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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心中惊骇,亦开始对古人的相人之术大有改观,皆因卢梓舟此语准确的吓人,在历史上,柴荣果真是壮志未酬身先死,病卒于三十九年。
这番话若是由他李煜说出,当是事后诸葛亮,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从卢梓舟口中说出,如何还不叫李煜惊叹。
卢梓舟之所以有恢复中原之语,是指当年后晋高祖石敬瑭为了夺取后唐江山,出卖燕云十六州给辽国,以争取辽主耶律德光的支持。燕云十六州为北地之险要,易守难攻,石敬瑭为了帝位拱手让出,自毁长城,置北国百姓于契丹铁骑**而不顾,实在可耻可恨至极。从此,中原腹地尽失天险,犹如赤裸的美女受尽契丹的践踏,没多久,辽兵攻入汴梁,即开封,后晋遂亡。
此后,燕云十六州便一直为契丹占据,终宋一朝,力不能复,在中国历史上,只有到了明朝,朱元璋派遣徐达、常遇春攻克元大都以后才重归汉人手中,到了清朝,则又被满族人统治,故燕云之汉人,可谓是命途多舛。
李煜每思念及此,亦不自禁呜呼哀叹。此时忧愁之感亦油然而生,这一幕,自然也逃不过卢梓舟的眼睛。
谭照听到卢梓舟言及柴荣不能过四十大关,却是愕然以对,叹道:“正光兄既然知柴荣命薄,亦应知此世间纷乱,苍天不眷,黎民倒悬,怕不会再赐有太宗之贤能了。”
卢梓舟好整以暇,道:“非也,在百日之前,卢某夜观星象,见帝王星偏移南方,知金陵将有圣皇出世。某虽无孔明之才学,但也希望能寻得明主而尽力辅佐之,故而南下金陵,逗留多日。”
此语一出,李煜心中自是又惊又喜,卢梓舟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炯炯的看着自己,其意不言而喻,这也正好应了李煜之帝王怀抱。与此同时,李煜对卢梓舟的能耐又是敬佩了三分,料来这几天来,不是他相中了卢梓舟,反而是卢梓舟看中了自己。
谭照此时亦开始明白过来,卢梓舟指的圣皇,正是眼前的李煜。
李煜忽然心中一动,起身道:“我等三人,话语投机,志同道合,不如就效仿古之‘桃园结义’,就此义结金兰,以年纪论长幼,如何?”
谭照未有多想,豪情催生,也当即站起附和道:“有何不可!”
当李谭二人望向卢梓舟的时候,岂料卢梓舟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来,道:“不可。”
两人愕然以对。
卢梓舟微笑道:“非是结义不可,而是以年龄排长幼不可,昔日‘桃园结义’,不以云长为兄,而以玄德为长,此何故也?”
谭照道:“自然是身有贵贱,位有尊卑,刘玄德当时虽然落魄,却是皇族血统,此君臣纲常使然。正光的意思是……”
李煜心中暗叹,他之所以决定在说明自己身份之前和此二人来个结义,正是怕他们有此顾虑,他可不习惯有两个比自己年长的人,还叫自己哥哥。怎想到卢梓舟竟还是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一面感叹古人之迂腐,一面却庆幸在纲常败乱的五代,还有卢梓舟这般固执可爱之人。老实说,李煜既然有帝王之志,自然是希望皇权至上、无人侵犯了。
他自己虽然对君臣看淡,但他也不会蠢至教人如此,否则那就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卢梓舟细说从头,娓娓而谈道:“自五天前,《破阵子》流传伊始,我便已开始注意李公子之名,后来蒙公子邀我以文,见到公子样貌,古之虞舜也,一时间惊为天人,此后又经两三次详谈,得知公子是项庄舞剑,意不在以文会友,于是某乃尽托身世来历,果然公子兴致勃勃,问我于燕云臣民之疾苦,不问鬼神问苍生,此岂是昏聩平庸之君可以并论,再昨日,某见公子绘了一张版图,天下形势跃然纸上,且版图全貌,有如凤鸟啼鸣,气势磅礴,可知公子之志不止于江南与中原,契丹、回纥、党项等部全都了然于胸,图谋深远,其志凌云,可与天比高。至于今日,公子邀见我二人,故作阑珊之意,乃试探我等可有报国之心,欲收归麾下也。公子既有大志,胸中又藏有韬略,且才情气度皆为人上之人,如此人物,数遍十国天下,唯大唐六殿下一人而已。”
此时李煜也不再隐瞒,点头道:“在下正是李从嘉,卢先生诚古之张良也,尽道李煜心中痴念。”同时心中好笑,他的那副地图,明明是雄鸡状,却硬被卢梓舟说成是凤。
谭照则是一脸恍然之色。
最终,李煜三人歃血结拜,以李煜为兄长,卢梓舟次之,谭照次之。
结拜仪式过后,谭照先说出了心中几日来的疑虑,道:“我初见到兄长样貌的时候,也曾妄自揣测兄长到底是何身份,虽曾想到过或有可能是六殿下,但转念一想,世间传闻六殿下乃是寄情山水花丛、风流倜傥之人,一心辞隐,志不在朝廷,所以却又否定了,如今看来,却是民间谬传不成?”
李煜会心一笑,安然道:“自然不是谬传,正光以为如何?”
卢梓舟也是一笑,又转而反问谭照,道:“三弟以为如何?”
谭照再作一想,已然明白了过来,喜道:“此必是兄长韬晦之计也。如此则一切都变得合乎情理了。”
李煜忽道:“两位可知为何我李煜会飘零至此?”
卢梓舟理所当然的道:“兄长虽韬光养晦,寄情诗画,但以兄长之民望,心胸狭小的嫉妒者自然会百般陷害。”
李煜心中好笑,说到他的民望,自然得从他的出生说起。
第四章 潜龙出渊(下)
后主李煜降生的那一日正是七月初七,民间的“乞巧节”,也就在李煜出生这一年,他的祖父李昪(音:变)称帝,开创了唐朝,他的父亲即当今皇帝李璟则被封做了吴王。
那年李璟的七夕,可谓是双喜临门,见南唐国的纪年也与自己的儿子同岁,所以就为儿子取名“从嘉”,来庆贺李煜那生年、生日都“与美相伴,与善同行”的随缘命运。此一巧也。
李从嘉天生奇像,史书载李煜“丰额骈齿,一目重瞳子”,长相与虞舜、项羽类同。此二巧也。
更巧的是,李煜十八岁那样,又娶了南唐开国功勋大司徒周宗的女儿周娥皇为妻子——娥皇、女英两姐妹正是虞舜的妃子。
如今李煜娶的妻子的名字又是“娥皇”,他自己又是“虞舜”,如此一来,怎不使南唐之官民议论纷纷、津津乐道。
再加上,李煜自幼精通诗词音律、仁孝随和,很对父皇的脾性,简直就是储君之位的一大威胁,仿佛从出生那天起,李煜就显示了将来继位为皇的帝王命相。
相较而言,他的大哥燕王李弘冀就不为李璟所喜,时常遭受喝斥。
凡此种种,说是李弘冀要加害于他,并非是没有可能的,因为李煜实已成了李弘冀登上权力巅峰的绊脚石。
李煜先是向卢、谭二人说出自己七夕那日的遭遇,然后才道:“这么说,正光你是认为,暗害我的人,不是敌国之人,而是嫉妒从嘉之人了?”
事实上,此事李煜心中早有答案,首先,若是敌国之人来犯,那么他们的目的就不会是要杀他李煜,因为生擒他以作质子的用处显然更大。再者,李从嘉生性仁孝,轻易不会得罪人,故仇杀的可能也可以排除,而对方能动用一批训练有素的黑衣高手来杀他,显然他的势力肯定不弱,如此推理下来,幕后策划者已是呼之欲出了。
卢梓舟不答反问,微笑道:“兄长既决定今日同时见我二人,该是主公自己心中早有计较,不知眼下第一步棋,主公决定如何走?”
不知不觉间,卢梓舟已从“兄长”的称呼改为“主公”。
李煜淡然道:“我的第一步棋,就是要使自己成为李世民。”
谭照为之一振,道:“主公的意思是……”
李煜眼露崇敬之色,道:“当年太宗之有天下,是因其有天策府,故李煜回去之后的第一步,就是要将府第改名为‘龙翔府’,将李从嘉之名改为李煜,招兵买马,广纳贤才。”
煜为明亮、闪耀的意思,李煜急切改成这个名字,一来李煜是要确定自己是有足够能力改变历史的,他再无须理会这种无形的枷锁(史书载李从嘉是继位后才改名李煜的,而今他要在二十岁的时候改名,显然是已开始改变历史的轨迹了。),二来,改名也可以明志向,他要告诉世人,他今后再不要“从嘉”——与美偕行,他要的是“煜”——明耀。
卢梓舟却为之愕然,道:“是否操之过急了?”
谭照也道:“子迁也认为在没有一定的根基实力之前,不宜如此大张旗鼓,否则怕要逼急了某些人。”他指的某些人,自然是有意争夺王储之人。
李煜无奈道:“其实此亦是我的顾虑所在,无论隐忍还是张扬,都各有其利害,如非必要,我也不愿如此急切。不过,如今我已经决定,不管如何,此举都将势在必行。”
接着长长一叹,在谭照、卢梓舟二人耳边轻轻低语了一句,话音未落之时,两人已是大惊失色,望向李煜的眼神,却是更加的钦佩、叹服了。
是夜。
李煜在天香阁与苏灵窅一起进膳,至于卢梓舟、谭照二人,大家约好一些事宜之后,就已经在黄昏的时候相继离开。
席间的气氛有些尴尬,皆因李煜和苏灵窅意见不合,竟破天荒的小闹了一架。
这一小架,是因为即将而来的离别而闹的。
这一闹,却倒是使二人的感情又更加的深厚了一重。
李煜是希望苏灵窅就此脱离天香阁,随自己回府,虽然苏灵窅是那种卖艺不卖身的名妓,但让她留在这里的话,李煜心中还是放心不下。
可是苏灵窅却始终不肯答应自己,非是心不甘,情不愿,而是苏灵窅知自己正是要大展宏图之时,故不忍分了自己的心思,而她一时间也不忍离了这些天香阁的姐妹。另一方面,苏灵窅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