。
她都不能肯定她还爱不爱他。
她只知道,即便身边已有了李博延,即便中间隔着一个莫蓝,即便她告诉自己千万遍她已经再也没可能回去了,但只要一想到施南,她就会忍不住的心头泛酸,牙根发软。
她需要更长的时间来遗忘,遗忘这由青葱少女时候就开始的爱情,遗忘这个占据了她人生当中最美好年华的男人。
候车室里人来人往,一批走了一批又来了,个个面色模糊,人人行色疲惫而匆忙;不管怎样,他们都目的明确,回去,或者回来。
只有她一个人,一直坐在那里,手里攥着手机,无助而茫然。
半夜十二点,终于忍不住,她打开了手机,果然有短信不停地涌进来,第一条便是施南的,他问:“是你吗,沐阳?”
期待的,欣喜的口吻。
他果然猜到了是她,他也果然真的在找她。
宋沐阳想起莫蓝离开的时候说,去找他吧,他爱你。
是你吗,沐阳?
去找他吧,他爱你。
……
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只要动一动手指,他就能触手可及,她也可以,若无其事地再回到他身边。只是,他会不会为了她而最终放弃那里的研究生,放弃可能会有的博士学位,放弃家里安排的光辉灿烂的人生,到她身边来?
她能确定他会,但是她也能确定,那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爱情过去,他会怨恨,他会后悔,他会告诉她说:“宋沐阳,如果不是你,我今天可能就完全不是这样了。”
不,他也可能不会怨恨,也不会后悔,他可能会过得更好,他会感激地说:“宋沐阳,如果不是你,我得浪费多少时间在学业上?”
任何事都有可能。
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点开,是李博延在问她:“你在哪,电话怎么都关机了?”
担忧的,关切的口吻。
李博延。
这个单纯而勇敢的男人,他吻着她的时候说:“我是多幸运才能遇到你。”
在纯白的旅馆房间里,他紧紧地抱着她,深深地进入到她的身体里去,他说:“除了你,我今生还会再爱上谁?”
他,为她的拒绝而痛苦,为她的喜欢而动容,为她买昂贵的衣服,他是那么认真又那么期待地,只想她成为他的唯一。
宋沐阳想为什么莫蓝不更早一点告诉她,为什么施南不像李博延一样有那么勇敢的精神,在她犹疑不定彷徨无助的时候,先过来找她?
深夜的火车站,无意之中,莫蓝对宋沐阳进行了最后的报复,报复他和她的爱情自私地伤害了她,报复她曾经无所保留的倾诉为她画了一个想得到却得不到的完美爱情男主角,也报复了他和她懦弱的退守与坚持。
翌日阳光普照,深圳是一片神奇的地方,温暖似乎无处不在。
宋沐阳疲惫地站在广场里,盯着晨起的阳光,微微苦笑:面前的路似乎有千万条,她却不知道往哪里去是对的,往哪一条走才是最合适的。
她很赌一把,她和施南未知的往后,她想知道他们能不能获得幸福,在过往的日子里,他们是那么相契,一个眼神,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够知道对方是喜欢,还是厌恶,甚至,她不需要说话,他就能知道,手机的这一边,是不是她。
可是,李博延该怎么办?
她把自己交给了他,也曾义无反顾地相信,他会成为她最后一个男人,他那么爱她,和施南相比,他又是多么勇敢和无畏,他把她放在心尖尖上,悲欢喜乐,和她相系一身。
如果离开,他该怎么办?
如果不走,她会不会,有一天也会恨他,恨他缠住了她,恨他,让她错过了她此生曾最爱过的一个男人。
可是,她同时也知道,以后但凡只要和施南有一点点不愉快,她会后悔,她会后悔今日曾放弃了这么爱她的李博延。
选择爱你的,还是你爱的?
大学的时候,宋沐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了前者,同学说男女相处永远不可能平等,感情就像是坐跷跷板,不是你上就是他上,所以与其悲哀地仰望,不如骄傲地俯视。
但现在,真的面临这样选择的时候,她才知道,现实永远比理论要复杂,要艰难。
她摸出手机,只要再一开机,就可以联系到了他。
要开吗?
要不要开?
她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