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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地一声惊雷,那是顾行简脑海炸响的声音,他张大嘴,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他……”嘴唇抖了半天,硬是没能说出第二个字。
吴君复有趣地欣赏着顾行简的惊讶表情,用变声期里特殊的粗嘎之声说道,“你是不是想问,他真的是你的儿子?他到底多少岁?”顾行简一阵呛咳,辛苦地点点头。
“弱弱当然是我亲妈,你肯定很奇怪,为什么我叫她弱弱,不叫妈,这个问题很复杂,包含了社会因素、人际关系因素和种族歧视因素等等。”吴君复顺势又靠在灯柱旁,继续说道,“至于弱弱这个名字,那是我给她起的小名,不是她名字里的那个若字,是弱不禁风的弱字,她竟然说我两岁半的时候就抱不动我,真是超级弱,所以等我可以把她举起来的时候,我就给她起了这个小名,以示惩戒。”他顿了顿又强调道,“这个小名是我的专利,只有我能叫,你不许跟我叫。”
吴若侬哀叹,什么种族歧视,如果未婚先育单亲族,也算是一个族的话。她拍拍小伙子的肩膀,“君君,今天你的话太多了啊。”转向还未恢复的顾行简,补充了一句:“他今年十六岁。”
顾行简在心里加减乘除一番,吴若侬今年三十二岁,那么也就是十六岁生的小孩……顾行简处于一种强烈的荒谬喜感之中,喜是因为知道吴若侬仍然单身,而荒谬感,则是来自这个大男孩,他的感受之中,从来未曾想过吴若侬会有小孩,一来是因为她身上浓厚的学生味儿,二来是她纤瘦的身材,哪里像是曾经生过小孩的少妇。难以想象将来两人成了家,一个身高一米七几的大男孩,竟成了自己的儿子……顾行简摇摇头,这件事太超乎自己的想象,他需要时间消化。
吴若侬轻闭了一下眼睛,顾行简如常人般的反应很能说明问题,他虽然没有说出嫌恶的话,最终,他将是避之惟恐不及的呀……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抹去所有的情绪,只余淡淡的表情。“顾行简,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顾行简颔首,目送着吴若侬开门进入楼道,吴君复也挥挥手,懒懒散散地跟在后面。此夜,漆黑的天空之下,有多少人夜不能寐,如今,怕是要多他一人了。
吴若侬洗完澡,吹干头发,蜷在被窝里辗转反侧。每次为了阻止最后的三分之一追求者,她便要一遍又一遍地揭开往日的伤疤。今天,感觉心里好累,真的是厌倦了啊。
那时她十五岁,戴致尧比她大一岁,是同校隔壁班的同学。相识之始,缘于在楼梯间的强烈碰撞,她往上,他朝下,匆匆忙忙的两个人在楼梯的拐弯处碰到了一起,就在吴若侬以为自己要失足滚下楼梯之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硬扯回来,她如溺水之人紧抱浮木一般,紧紧地抱住来人的修长身躯,如此便陷入了命运的诡计之中,将两人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之后他们交往了一年,只在校外游玩笑闹,到了校内,两人却装作互不认识,这样的日子,很新鲜,也很刺激。年少的懵懂无知,却有着青春的热血与冲动。
十六岁那年的情人节,戴致尧的父母有事到外地出差,她应邀到他家里玩,戴致尧假装不经意地叫她到房中帮他拿张碟片,吴若侬推开房门,错愕地发现他的床上,放了一束巨大无比的白玫瑰,满室的馥郁花香,戴致尧从后面抱住她,轻轻地说了句“情人节快乐”。
吴若侬当时感动得无法言语,只是静静地任他抱着。
戴致尧却有些着急,因为他家里的经济条件优越,经常爱买些小精品送给她,每次都被斥还不会赚钱就乱花钱,于是此时,他以为吴若侬生气了,便轻声解释说,他并非用父母给的钱买的,他帮小学生补课,打零工存了好几个月的钱,想着给她一个惊喜,才布置了刚才的一幕,并保证说自己不是乱花钱的主儿……
戴致尧说个不停,吴若侬却已感动得泪流满面,心里涩涩地疼,一转身就吻住了他犹自絮絮叨叨的嘴,戴致尧先是僵硬,立时便以十二万分的热情回报过去,吴若侬只记得两人在床单上滚啊滚啊,仿佛一直滚到世界的尽头,她根本不通人事,而戴致尧似乎也不懂,只是一直在她耳边说着自己身上发胀,很难受的话语,吴若侬不知怎么才能帮他,只有紧紧地抱着他。然而动物性的本能却在最错误的时间里做了最准确的引导,在场景凌乱意志失控的状况下,两人的猛烈颤抖中,初尝禁果。
而后,戴致尧发现父母之前并非出差,而是去美国安排异国他乡的生活,他们全家在情人节的两个月后移民了。临走前,他紧紧抱了吴若侬,把地址塞给她,“写信给我,等我回来。”
吴若侬想着往事,发现面颊濡湿一片,原来事隔多年,她仍然不改地伤心。那句话也许算是承诺吧,然而,他有没有回来,她不知道,而她是不是在等他,她也已经说不清了。她失神地盯着房顶最黑暗的角落,那里,似有命运在捉弄般地偷偷窥视她的无力,她的脆弱……
排骨汤面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的轨道,第二天顾行简没有出现,第三天,也没有,吴若侬下班的时候,环顾四周,那辆银灰色的车子就像从未曾来过一样,没有人关心,它怎么突然就不出现了呢。她若无其事地坐上公车,这时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车厢空空荡荡,吴若侬在家附近的超市下了车,君君喜欢吃红烧排骨,今天就做这个吧。
提着环保购物袋,两个人吃得不多,因此硕大的购物袋也是空空落落的,行至住所楼下,一晃眼的银光闪耀,刺醒了吴若侬麻木的神经,她吃惊地看到顾行简倚在车门边,满脸倦意地朝她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吴若侬打量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一片乌青的眼底。
“社里有个很急的采访,到上海出差两天,我又不知道你的电话,怕你以为我负心离去,所以一下飞机就来这里等你了。”顾行简坏笑着调侃道,本来三天才做得完的工作,硬是让他熬了个通宵赶在两天之内完成,见到吴若侬,他心里才安定下来,是不是已经中毒太深,无药可救了。
留意到吴若侬手里的购物袋,顾行简不由笑道,“刚买菜回来吗?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口福呢?”
吴若侬沉默了一阵,慢慢地摇摇头,虽然是顾行简意料之中的答案,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失落,口里却不在意地说道,“哦,幸好我在飞机上已经吃了飞机餐了,呵呵,若侬,你也太没有同情心了。”
吴若侬知道他一直在逗自己,但是她实在无法给他什么回应,点头说道,“你说的是,我确实没什么同情心,你就是同情心太盛了,所以我们不是同类。”
顾行简却笑着接口说道,“不是同类吗?我觉得也是,若侬长得太美,像妖精——”看着吴若侬哭笑不得的表情,顾行简忽然心情大好,“若侬回去吧,我想看着你进去。”
吴若侬颔首,“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否则别人还以为国宝进城了。”
顾行简大乐,“你终于会跟我开玩笑了,不容易啊,等会儿我要去买张彩票,中了奖我们对半分啊。”
吴若侬揉揉额角,唉,怎么就跟个记者斗嘴呢!失策啊失策。她挑挑眉,“再见了。”转身去开门走入楼道,回头关门的时候,门外的顾行简仍是含笑望着这边,见她回头,便夸张地挥着大手,吴若侬无奈地摇摇头,便自顾上楼了。
把饭煮好,菜也做好,六点半左右吴君复就放学回家了。吴若侬把晾干的衣服叠好,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进浴室帮吴君复挂好,就催他赶紧洗完澡吃饭。天气炎热,每天吴君复回来都是一身汗,吴若侬见他进了浴室,便放空了眼神,脑海里浮现着十六岁那年的日子,也是如吴君复一般的无忧无虑,所以当发现自己怀孕,无异于晴天霹雳。
吴若侬是在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才发现,之前她的生理期一直不准,经常隔一个月才来一次,头两个月的时候,她在运动后会发现有淡褐色的痕迹,过两天,又没了,她以为是身体虚寒导致的,因为她一直都是比较瘦弱的体质,看中医时经常被诊定为虚寒体质,她也就没在意。不料到了五月份,她竟然开始了晨吐,平坦的腹部上也凸起了一个小小的圆弧,她被自己的猜想给吓到了,偷偷地买了验孕的试纸,看着慢慢变色的纸条,她几乎晕倒,借口去图书馆看书,在小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一下午,眼前明媚灿烂的阳光,在她看来,也成了最灰败的背景。
大洋彼岸,其时打越洋电话是很贵的,况且当时戴致尧并没有留下电话号码,而通信的话,一来一回,一个月之内能等到,就很不错了。除了这两种联系方式,当时的传呼机才刚刚启用,更不用说手机,连影儿都不知道在哪儿。
只能依靠自己的吴若侬,思量半天,便磨蹭着偷偷跑到一个黑诊所,这个黑诊所是她从路边墙上贴着的小广告上看来的,她想去看看做手术要花多少钱,自己好去想办法筹钱。然而她终究是落荒而逃,她按着一个中年妇女的指示去找负责的医生,一推开门就看见肮脏的手术室里,几个人乱成一团,一个正在做人流的年轻女子,惨白着一张脸,脸上的表情痛苦扭曲,身下是殷红的一大滩血,甚至血已经淌到了破旧的地板上,在凹凸不平的表面积出小小一洼,旁边乱七八糟地摆放着尖锐冰冷的手术工具,一个类似勺子的东西上,沾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吴若侬只觉得自己的牙关都在打颤,哆哆嗦嗦地下楼,闷着头便往前冲,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当时她心里只有这个念头,她不要,她不要打掉孩子……
“弱弱……”熟悉的声音,吴若侬下意识地把眼睛焦距调清晰,看见对面的吴君复一脸挑衅,“弱弱,我知道你儿子很帅,但是你也不用这么使劲看我呀,嗯!”
吴若侬起身盛饭,不咸不淡地说,“你还不是我生的,我是透过你在看我自己有多美呢。”
吴君复挠挠头,嘿嘿一笑,“我们果然是母子呵,一样的那么自恋。”接过饭就吃,见吴若侬揭开盖着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