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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句话,他横了心吻住她,得到回应的她像个孩子似的,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欣喜的看着他,心花怒放。
心花怒放的,又何止她一个?
忍不住对她好,忍不住想看到她的笑脸,哪怕多一点点时间,多一点点有她的时间,也是好的。
隆子县一天一夜的时间,虽然短,于他来说,却已足够。
他知道当兵意味着什么,更知道在西藏当兵的意义。从前,他有钱有势,尚不能护她安宁,如今,又怎么忍心叫她跟着自己吃苦呢?她走的是一条注定不会安于平凡的路,她有锦绣星途,难道要她跟着自己守活寡?
他已经用尽了自己的所有力气来爱她,如果还有往后,他不知该怎么走下去。
天一点一点亮起来,他知道,叫醒她意味着什么。他下定了决心,就绝不会再后悔。
聂素问慢慢从他怀中转醒,揉着惺忪睡眼,一边打寒噤,一边迷蒙问她:“天亮了么?”
黎明时分接近天亮醒来是最冷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蜷成一团,窝在他怀中不住的打摆子,陆铮不忍心看她这样于是把她整个人都抱到自己腿上,解开军装扣子,将她裹在怀里,再用军大衣,一点一点,帮她掖好。
素问把冰块一样的手伸进他衣服里,陆铮抖了一下,听见她牙齿磕碰着说:“我们……好像还没一起看过日出……”
“……嗯。”
他点点头,把下巴放在她头顶上蹭了蹭。
在素问十八岁那年,刚刚认识陆铮的时候,两人总是夜归很晚,有一次她在车上睡着了,被他叫醒,很不爽的发着起床气:“就在车上睡好啦,起来还能看日出。”最终也没能看成日出,因为陆铮直接把沉睡的她抱到床上睡去了。后来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
素问的工作忙,常常脚不沾地的四处跑,难得的假期两个人能腻在一起,当然是如胶似漆,陆铮也不忍心将折腾了一晚睡意朦胧的素问硬是从床上扯起来,于是日复一日,在一起那么久,一起看日出始终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没想到在西藏,鬼门关前徘徊着,倒让他们看到了最美的日出。
是,最美的日出。
自那以后,聂素问再没有看过比那更美的日出。即使拍戏披星戴月归来,头顶正顶着东方初升的太阳,但她总不能忘怀,在西藏盘山公路上,欣赏过的那一幕最美的日出。
太阳在水平线以下酝酿了很久很久。
朦胧的白光,似慢慢扯开的,白纱做的幕布。
绵延的山顶蔓延着一道璀璨的金红,那是粉墨登场前最紧促的鼓点。
然后,轰的一道惊锣——
万金璀璨从视线里炸开。
日出了。
入目是一片的辉煌光芒,如金瓶乍泄,碎片疾飞,晶莹而锐利,嘹亮而高亢的交响乐取代了日出前的鼓点,天光如神的恩赐,从大地的地皮底下,海啸般汹涌而来,金涛滚滚,漫过远方的苍茫,漫过青黛的群山,漫过还在沉睡中幸福或不幸福的众生,漫过他们的脚踝,膝盖,交握的手指。她的纹路,他的掌端。
聂素问转过头,陆铮的面容亦沐浴在初升的朝阳里,那是从未有过的明亮与欢欣。
最后的一层薄雾终于消失了。
万物众生,都昭然若揭,明晃晃的摆在眼前。
那一直弥漫在陆铮眼底眉间的,看不清的重重迷雾,也终于在日出山巅的乐声里,忽然消失了。他此时的脸,如同初见时那样明媚,令人无法直视的英俊逼人,朝气和锐气毫无掩饰。
在恢弘的大自然面前。
也许,我们唯一不曾灰飞烟灭的,只剩下那一颗心。
那一刻没有任何伪装,不曾被任何世俗所侵染的心。
爱着你的,心。
素问贴着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缓慢平稳,一下一下,咚,咚,她觉得热泪盈眶。
“我们……会死吗?”
“不会。”
他答得肯定。
她哭得更厉害了。
为什么要这么煞风景呢?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泪完全止不住,一边笑,一边从脸庞上滚滚而落,噙着笑的嘴角挂满晶莹,她泪流满面,却不觉得一丝悲伤。
只是,想流泪。
无论以后还会发生什么。
无论他们还会不会在一起。
这个男人,再无人可取代。
因为记忆是永不会改变的,发生过的,便会成为永恒。
陆铮,会成为她生命里的永恒。
……
……
……
在哭得昏昏钝钝,不知是冻僵了还是睡着了的境地里,一辆过路的卡车慢悠悠的向他们驶来。
下山后,他们被送到山脚的一处卫生所。山脚下居民少,镇子里也不过稀少的几处人家。盖了一半的房子露出残垣断瓦,一路萧索的味道。
卫生员看过两位“车祸遇难者”的伤情,进行了简单的诊断,聂素问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冻着了,要回回暖恢复一阵。陆铮的脚就严重一点,在脱掉军靴的时候,整个袜子都已经被血污粘在了皮肤上,不太好处理。
医生舀剪子沿边线剪开袜子,最后取下来的时候,还是粘连到皮肉,素问在一旁看得直吸冷气——非常深的伤口,触目惊心。
可是,一整晚,他没有说过一句“疼”,甚至不曾皱眉。
换作她,大概早已痛得昏厥过去。
他总是隐忍,无论是感情还是生活,那日出之际从他脸上消除的迷雾,大概也是一瞬错觉而已。
不,只要她曾看过那一瞬,也就够了。
聂素问裹着棉被,蹲在一旁,看医生为陆铮消毒,包扎,看着他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表情却始终不露半点痛感,她自己倒先疼了起来。
她身上倒是神奇得很,一点伤痕都没有,连擦伤都没有。
连医生都啧啧称奇。
她明白是怎么回事,翻身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护着她,根本不给她一丝受伤的机会。
等简单的处理完,卫生所给两人舀来简单的食物和水,电炉子烤着,渐渐的从冻僵的状态中回暖过来。
他们在山下又滞留了半天,午饭自然也是在小镇子里吃的。没有正经的餐馆,当地人似乎也不爱放作料,菜里有股很原始的猪油味,素问没什么胃口,扒拉扒拉两口就不愿再动筷子了。
“算了,别吃了,喝点水。”陆铮递给她一杯开水。
素问接过杯子,却发现陆铮不曾放手,反而定定的瞧着她,出神了一般。
素问满心奇怪,又用了点力,他霍的一下松手了。
陆铮的眼睛里,重新弥着一层雾,很浓很浓的雾,宛如瘴气层层的丛林,浑浊而危险,盛满了聂素问不曾注意到的疼痛与哀伤。
接过杯子,素问猛灌了几口,才把嘴里那股猪油味涮掉了,长长的吐出一口。
然后她仰起脸,笑吟吟的看着陆铮。
她的眼睛发亮,灿若星子,刺痛着他。
那最后的,灿烂的,笑颜。
……
……
……
下午当地的村民找到他们,告诉他们若是回拉萨,这里每天有一趟车,正好可以赶上。
两人都悻悻的出了口气,终于可以回去了,又隐隐觉得惋惜,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陆铮去买了票,两个人在一起的,座位也是相连的。因为一天才一班,所以车上人也不少,座位几乎都坐满了。
离发车还有段时间,素问原本是来转山,随身背包里还带着相机。在卫生所里她就检查过了,相机完好,没被摔坏。正好有这难得的时间,她就在山脚下随处走走,留下这些珍贵的照片。
这一趟的旅途,倒不算无功而返。
回头,陆铮在车上叫她,眨眨眼,她忽然抬起相机,手里快门一按,就拍下了他最不设防的样子。
回到车上,陆铮的样子似含懊恼,大约是恼她偷拍。素问也不解释,欢快的坐在他旁边。虽然她没有拜成神山,还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不过,她的愿望,似乎已达成了。
发车后素问就开始歪着头打盹,车路颠簸,她有点不舒服,也许是昨夜受凉了,撑着额头皱着眉。陆铮还是很安静的陪着她,时不时给她盖盖毯子,通过大巴过道时,他几乎是环抱着她,把她护在自己身前的,唯恐被车内支棱出来的扁担或者包装袋给绊倒划到了。
等素问重新坐好,坐在过道另一侧的大婶笑着对她说:“你老公可真细心。”
虽然带着浓重的方言,但仔细听,还是能听懂。
素问扭头看了眼陆铮,然后,她很坦然的笑道:“不是老公。”
“男朋友?”大婶问。
素问想了想:“是……老朋友。”
“哦……”大婶恍然大悟,不再说什么,只是笑,一副“我了解”的表情,八成是小年轻害臊,在一起好多年了,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现在长得好看的孩子啊,脸皮都薄。
素问知她误会了,也不多解释。她回味着自己刚才的回答,渐渐的,也变得安宁了起来。
她也以为她和陆铮会成为夫妻,没想到最后,是老友。
他既然不要自己了,那么至少,朋友总还做得的吧。
这样倒也能解释他为何还百般的呵护照顾自己,就算是……朋友情义吧。
陆铮似乎才注意到她们之间的聊天,他也转过头来看了看那位大婶,大婶笑眯眯的打量他,陆铮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骨子里的好教养,礼貌而客气。
大婶更加开心。
“小伙子挺好,挺好。”大婶扭头冲素问眨眼,意思她要抓紧。
素问抿着嘴笑。
巴士里,有一家三口一起出行的,有跟他们一样的小情侣或小夫妻,个别的观光客,但大部分都是当地居民。他们偏着头,三三两两的交谈着,时而无聊的叹息,时而小声嘀咕,时而开怀大笑。
别人的生活状态,她看着,却觉得幸福。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幸福。
曾几何时,她的人生理想,也不过是这样:跟着老公,牵着孩子,拎着礼物,走亲访友,一年复一年,孩子长大了,结婚了,走了,她和陆铮躺在摇椅里,等着下一辈再牵着孩子,拎着礼物,来拜会自己。
人生就这样慢慢的走到了头。
就算她现在日进斗金,努力拼搏的成了万众瞩目的明星,也不过是为着下半辈子能过上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