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飞读中文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三击掌-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兀76%,照这样下去,再用不了半年,两个厂子就得宣告破产。王阿玛虽说是学经济的,有着中锋的灵活却缺少后卫的沉稳,对政治的热情往往忽略了经济,在某种程度说王阿玛并不比我的父亲清醒多少,一听说他的盛义厂亏损76%,急了,拍打着报告冲我父亲喊,你计算得不准确,76%?核算它什么也不生产,就是在那儿一天天耗费! 
  父亲说,主要原因是积压,外国布对咱们的冲击太大,英国人、日本人,几个国家都在江南建了纺织厂,用咱们自己的原料,生产出来的布再卖给咱们自个儿,门也没出就把钱赚了,现在连军队的军服用的都是洋人工厂出的洋布,把咱们挤对得只剩下了4%的市场,而且这4%随时有可能丢。 
  王阿玛还不信说,形势真有这么严峻? 
  父亲说,形势就这么严峻。产得多,赔得多。 
  王阿玛问有什么补救办法没有,父亲说没有。王阿玛让父亲再帮他好好想想。父亲说有一条谁都不愿意走的道,就是大量裁人,像盛义厂索性关门,另一个厂裁掉60%到65%工人,使生产呈半休眠状态,以待将来恢复生机。 
  王阿玛说,它要是恢复不了生机呢? 
  父亲说,那就是死。 
  王阿玛吟沉半天说,……织布厂休了眠,就意味着我的工人都失了业,辞掉65%……这…… 
  父亲说,现在也别说“实业救国”这一类的话了,你救不了国,你连你的65%都救不了。 
  王家太太来我们家串门,在我母亲跟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主要是想儿子。我母亲见王家太太哭也陪着掉眼泪,心里寻思王家真要破了产,不如让父亲把他们接我们家来,就是喝粥也是有我们一碗就有王家一碗。王太太走后,父亲笑话母亲的小家子心态,说王家不是齐化门外平民市场卖炸开花豆的小贩,一缸豆子说赔就赔个精光。母亲问王家的工厂是不是真到了要关门的程度。父亲说,他们要真能关门就好了。 
  母亲说,刚才王太太说了破产的话,真破了产,他们不会沦落到大街上要饭吧? 
  父亲说,要轮上他们要饭,全中国98%的人都得饿死。织布厂受洋人挤对,不景气,他们还有火柴厂呢,一个丹枫火柴公司的利润,抵得上三个织布厂。 
  母亲说,那王太太还哭什么呢?把我吓得以为天要塌下来呢…… 
   
  (四) 
   
  什么儿女啊,都是冤家对头! 
  这是句气话,在我们惹母亲生气的时候,这句话就由母亲嘴里冒出来。王家后来发生的事情,进一步验证了母亲这句话的真理性。 
  出国留学的王利民在外国待了不到一年就跑回来了,据我大哥说,这小子到了国外从来就没进过学校门,成天举着牌子在街上游行,纠着一帮人开会,去了大半年,连字母也念不下来……王阿玛对儿子的突然回国自然是万分的不满意,跟我父亲说,指望着他好好学本事,回来把工厂起死回生,救民于水火……他倒好,自动退学,一拍屁股回来了!放着好好的道不走,他要回来干革命,革命能当饭吃吗?这哪儿是我的儿子!你说他随谁?随谁! 
  父亲说,回来也好,回来您身边有个帮衬,儿子不要多,管用就好,我们家七个儿子,自立的没一个,呼呼啦啦在跟前围着,都是囔糠的货,提拉不起来,推搡不出去,看着都让人烦心。 
  让王阿玛更没想到的是,从国外回来的王利民竟然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北京市成立了总工会,工会的任务是要组织工人和资本家展开斗争,争取工人的合法权益。王利民是搞工会的,他要发展骨干,要搞宣传,提高工人的觉悟,让工人们认识到,工会是工人自己的组织,是为自己谋利益的。北京几个大厂互相之间加强了联系,定期举办职工训练班,培养工运骨干,推动工运进一步开展,王利民是他们的教员。 
  我的三姐就是这个时候和王利民摽到一块儿的。 
  王利民到我们家来,戴着格子呢帽,穿着格子呢坎肩,披一件格子呢大衣,细高个儿,清瘦的面孔,模样越长跟王阿玛越像。王利民跟他父亲不同的是说话爱用反问的语气,爱打手势,喜欢一边说话一边在屋里走来走去,没有一刻停歇,像关在笼子里的狼。我的哥哥们都不喜欢王利民,说他聪明外露,对世界的认知属于那种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阶段,我父亲认为这孩子太过浮躁,说话咄咄逼人,太直白,不给人以回身余地。总之王利民在我们家很没有人缘,除了我三姐以外,能跟他说到一块儿去的就是我的母亲和看门老张,他们说王家的儿子比他的爹心地善良,不摆谱,能体贴下人。 
我的三姐是瓜尔佳母亲的女儿,性格刚强,是那种宁死不弯的主儿。我没有见过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却听过她不少传闻,听说她长得和我很像,母亲有时看着我会无端地掉眼泪,我就知道怹老人家是又想起死去的三姐了。1948年我的三姐被国民党秘密枪杀在德胜门城墙根底下,我们家的人去认尸,才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她是我们家唯一的一位革命英烈,她以她的死,为我们家的门楣上挣来了一块“革命烈属”的搪瓷牌子,那块牌子后来一直挂到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斑驳得面目不清。进进出出,母亲一看见那牌子就叹息,说好端端的三丫头变成了几个字被钉在了门框上,这都是王利民闹的,没有王利民,我们家的三姐不会干上革命,她会像我的其他姐姐们一样,顺顺当当地嫁人、生子,成为幸福的姥姥和奶奶。母亲总觉得对不住三姐,对不住三姐的生母瓜尔佳氏,把对三姐的歉疚迁移到我这个与她长得很相像的人儿身上,就惯就了我一身的毛病。戴着红领巾的时候,我曾有一度认为自己就是三姐的化身,是革命英烈的延续,红领巾是革命者的鲜血染成,这血自然有我三姐的一部分,因此道横着走,话往硬里说,把一切整得很不自然,把群众关系搞得很糟糕。哥哥们说,三丫头信仰共产主义,也不能怪那个王利民,是性情使之然,那丫头是越劝越拗,越打越硬,越关越跑,认准了的事就要一条道跑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我想这就是烈士的性情了,换位置想,让我处在三姐的位置,虽然我们长得很像,但是在严刑拷打面前,我不是逃兵就是叛徒,母亲的一顿春饼,几句好话就能让我丢盔卸甲,在美食面前,我往往变得意志很薄弱。烈士不是谁想,就能当的。 
  我的三姐变成了牌子,守在门口,一辈子没离开家。变成了牌子的三姐在“文革”的时候为我们遮挡了不少风雨,不少红卫兵小将在这块牌子跟前望而却步,使我们免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抄砸。当然这都是后话,是另一篇小说里的内容了。 
  回过头再说王利民。 
  父亲从工厂回来说,织布厂的车间成了王利民纠集工人聚会的场所,有事没事工人们常到办公室来找他,把好端端的办公室变成了乌烟瘴气的“穷杂之地”。有王利民撑腰,工人们进入办公室就显得理直气壮,说话直门大嗓,随便地抽烟放屁,动作也很夸张,全没了规矩。王利民跟他们勾肩搭背,表现得很“普罗”,商量事情也不避讳职员们,所谈内容只有一个,就是如何跟他的爸爸作对。 
  两个厂,六个车间,十六个小组,推举了十名代表,除了有一个因为机器轧了手没来,九个都齐了。王利民就跟他们商量反对裁员,反对减薪的策略,说工厂是大家的工厂,大家吃饭穿衣,养家糊口,都跟工厂牢牢地系在一块儿,劳工神圣,厂子里的事情应该是工人说了算,不是资本家说了算…… 
  我父亲坐在旁边听,心里很不是滋味,裁员减薪的主意是他提出来的,因为这个惹出了麻烦,他觉得很对不住老同学,就偷偷把王利民们商量的情况告诉老同学。用现在的眼光看,我父亲应该是个地地道道的工贼,资本家的忠实那个……有关这段经历,解放后父亲从未谈及过,虽然怹老人家成了新中国的知名人士,成了德高望重的统战对象,毕竟有过这样的不光彩。亏得父亲在“文革”前就过世了,否则“叛徒、内奸、工贼”的帽子扣在他头上是一点儿不冤的。 
  那阶段,北京不但织布厂,造纸厂、发电厂工人都在斗争,北京工人要求增加工资,反对裁员,举行罢工! 
  全北京电车停开,电灯不亮,连卖豆腐脑的也罢了市! 
  资本家和工人代表要进行谈判。 
  王国甫和王利民自然也要进行谈判。 
  王阿玛和织布厂的工人代表谈判地点就在盛义厂。工厂大门里,太阳光底下,两张桌被并成一个长条,一边坐着王阿玛,一边坐着以王利民为首的工人代表们。王阿玛觉得很别扭,对王利民说,有话咱们到家里说,到办公室说,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王利民说,这里很PRO(英语简略,“大众”意思), 也很透明,这是再好不过的谈判地点。 
  王阿玛说,我跟你,在这儿……我还是不习惯…… 
  王利民说,我跟您,现在不是父子关系,我的背后是六百多工人,我是工人的代表。 
  王阿玛说,这么说你跟我是对立的了?你现在翅膀硬了,敢跟我对立了,我揍你个小兔崽子! 
  工人代表们不干了,他们高喊,反对资本家侮辱工人代表! 
  父亲回来跟我母亲学说白天谈判的经过,我们家的人听着都觉着新鲜,老张在旁边说,儿子跟爸爸对立了,这世道什么事儿都有。 
  王阿玛怪可怜的,下棋两边的子儿还一样多呢,这倒好……下老虎棋,老虎一个,羊一大群。这不是谈判,是逼宫! 
  母亲说有话好商量,都是一家人,翻过来姓王,调过去还姓王,王阿玛是我们家多年的老朋友了,父子真闹僵了,掰不过来更麻烦。母亲让父亲找市面上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