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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由暗红色的砖砌成,拱型窗户嵌着彩色石英玻璃。
平面呈不等臂「十」字形,中间为墨绿色形状像洋葱头的拜占庭式穹顶;前后左右为墨绿色俄罗斯帐篷式尖顶,穹顶和尖顶上都有金色十字架。
清澈的蓝天下,成群白鸽在教堂前广场飞舞。
暖暖双手左右平伸,还真有两只白鸽停在她手臂上,暖暖咯咯笑着。
我说冬天别玩这游戏,暖暖问为什么?
「鸽子大便和雪一样,都是白色的,分不出来。」我说。
暖暖瞪了我一眼后,便将手放下。
经过一栋颜色是淡粉红色的叁层楼建筑,招牌上写着马迭尔宾馆。
暖暖说别看这建筑不太起眼,百年前可是东北数一数二的宾馆,接待过溥仪、十四世达赖喇嘛、宋庆龄等名人。
「冷吗?」暖暖突然问。
「有点。」我说,「不过还好。」「那么吃根冰棍呗。」「喂。」我说,「开玩笑吗?」「这叫以毒攻毒。」暖暖笑了笑,「吃了兴许就不冷了。」「那叫雪上加霜吧。」我说。
暖暖不理会我,拉着我走到马迭尔宾馆旁,地上摆了好几个纸箱。
我看了一眼便吓一大跳,那些都是冰棒啊。
后来才恍然大悟,现在温度是零下,而且搞不好比冰箱冷冻库还冷,冰棒自然直接放户外就行。
暖暖买了两根冰棒,递了一根给我。
咬了一口,身体没想像中会突然发冷,甚至还有种爽快的感觉。
但吃到一半时,身体还是不自觉发抖了一会。
「我就想看你猛打哆嗦。」暖暖笑得很开心。
吃完冰棒后,暖暖说进屋去暖活暖活,我们便走进俄罗斯商城。
里头摆满各式各样俄罗斯商品,店员也做俄罗斯装束。
但音乐却是刀郎的《喀什噶尔胡杨》,让人有些错乱。
我买了个俄罗斯套娃,好几年前这东西在台湾曾莫明其妙流行着。
走出俄罗斯商城,远远看见一座喷水池。
原以为没什么,但走近一看,喷出的水珠迅速在池子里凝结成冰,形成喷水成冰的奇景。
马迭尔宾馆斜对面便是教育书店,建筑两面临街,大门开在转角。
建筑有五层,外观是素白色,屋顶是深红色文艺复兴式穹顶。
大门上两尊一层楼高的大理石人像、两层楼高的科林斯壁柱从叁到四层、窗台上精细的浮雕、半圆形与花萼形状的阳台,这是典型的巴洛克建筑。
我和暖暖走进书店,这是雅字辈地方,建筑典雅、浮雕古雅、氛围高雅,於是我只能附庸风雅,优雅的翻着书。
「我是不是温文儒雅?」我问暖暖。
暖暖又像听到五颗星笑话般笑着。
离开教育书店,我和暖暖继续沿街走着。
街上偶见的铜雕塑,便是我们稍稍驻足的地方。
我问暖暖为什么对哈尔滨那么熟?
「因为常来呀。」暖暖说。
「为什么会常来?」「我老家在绥化,就在哈尔滨东北方一百多公里,坐火车才一个多钟。」「原来如此。」我说。
「对了。」暖暖说,「我昨晚给父亲打了电话,他要我有空便回家。」「回家很好。」我说。
「我父亲准备来个下马威,两坛老酒,一人一坛。」「你和你父亲很久没见面,是该一人一坛。」「是你和我父亲一人一坛!」「啊?」我张大嘴巴。
「吓唬你的。」暖暖笑了,「你放心,晚上还得赶回北京呢。」暖暖带我走进一家面包店,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一堆脸盆大小的面包摆满架上,形状像吐司,据说每个有四斤重。
暖暖说俄语面包的发音近似列巴,因此哈尔滨人把这种面包叫大列巴。
大列巴由酒花酵母发酵而成,因此香味特浓,而且闻起来还有一点点酸。
我抱了一个大列巴,才七块人民币。
暖暖说大列巴在冬天可存放一个月。
「从北京到绥化多远?」我问暖暖。
「1400公里左右。」「那么每天走40几公里,走一个月就可以到绥化了。」「干啥用走的?」「如果下起超级大雪,飞机不飞、火车不开,我就用走的。」「说啥呀。」「去找你啊。」我说,「我可以扛着几个大列巴,在严冬中走一个月。」「你已经不怕东北虎跟黑熊了吗?」「怕了还是得去啊。」暖暖笑了,似乎也想起去年夏天在什剎海旁的情景。
「绥化有些金代古蹟,你来的话,我带你去瞧瞧。」暖暖说。
「金代?」「嗯。」暖暖说,「有金代城墙遗址、金兀朮屯粮处、金兀朮妹之墓。」「那我就不去了。」我说。
「呀?」「我在岳飞灵前发过誓,这辈子跟金兀朮誓不两立。」「瞎说。」暖暖瞪我一眼,「岳飞墓在杭州西湖边,你又没去过。」「我去过啊。」我说,「离开苏州前一天,我就在西湖边。」暖暖睁大眼睛,似乎难以置信。
「那时看到岳飞写的“还我河山”,真是感触良多。」我说。
「原来你还真去过。」「绥化既然是金兀朮的地盘,那就……」我叹口气,「真是为难啊。」「你少无聊。」暖暖说。
「暖暖。」我说,「尽忠报国的我,能否请你还我河山?」暖暖看了我一眼,噗哧笑了出来,说:「行,还你。」「这样我就可以去绥化了。」我笑了笑。
暖暖并不知道,即使我在岳王庙,仍是想着她。
「西湖美吗?」过了一会,暖暖问。
「很美。」我说。
「有多美?」「跟你在伯仲之间。」我说,「不过西湖毕竟太有名,所以你委屈一点, 让西湖为伯、你为仲。」「你不瞎说会死吗?」「嗯。」我说,「我得了一种不瞎说就会死的病。」说说笑笑间,我和暖暖已走到中央大街北端,松花江防洪纪念塔广场。
这个广场是为纪念哈尔滨人民在1957年成功抵挡特大洪水而建。
防洪纪念塔高13米,塔身是圆柱体,周围有半圆形古罗马式回廊。
塔身底部有11个半圆形水池,其水位即为1957年洪水的最高水位。
在纪念塔下远眺松花江,两岸虽已冰雪覆盖,但江中仍有水流。
暖暖说大约再过几天,松花江江面就会完全结冰。
「对岸就是太阳岛,一年一度的雪博会就在那里举行。」暖暖说,「用的就是松花江的冰,而且松花江上也会凿出一个冰雪大世界。」我们在回廊边坐下,这里是江边,又是空旷地方,而且还有风。
才坐不到五分钟,我终於深刻体会哈尔滨的冬天。
一个字,冷。
「这里……好像……」我的牙齿打得凶。
「再走走呗。」暖暖笑了。
暖暖说旁边就是斯大林公园,可以走走。
「台湾的翻译是史达林,不是斯大林。」我说。
暖暖简单哦了一声,似乎已经习惯两岸对同一个人事物用不同的说法。
「不过不管是斯大林还是史达林,都是死去的爱人的意思。」「死去的爱人?」暖暖很疑惑。
「嗯。」我点点头,「死去的爱人,死darling。」暖暖突然停下脚步,眼神空洞。
「这个笑话应该有五颗星。」我很得意。
「我冻僵了。」暖暖说,「早跟你说在哈尔滨不能讲冷笑话。」「嘿嘿。」我笑了笑。
暖暖的双颊依旧冻得发红,睫毛上似乎有一串串光影流转的小冰珠。
「暖暖!」我吓了一跳,用手轻拍暖暖的脸颊,「你真的冻僵了吗?」「说啥呀。」暖暖似乎也吓了一跳,而双颊的红,晕满了整个脸庞。
「你的睫毛……」我手指着暖暖的眼睛。
「哦。」暖暖恍然大悟,「天冷,睫毛结上了霜,没事。」「吓死我了。」我拍了拍胸口。
「那我把它擦了。」暖暖说完便举起右手。
「别擦。」我说,「这样很美。」暖暖右手停在半空,然后再缓缓放下。
我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单纯感受哈尔滨的冬天。
天色渐渐暗了,温度应该降得更低,不过我分不出来。
我感觉脸部肌肉好像失去知觉,快成冰雕了。
「暖暖。」我说话有些艰难,「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冻僵了?」「没事。」暖暖看了我一眼,「春天一到,就好了。」「喂。」我说。
「吃点东西呗。」暖暖笑了笑。
我们走到附近餐馆,各叫了碗热腾腾的猪肉燉粉条。
肉汤的味道都燉进粉里头,吃了一口,奇香无比。
我的脸部又回复弹性,不仅可以自然说话,搞不好还可以绕口令。
吃完后走出餐馆,天完全黑了。
但中央大街却成了一道黄色光廊。
中央大街两旁仿十九世纪欧洲的街灯都亮了,浓黄色的光照亮了石砖。
踏着石砖缓缓走着,像走进电影里的十九世纪场景。
具有代表性的建筑也打上了投射灯,由下往上,因此虽亮却不刺眼。
这些投射灯光以黄色为主,局部地方以蓝色、红色与绿色灯光加强。
虽然白天才刚走过这条大街,但此刻却有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日间的喧哗没留下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派金碧辉煌。
我相信夜晚的哈尔滨更冷,但却有一种温暖的美。
我竟然有些伤感,因为即将离开美丽的哈尔滨。
走回到圣索菲亚教堂,暗红色的砖已变成亮黄,窗户的玻璃透着翠绿。
「暖暖,好美喔。」我情不自禁发出赞叹。
「是呀。」暖暖说。
「我刚讲的句子,拿掉逗号也成立。」我说。
暖暖没说什么,只是浅浅笑了笑。
我和暖暖坐在阶梯上,静静感受哈尔滨最后的温柔。
哈尔滨的冬天确实很冷,但我心里却开满了春天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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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8点32分的火车从哈尔滨出发,隔天早上7点7分到北京,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