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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她失声,惊呼出声。以为是棠的追兵这么快就赶到了。
躺在车里的郝海云亦是这么以为,他正暗自庆幸,幸好聂素问先下车走掉了,不料这个笨女人竟然又折回来,自投罗网!
几乎在素问出声的同时,夕迅速的拔出腰间的枪,转身将枪口对准了聂素问。
在车内的郝海云,见她抬手便已预料到她下一步的动作,几乎在同一时间,抽出了藏在座椅下面的手枪,指住了她的颈动脉:“别动!”
他威吓,枪口有意无意的顶着她的下巴,面上冷沉,尽量的隐忍着伤口被拉扯到的疼痛。这么近的距离,夕要开枪射杀聂素问之前,就会先被自己杀死。
他对自己的速度很有把握。
夕果然听话的没有动,已经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又松了下来。下巴保持着不动,眼神微瞟:“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这个女人。”
“不关你的事。”
“不,你不懂得首领调教的杀手。我们在完成任务时,是不计自己的生死的。”夕说这话时,面上带笑,那是踌躇满志,不急不缓的笑。
素问完全相信她不是危言耸听。她从这个女人的身上嗅到死亡的腐朽气息。她不想活了,但临死前,还想拉着自己这个垫被的。
聂素问很莫名,她不知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了这个手段狠辣的女人。嫉妒可以让一个女人疯癫至此吗?连命都不要了!
郝海云压紧了手指下的扳机,同时用眼神示意素问——跑。他有信心在这个女人开枪之前结果了她的性命。
素问收到他的讯息,但她没有动。两方人马都没有动,很静,因此郝海云手里弹匣齿轮转动的声音异常明晰。从背后,看不到夕举枪的手,只能看到郝海云拿枪顶着她的下巴,那样子,如同他在挟持着夕。
夕嗤的一笑:“谁陪你们玩?无聊的游戏。”说着就要放下枪。
素问见她终于放弃,不由的舒了口气,幸好这个女人还有最后一点理智,她也不希望在码头发生流血枪击事件,那么所有离港的船都会被封锁,她就没法顺利按原计划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豪门军少宠妻无度。
她的那一口气,还没顺着胸膛呼出去,突然间,寂静的黎明被一声枪响撕裂——“嘭”的一声,枪声震撼耳膜,惊醒了沉睡中的人们。
素问被枪声震得惊在原地。
枪声响了,倒下的不是她,也不是夕。
是郝海云。
隔着一段距离,素问看见郝海云手里的枪一松,缓缓的向后倒去。倒下的身体被车身拦住,停了一下,然后继续绵软无力的顺着车身滑下去,在车门上擦过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素问愣了片刻,突然间冲过去,她踉踉跄跄的跑着,身边的夕一样不可置信,枪摊在身侧,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素问终于看见了郝海云的脸。他睁着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似乎想回头看看,看看那个开枪杀他的人到底是谁,所以下巴扬着,脖颈一直向边上扭着,胸口一抽一抽的痉挛着,随着每一次的痉挛,从微张的口中有鲜血汩汩的冒出。
素问看着他,完全的说不出话来,张着嘴,大口的喘气。抬头越过车顶向郝海云的后方望去。
项前进举着枪,训练有素的靠近,在发现目标还有一丝喘气的同时,迅捷果断的在目标眉心补上一枪。
“嘭”的又是一道枪响——
素问整个人被震得打了个激烈的摆子,如同打嗝般僵在那儿,痴痴的看着郝海云眉心现出一个骇人的血窟窿。
一枪毙命。
他终于还是没有机会在转过头之前,看清那个人是谁,甚至没有留下一句遗言,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知觉。
永远不可能醒来。
项前进的枪口仍然对着他,再确定目标危险人物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后,踢开了他手边的枪,说道:“控制。”
素问跪在地上,如同被钉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项前进放下枪,向她走来:“弟妹……”
“唔……”素问双手捂住嘴,呜咽了一声。
“弟妹,你没事吧?”项前进弯腰欲拉开她,素问突然间后退了一步,奋力的避开他。
项前进愣住了,再不敢过去。而坐在地上的素问,却一个人不知为何的捂着脸痛哭起来。
项前进莫名其妙,试图向她解释:“弟妹,这个人是全国通缉的要犯,也是我们这次金三角行动的抓捕目标之一,刚才他持枪挟持人质,情况紧急,逼不得已,才开枪将他击毙。……我吓到你了?”
素问不吭声,只是坐在地上失声恸哭。除了夕,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项前进只当她是被枪声亦或爆头的场景吓傻了。一时间也束手无策,只得通过无线电向上级报告突发情况,然后,他转身看着另一边一直没出声的夕,敬了个礼道:“你好,罂粟,我是中国陆军特种兵狼牙大队的中尉项前进。我已经从上级那里听说了你的事迹,作为一名女性情报人员,很值得我们敬佩。上级命令我们在行动中保护你的安全,并于行动后护送你返回祖国。”
事情的发展如同过山车,大起大落,夕也恍然如梦,方才惊醒,迟疑的看着他。良久,才伸出手:“哦……你好。”
坐在一旁的素问,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再看看一旁死不瞑目的郝海云,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
过了一会,后勤队的人还没来,倒是吸引了当地的警察。码头发生枪击恐怖事件,一人死亡,持枪杀人的和死者还都是外国国籍,事情本身就足够复杂,加上语言不通,项前进解释了很久都解释不通,上级的支援迟迟不到,百般无奈之下,三人一同被拷上手铐,带入警局。
两名孔武有力的当地警察架起素问的胳膊,把她整个人从地上拎起来,素问的双脚软绵绵的站都站不稳,几乎是被拖着前进。谁也不知她和死者是什么关系,只是赶到时,便看见一个人女人坐在地上,哭得如斯伤心。
素问被架上车,一路上扭着头向后看,有医务人员将郝海云的尸体搬上担架,盖上白布,只剩下空有血迹的事发现场。她呆呆坐在车里,隔着铁丝网的车窗向外看去,天空终于升起鱼肚白,日出了,照亮湄公河的早上,薄雾轻烟散去,魑魅魉魍无所遁形,然而这青天白日,依旧丑陋得让人心生厌恶。
她和夕与郝海云被分开关押在两辆车上,夕坐在她的对面,神情冷漠的看着她哭红的双眼。
见她一直嘤嘤咛咛,哭个不停,不由心生厌烦:“行了,哭什么哭,你要真在乎他,当时就该拿起枪给他报仇,现在哭有什么劲?你连给他收尸的勇气都没有。”
素问放下双手,惶然的摇头。
项前进错了吗?没有,他只是依照上级指示执行任务。
那么夕错了吗?也没有,并不是他要项前进开枪救她的。
可是郝海云更没有错!
若说他有错,便错在不该对自己心存不忍,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相救。若他现在还留在山上,也许会在政府的扫荡中被抓获,他是个黑社会,早就料到自己会不得善终,但素问从没想过他会死得这样不明不白豪门军少宠妻无度。
他走得那一幕,睁着的眼睛,反复不断的出现在她脑海里,如同一个梦魇,深深的镌刻。
太多太多的惘然,让素问无力负担。她没有爱过郝海云,即使最后的一刻,他舍命相救,她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动。
可是,难过是真的,歉疚,也是真的。
也许她今生,都不会忘记这样一个男人。
警车将他们带到当地警察局,因为案情严重,警察局长也被惊动,出动了许多警力来看守他们。
例行的笔录过程,项前进出示了自己的军人证明,因为涉及两国政治,警察局长从大使馆请来了大使,随后,此次两国联合任务的中方最高指挥官负责人也现身,为情况做解释。
素问在审问的过程中,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后来大使亲自来安抚她,她依然是通红着双眼,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大使无奈叹了口气,亦了解她一个弱质女流,孤身在国外,遭遇到这种事情的悲痛。掌心放在她肩头,按了按:“你很快就能回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切真的会过去吗?素问回到囚室,在繁复的手续完成之前,她还不能离开这里。
她抬头看看同样被放回的夕,夕一脸无谓,正在天窗的墙角下,踱来踱去。
素问瞥了她一眼:“你怎么办?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你已经背叛了国家。”
她的语气冷清,因为对着三番两次想要自己性命的女人,她实在提不起好脾气。
若不是项前进的话,她还不知道夕竟然是中方派遣在金三角潜伏的情报人员。而从夕的种种行为来看,她可以确定,夕已经背叛了祖国。
一旦得到证实,无论扫荡金三角的结果如何,夕,难逃一死。
相比来说,当事人本身显得悠闲得多,依旧慢悠悠的踱步:“这里的监狱,关不住我。”
她扭头,自信满满的对素问说,表情充满了自负。
素问不信的看着她,然后目光上移,盯着那狭小的天窗。她一直在窗下走来走去,不会在打这天窗的主意吧?不可能,窗口太小了,她不可能从这爬出去。
素问打消了想法,兀自拖着腮发呆:“那就祝你好运吧。”
她如今是不担心再有任何危险了,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监狱。她只需睡一觉,等着大使馆证明她的身份,将她接回国去,然后安稳度日,忘了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夕还是站在窗下,不知在研究什么。
入夜的时候,有一轮皎洁的明月从窗口照下。素问蜷着身体,几乎要睡着,忽然被什么金属切割的声音吵醒。
她睁眼,坐起来,赫然看见夕正如同一只矫捷的猫儿,爬在墙壁上,轻巧熟练的卸掉整幅天窗。
那在白天还被素问论证过,绝不可能爬出去的狭小天窗,此刻,夕就如同没有骨头一般,柔软的钻了过去。这算什么?在纽约的机关要员那里偷取文件时,被这更小的逃生窗口她都钻过,不在话下。
夕很快就爬了出去,素问嗔目结舌,不知该不该大叫引来警察。
然而她很快就不用烦恼了,因为一声更加巨大的轰响打断了她的思维。随着石灰的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