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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老板卷着自家用的烟草,还不忘给两个女孩子讲这小县城中的趣事。
老板娘看看外面的大雨,叹了口气:“看来是要搬了。”
“搬?搬什么?”
老板笑眯眯地指着大门口的台阶:“也就还有四十分钟吧,这水就能漫过门口最后一级台阶了。今天晚上一楼肯定要淹啦!”
水银与卓如风面面相觑,但不是害怕,而是兴奋:“真的?”卓如风甚至看了看墙上的钟,准备开始记时。
“当然!所以,只能麻烦小水搬到三楼和小卓同住,我要把这一楼的东西全搬到二楼去。”
“没问题!”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随后再次笑成一团。
人生四大幸之一的他乡遇故知果然是一件十分开心的事情。
34。学会勇敢
直到第二天,雨还是下个不停,江水涨起来了,一部分的县城已经被淹,估摸着那水有近一米深。这下可是哪儿都不能去了。而且,果然是习惯了时不时涨水的城市,象她们住的这幢自家小楼,楼顶居然还有一个备用的小厨房,吃饭也从原先的一楼改到了楼顶
电压也有点不够,屋内的日光灯比往常要昏暗得多,照在人脸上,很象大学宿舍里那种照得人脸色苍白的感觉。而且,没有办法开空调,就只能开着小电扇,任它嗡嗡地在耳边响着。
卓如风把一床毛巾被铺到地上充当地毯,两人坐在上面,各自抱着笔记本干各自的活。
水银把手头上的活都干完了,合上笔记本电脑,她抱着膝,双眼呆滞地直视前方,耳中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忽然间觉得脑海中好象窗外黑沉沈的天空一般,茫然一片。
卓如风放下手里的小说,看了她一眼,问道:“银子,你有心事?”
她沉默良久,说:“小风,我……易春林前两天联系上我了。”这几天,她不断地收到易春林发来的短信,这些短信,内容大多一样,关心她目前的环境,并无其他。但这样,反而让她迷惑了。
“哦,那你怎么想的?”卓如风是从苏青翎那里得知易春林回到北京的,也大概了解了两人现在的情况。
水银没有回答,只轻轻地叹了口气。
“其实这个事情说简单也很简单。”在日光灯下,卓如风本来就很白皙的皮肤更加透明,下巴也显得更尖。时光荏苒,她们都已不再是当初青涩的小丫头。与年少时相比,卓如风沉静的面容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平和。
“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都有可能遇到突发的事件。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承受能力。老林的问题在于,你和他是恋人,他不告而别太伤你的心。但我想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学生,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会慌会害怕是正常的。”
水银把下巴放在膝盖上,慢慢地说:“嗯。我知道。我以为我都想明白了,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还是有些混乱的。”
“银子,如果你认为,他只是你的一个同学,那就当他是同学好了;如果,他对你还有那方面的意思,那你们要不要重新开始,就看你自己的想法了。不过,”她看了看水银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说道:“我是旁观者,我只是说出我的看法,但感情方面,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小风……”水银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出自己的无奈,“这些我都明白,年初我离开北京的时候,想的就是这些事情。”
“那你现在还纠结什么啊?”
“这就是情感和理智的分别啊……”水银叹口气。
“这倒是。感情的事,如果能够这么容易就被理智控制住,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卓如风合上笔记本,爬上床去,“别想了,睡觉睡觉!”
两人关了灯,并肩躺在床上,水银忽然想起来,问道:“对了,小风,你刚回国没多久,不好好找工作,跑出来做什么?”
卓如风闷闷地说:“没什么,跟你一样,散心。”
水银脑子里一闪,想起一个人来:“因为你那个继兄?”
卓如风半转过身,面朝墙壁,背对着水银,清润的声音懒懒地响起:“他以为他当我是他妹妹,可我却没当他是我哥哥。他想用结婚来逃开我,我就识相点滚开呗!”
原来真是因为她那个继兄啊!水银再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卓如风干脆地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两个女孩子都不再说话,一时之间,只听到屋外淅沥沥的雨声,和小电扇发出的嗡嗡声响。
在进入梦乡之前,水银突然间想起一句诗,一句明明不搭辄,却又让她心生感慨的诗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两个女孩子早上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空是灰白的。一推开窗户,潮湿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楼下的水已经退了,巷子两旁的墙上留着深深的水印,街道上下水道的井盖早被冲开,张着又圆又深的大口。老板一家正忙着从二楼往下搬东西,巷子里走来走去的人很少,推着小车卖早点的人都不见了,各家都忙着收拾善后。
水银的手机滴滴的响起来。这两天因为发水,电话时断时续,网络也时断时续。但手机好歹还是能用的。水银离开北京的时候,特意留了钱给江淼,叫她记得每个月帮自己的手机交话费。而自己呢,能用短信就决不打电话。
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有江淼发来的短信,也有易春林的。她一条一条地把短信回复完,在按下手机上的OK键发送出短信时,水银瞪着手机屏幕,暗自叹了口气。看来,她真是已经习惯不时收到易春林发来的短信了。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事情啊!
水银找到网线,插在笔记本上试了一下,见网络已经通了,便开始联网收邮件。她登录上QQ,顿时,“嘀嘀嘀”地跳出一堆对话框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跳出她的眼帘,她看了看那号码的信息,原来是他啊。她加了他为好友,见他的头像是彩色的,这说明他正在线上。她想了想,发了个信息过去:
小银呆呆:我上来了。
老林:你那边怎么样?水退了吗?
小银呆呆:退了,不过不可怕,很好玩。
老林:好玩?
水银仔细想了想,慢慢敲上字:虽然是亲身经历,但没有电视上那么可怕。大概因为我们毕竟不是最前沿吧,所以只能说是有些紧张和惊奇,但不是害怕。
老林;那就好。
然后,便是沉默。卓如风早就下楼去拍照片了,她却坐在电脑前瞪着屏幕。
小银呆呆:过两天我就离开江西,去哪儿还没想好。
老林:你自己小心,电话联系吧。
小银呆呆:嗯。
老林:银子,希望这不是我们最后一次聊天。
小银呆呆:呵呵。我现在很平静,算是心如明镜吧,你呢?
老林:你希望我们不曾认识吗?
小银呆呆:不,所有已经发生的事,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我不会逃避,也不会丢弃。
老林:你很勇敢。
小银呆呆:我刚刚学会勇敢。
他沉默,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他下线了。
老林:水银。
她心头一跳,随即骂自己,竟然还会心跳。
老林:不管我过去做过什么,做错了什么,我对你的感情始终没变过,我知道你也许不相信,但是这些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做的比说的重要。所以,我会做给你看的。
这一回,他的头像变灰了,他下线了。
而她瞪着那句话,久久不能动弹。
他来真的啊?
35。从头
离开江西没多久,水银和卓如风就分开而行了。卓如风说,西藏是她梦想中的天堂,她要先去西藏,然后再到处走走,走到哪里算那里。于是,两人在南京分手,一个继续向北,一个改道向西。
在二零零二年的冬天,水银回到了北京。
窝进自己小窝的沙发里,水银松懈得全身都散了。带回来的行李只收拾了一半,她就窝在沙发里恨不得昏睡过去。看惯了外面的蓝天,再看北京灰蓝的天空真是让人不爽啊!
手机响了,她摸出手机按下接听键,江淼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
“银子,我同事给了我一堆必胜客的优惠券,就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啊!”
“猪!”水银懒洋洋地骂她一句:“就知道吃!正好,我还有要给你的东西,一起拿过去给你。”
“你带什么东西给我?”
“晚上你就知道了。”
水银把带回来的东西分开包好,给舒水杉的要到楼下的邮局寄给她,给江淼的放在随身的背包里带着,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走出家门。
她赶到必胜客的门口,推开玻璃大门往里走,刚走几步,突然有人在她肩上一拍
“嘿!”
水银吓了一个激灵,扭过头一看,却是从前在非凡设计的同事小郑。
“小郑!”
“水银姐,好久没见了,我差点以为认错人了呢!”小郑有些圆圆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大家都很想你呢!你自己到处玩,玩得开心也不带我们玩!”
水银眯着眼,也笑了。自己离开非凡设计的时候,小郑还是实习生,现在应该已经转正了吧?
“大家还好吧?”这个“大家”,自然指的是曾经共事多年的同事们。
“公司里还是老样子,我们几个转正了,又招了一个实习生……对了,只有二老板,他帮公司拿到一个大项目以后,辞职去上海了。”
“二老板?”二老板是指易春林吗?
“是呀!你走的时候也没说清你和二老板是同学,不然大家还能敲你们一顿呢!”小郑嘻嘻笑,“二老板说,你的梦想是存够钱出去玩,老板说,二老板的梦想是存够钱自己开公司。你们都是有梦想的人哪!”
听小郑这么说,水银不仅有些愕然。怎么做的好好的,就辞职了?
水银微一转头,看到不远处江淼在冲她招手:“哎,我朋友叫我了,我先过去了,以后再聊!”
和小郑道别之后,水银边走边想着刚刚听到的话。
她和他是有联系,偶尔打打电话、或者上网聊聊天。只不过聊的内容也只限于她的游历生活,和一些平常琐碎的事情,工作上的事情从来不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