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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是眼波横,
山是眉峰聚。
欲问行人去那边,
眉眼盈盈处。
这诗费扬古知道,写的既是佳景,也是佳人。
这样的做派,在满洲贵族的家中,很少见。他父亲鄂硕就总说,一个骑马打仗的人,读再多的书也顶多是脱去了粗蛮,风雅情趣对其而言,却还是望尘莫及的。
费扬古走到正房的屋檐下,下人要敲门,费扬古却拦住了,先生授课时被没头没脑的打断,这是学堂上的大忌。外公是大儒,这点儿规矩,他还是懂的。就听见里面的崇崇正稚声稚气的诵道:“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听着崇崇认真、一字一顿的背诗,费扬古欣然一笑。接着,就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接着说道。
“一首诗,不是区区二十几个字而己,诗文之美,自在诗外。唐朝时的汪伦是泾川豪士,他仰慕李白的才华,希望李白经过泾川的时,能到他家去看看,于是汪伦修书给李白,说,‘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饮乎?此地有万家酒店。’李白欣然而往,到地方,他才说:‘桃花者,潭水名也,并无桃花。万家者,店主人姓万也,并无万家酒店。’李白开怀而笑,款留数日。”
说话的声音温和亲切,却带着万事随心的坦然,兴之所至的洒脱,叫闻者不禁驻足凝神。
“林师傅,那,那汪伦不是骗了李白了吗?”崇崇嘟囔着。
里面一声轻笑,随即淡然说道,“那不叫骗,那叫哄。”
“有什么不一样啊?”
“骗是为名、为利、为野心,哄是为情、为义、为安心,这就是区别。”
费扬古听到这里,略一皱眉,示意下人敲门。
“你们家五姑娘不是说过吗?授课时不许有人来打扰,你们都忘了?”里面的声音颇为不悦。“林先生,这次是五姑娘叫五姑爷接崇小爷去他们府上玩的,赶得急,五姑爷怕打扰了先生,已经在门外站了半天了。”里面寂然无声,随即,彬彬有礼的说了一声,“请稍等。”然后脚步声不紧不慢的由远及近,吱扭一声,门被打开了。
费扬古眼前,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身材颀长,肤色白皙,双眼和善含笑,却带着机智精明,相貌俊美,玉树临风。但是他这身气派,并不是用外表的俊秀就可以形容的。温润如玉,含瑾握瑜,温文尔雅,这些词好像本就是为他造的,用在他身上,有种天经地义、舍我其谁的架势。男子身上穿了一件天青色的锦袍,领口袖口都镶着貂,上好的江南织锦,做工考究,缝制精美。这衣服穿在他身上没有奢华繁复之感,反而叫人看了,就种有说不出的舒服。
费扬古愣在那里的时候,里面的中年男人却有很耐性的看着他,眼角余光扫到费扬古腰际的龙佩上,停留了片刻,才作揖道,“在下鳌大人府的西席,林珩,林行之。”费扬古一笑,“先生真是好风度,我,莽夫一个,费扬古。”林珩摇头轻笑,“费将军,自古以来,真正的莽夫,都不会说自己是莽夫!”
这时崇崇从林珩的身旁钻出个小脑袋,“五姑父,五姑姑让你来接我啊?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啊?”话是问的费扬古,可是小家伙却扯着林珩的袖子撒娇。林珩轻抚他的后脑勺,颇有几分溺爱的说道,“快去吧,余下的功课等你回来再学也不迟。”崇崇噌的一下子钻出去,攀到费扬古的腿上,“五姑父,我们走,我们走,你抱着我骑你的大马好不好?咱们不告诉五姑姑!”费扬古一下子把崇崇抱起来,“好!”他接着笑着对林珩说,“林先生,那我们先走了!”林珩微笑点头,“恕不远送!”
“五姑父,你们家的院里还有大公鸡吗?”“有!”“那你今晚还同我和姑姑一起睡,好不好?”“好。”
当费扬古抱着崇崇走到院门口时,蓦然回头,只见林珩还站在房门口。见他们转身,林珩略挥了挥手,随即又闲适的将手背向身后。
费扬古一阵怔忡,心道,这样的男子,负手而立,无论站在哪里,都是一道写意的水墨风景。
等费扬古抱着兴奋的崇崇坐在马上时,看着崇崇的衣服,费扬古疑窦顿生,怎么林珩这个西席先生的衣服,比崇崇这个鳌府的小少爷还要精致华贵得多?
因泽看见被费扬古带回来的侄子,喜形于色,晚上三个人在后花园里放烟花。满园的绚丽烟火,笑声不绝。崇崇玩得忘乎所以,一兴奋,夜里怎么哄都不睡觉。
“我的小祖宗,姑姑求你了,快睡吧,你看都什么时候了?”
“五姑姑,睡觉行,不过你得让五姑父答应我,明天教我射箭骑马!”
“你才多大?学那个做什么?”
“我要像五姑父那样,上阵杀敌!做将军,做英雄。”
“不许!刀剑无眼,我可不想后半辈子为你担惊受怕!”
“啊?那,那我就做师傅那样的人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多逍遥!”
“逍遥?逍遥有什么用?没权没势的,你照样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你给我好好读书,考状元,以后做明珠大人那样的文官!”
“哼,没意思。”崇崇失望的闭上眼睛。
第二天下午,兄弟们说年前要好好聚一聚,于是拉着费扬古到一家酒楼。晚上,他们吃完饭往楼下走时,一个商人摸样的人拦住了费扬古,硬说是非常喜欢费扬古腰间的龙佩,要出一千两银子买下来,费扬古说了声不卖,接着往下走。那商人在身后忽然喊道,“三千两?”“不卖。”“五千两!”“不卖!”那人略一顿,伸出一个手指头,“一万两,现银!”酒楼内哗然一片,费扬古转过身,歉然一笑,“对不住了,兄弟,我真的不卖。不是银子多少的事儿。”那人抢过一步,迫不及待的说,“那,那一万两现银加一把吴越名剑和一匹汗血宝马呢?”
费扬古愣住了,接着摇头笑,“你还真会投其所好,其实那么块破玉佩,哪儿值这些?要是放到仨月前,你给我百八十两银子,我就把它让给你了。可是现在,你给我什么,我都不和你换。我看你是买卖人吧?你应该明白,这世上有些玩意儿,没价钱,也买不来!”说罢,他大步向前走,他身后的兄弟叽里呱啦的聒噪,怎么不卖啊,这么些钱,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费扬古哈哈大笑,一摆手,高声说道,“咱家媳妇,不让啊!”酒楼内一阵哄笑。
第十三章 乱花迷人眼
在因泽的张罗下,费扬古的将军府中一派过年的喜气,年前的几天,每天回家,费扬古都有新奇的发现,从府门口系着红绸的石狮子,再到窗明几净的大房小厅,纤尘不染的房梁屋檐,还有下人们身上一水儿新换的鲜艳衣裳,就连前几天刚从索额图那里移来的海棠树上也挂了几盏小巧的红灯笼,在他们的卧房向院里看,几个圆圆的灯笼挂在枝头,在冬日的风中蹦蹦跳跳,顽皮又讨喜。
大年三十,费扬古回到家,看见家中大门小门上渐次贴起的福字,春联,不浓不淡的喜将他的心烘的异常温暖,前院看见明珠时,他对费扬古说,“你们家越呆越有意思了,我以后都不想走了。”费扬古嘴上嚷嚷,“哪儿好?我怎么没看出来?”口里说着,心里,却洋洋得意起来!
费扬古直接去了后院因泽白天常待的花厅,就见因泽手里笼着一碗茶,茶盖儿是开的,里面热气腾腾,一件桃红色镶白裘边的宽袖小袄,衬得她被雾气蒸的泛红的小脸儿,又娇又甜的俏丽。她埋头在炕桌上的红纸上写着字,桌上还放着一个象牙的精致算盘,听见脚步声,因泽抬头看了眼费扬古,笑道,“这么快回来了?先回房换件衣服松快松快儿吧!”
费扬古二话不说就坐在因泽的对面,“跑了一天,渴了!”因泽头也没抬,接着写字,口里肃然说道,“爷回来了,你们连口茶都不知道端吗?这点儿眼色都没有!”旁边的小丫鬟吓得脸直发白,费扬古笑了,无所谓的摆摆手,接着说,“我渴了,想喝半烫不烫的茶。”因泽抬头白了费扬古一眼,将手里的茶递给费扬古,嘴里埋怨,“大半碗茶也要抢着吃,还有你这么有出息的爵爷?”
费扬古心满意足的接过来,景德镇的青花细瓷的茶碗,样式新巧,茶温适中,将茶碗放到手中慢慢转了转,转到一处,就见碗沿儿上一抹淡淡的胭脂红,与因泽的唇同色,费扬古眉头一挑,心愿得偿般的仰头喝茶,茶尽,茶碗重新放回桌上,那抹胭脂红,没了。
费扬古擦擦嘴,凑到因泽近前,笑呵呵的说,“泽泽啊,”话还没开口,因泽就抢白道,“你又想说,有媳妇真好,对不对?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就不能换点别的说说?”费扬古低头笑,“我倒想说些从前在诗文里读到的词句,又怕被你笑话。”因泽轻哼一声,“爷,我说的不是这个,是年里的事儿。”说罢,她又埋头写字。
因泽写完了最后一笔后,又回身拿起了一个账本,将账本与刚写完的一叠红纸一起递给费扬古,“本上是今年新买的地收的租子,纸上是过年要去各府拜年的礼单,你看一眼,有什么不妥的。”费扬古接过来后,扫了一眼账本,就放到了一边,将礼单拿过来,只翻了三五张就不禁讶然道:“怎么,怎么这么多人,你这是送亲友的年节礼单啊?你这是正三品以上在朝官员的花名册,我的妈呀,还按官位的高低,给礼的轻重也不一样,你想怎么样?”
因泽一脸吃力不讨好的不悦,将礼单从费扬古手中抢回,“入关二十年,咱们在京城的早就入关随俗了,你这个躲在江南的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儿?”费扬古摇头,“倒也不是不懂事,只是觉得没必要,我爹总是觉得汉人的一切都是好的,我却并不这么想。”说罢,他笑笑,“你看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只是难为你在这么没意思的事儿上耗精力了。”
听了费扬古的话,因泽翻礼单的手略一停顿。
康熙五年的大年初三,费扬古带着因泽去安亲王府拜年,岳乐称病谢客,却在自家后厅摆起了家宴,款待费扬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