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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过这个!”
“没有。”
“那你以前听说过、看到过。”
“可能,可没有关系,是不?”
“停止吧,贾森!”
“又是这几个字。但愿我能停。”
“你想要告诉我些什么?你是卡洛斯?”
“天哪,不。卡洛斯要杀我,而且我又不会讲俄语,我知道。”
“那么你要什么?”
“我开始说过的。那游戏。那游戏叫做诱捕士兵。”
“一个士兵?”
“是的,一个叛离卡洛斯的兵。这是唯一的解释,能说明我何以能知道我所知道的事情的唯一理由。所有的事情。”
“为什么你说叛离?”
“因为他确实想杀我。他必须杀我,他认为我对他的了解比什么人都多。”
玛丽一直都蜷缩在床上;这时她把双腿悬在床边,手放在两侧。“那是叛逃的结果。原因是什么?如果果真如此,那么是你干的,成了……成了——”她停下来。
“总而言之,现在要去找一个道德的位置已经有点太远了,”伯恩说,看见他所爱的女人脸上痛苦的、承认的表情。“我可以想出几条理由,陈词滥调。你觉得盗匪……杀手之间的内讧这个说法怎么样?”
“不可能!”玛丽大声说。“没有一丝证据。”
“很多,证据你也知道。我可能出卖给一个出价更高的买主,或者,中饱了一大笔款子。两者都可以解释苏黎世的账户。”他停了片刻,望着床铺上面的墙壁,感觉着而不是注视着。“两者都能解释霍华德·里兰、马赛、贝鲁特、斯图加特……慕尼黑。一切。所有我已经忘记但是仍想冒出来的事实。特别是有件事。为什么我要避免这名字,为什么我从未提到他。因为我恐惧。我怕他。”
时间在静寂中过去了;他说到的不止是恐惧。玛丽点点头。“我肯定你这样相信,”她说。“我也有点希望这是真的。可是我认为不是。你相信这一点是要为你刚才所说的事实提供理由。它给了你一个答案……一个身份。它也许并不是你想要的身份,但是,上帝知道,这总比你每天在可怕的迷宫中盲目徘徊要好。我想任何情况都会比那好。”她停了一下。“因此我希望它是真的,因为那样我们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怎么说?”
“矛盾,亲爱的。那个数字和符号不符合你的方程式。如果你是你说的那种人,你怕卡洛斯——天晓得你为什么要怕——巴黎就不会成为你感到非来不可的地方了。我们现在会在别的地方,你自己也说过。你会逃走;你会从苏黎世取出钱以后逃走。可是你没这样做,反而直接回到卡洛斯的老巢。所以这不可能是个胆寒或者有罪的人。”
“没有其它任何理由。我来巴黎为的是弄清情况,很简单。”
“那么逃走吗。我们明早就可以拿到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你——我们。这也很简单。”玛丽仔细地看着他。
贾森看看她,然后转身走开。他走到橱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仍然要考虑纹石,”他采取守势。
“难道要比卡洛斯更需要考虑?那是你真正的方程式。卡洛斯和纹石。一个我深深爱过的人被纹石害死了,我们更加有理由逃走,逃命。”
“我懂得你很想把杀害他的人找出来,”伯恩说。“让他们付出代价。”
“是这样,非常想。可是别人会找到他们。我把事情排了个午后顺序,复仇在日程表上不是列第一位。列第一位的是我们。你和我,这难道只是我一个人的判断?一个人的情感?”
“你知道是更清楚。”他把手中的杯子抓得更紧些,目光朝着前方。“我爱你,”他轻轻说道。
“那么让我们逃吧!”她说,不觉提高了声音,朝他走近一步。“让我俩把它统统忘掉,真正忘掉,跑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行动吧!”
“我……我,”贾森结结巴巴地说,迷雾又来干扰了,使他生气。“还有……事情。”
“什么事情?我们彼此相爱,我们各自找到了真正所爱的人!我们去什么地方都行,做个普通的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我们,不是么?”
“只有你和我,”他轻轻地重复。迷雾越来越靠近,使他感到窒息。“我懂,我懂,可是我必须考虑。还有这么多要了解,这么多要出现,”
“为什么它这么重要?”
“它……重要。”
“你不知道?”
“知道……不,我说不清楚。现在不要问我。”
“正在不问,什么时候问?什么时候才能问?什么时候才能了结?究竟会不会了结?”
“不要说啦!”他突然咆哮起来,砰地一下把杯子放到盘里。“我不能逃!我不愿意!我必须留在这里!我必须知道!”
玛丽急忙走到他身旁,先把双手放在他肩上,然后放到他脸上,抹掉汗水。“现在你说出来了。你自己听见了么,亲爱的?你不能逃走,因为你越接近事实,它越使你感到气愤。如果你真的逃跑,情况只会变得更糟糕。你将无法生活,会生活在噩梦中。我懂得这一点。”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看着她。“你懂得?”
“当然。可必须由你说出来,而不是我。”她抱着他,头贴在他胸前。“我必须强迫你说出来。有趣的是我可以逃走。我今晚就可以同你坐上一架飞机,去任何你要去的地方,跑得无影无踪,不再回顾,过着我一生中从未有过的幸福生活。可是你不能这样做。在巴黎存在或者不存在的那些东西会啃得你忍无可忍。离奇的嘲讽,亲爱的。我可以忍受而你不能……”
“跑得无影无踪?”贾森问。“你的家族怎么办,你的工作——你认识的人们?”
“我既不是孩子也不是傻瓜。”她马上回答。“我有办法掩饰,可是我想用不着多伤脑筋了。我可以用治病和个人的理由要求续假。感情上的压力,身体衰弱。我随时可以回去,部门里会理解的。”
“彼得?”
“是的,”她沉默了片刻。“我和他从一种关系变成了另一种关系。这第二种关系我想对我和他两人都更加重要。他就象一位并非十全十美的兄长,一位尽管有缺点但是你仍愿意接替工作的兄长,因为在骨子里他是正派人。”
“我很难过,非常难过。”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你有着同样的正派气质。干我这种工作,正派气质非常重要。正在继承这世界的并不是逆来顺受的老实人,贾森,而是那些腐败的人。我有一种印象,腐败和谋杀之间只是一步之差。”
“纹石七十一号?”
“是的。我俩都是正确的。我的确要找到他们,我要他们为他们所干的付出代价。因此你不能逃走。”
他用嘴唇挨着她的面颊和头发,然后抱住了她。“我应当把你扔出去,”他说。“我应当叫你退出我的生活。我非常清楚我应当这样做,可是我办不到。”
“即使你这样做了,事情也不会有什么两样。我不会离开你的,亲爱的。”
律师事务所在夏佩尔大道,沿墙摆满书架的会议室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舞台;每样东西都是放在适当的位置上的道具。这个房间是谈交易的,不是签合同的。一绺白山羊胡子和架在鹰钩鼻上的白银夹鼻眼镜并不能掩盖律师本人的贪婪相。他甚至坚持用他蹩脚的英语会话,因为这样日后他可以声称对方误解了他讲的话。
大部分时间是玛丽在讲话,伯恩听着,一个好象是客户,一个是顾问。她简洁地说了要点,把现金支票改成不记名证券,以美元支付,票面价值最高两万元,最低五千元。她指示律师告诉银行,所有的联号每三张都要断开,每五批证券都要变换国际担保人。的旷日持久何在,律师不是不懂;她把付证券的事弄得如此复杂,使多数银行或者经纪人无法追查它们的去向。也不会有哪家银行或者经纪商愿意多找这种麻烦,多花这笔费用。反正这笔款是有担保的。
当烦躁不安的山羊胡子律师同同样不安的安东·达马克将近结束电话上的谈话时,玛丽举起一只手。
“请原谅,伯恩先生坚持达马克先生还要准备二十万法郎现金,十万同证券放在一起,十万留在达马克先生那里,这十万法郎他想这样来分:达马克先生七万五千,两万五千付给你。他认为他要感谢你们两位给予他的建议以及他给你们增添的麻烦。不用说,上述款子用不着登记详细分类。”
烦躁与不安随着她的话语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凡尔赛宫廷之后未曾见到过的谄媚、讨好。各项安排都按照那种不寻常的——但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伯恩先生同他那位可尊敬的顾问的要求定下来了。
一个皮制的手提箱已准备好,供伯恩先生装证券和钞票。它将由一名荷枪邮使携带着在下午两点三十分离开银行,三点钟在九号桥与伯恩先生会面,那位显要的客户将以一片由皮处壳上切下来的一小块皮革来证明他自己的身份,如果它正好对上那个位置,就证明它是少掉了的那一块。此外还有个接头语:“康尼希先生从苏黎世向您问候。”
细节就是这么些,但是伯恩先生的顾问又明确指出了一点。
“我们知道卡片的各项要求必须不折不扣地照办,希望达马克先生这么办,”玛丽·圣雅克说。“可是,我们还认为时间安排对伯恩先生可以有利,可以不利,我们希望有利,如果不能,我,作为正式执有证书的——虽说目前是匿名的——国际银行委员会委员恐怕将感到不得不报告我所目睹的某越轨的银行及法律程序。我相信那将是不必要的;我们都是待遇优厚的,是不是,先生?”
“确实,夫人!在银行和法律……确实,同生活本身一样……时间的掌握最重要,您不必担忧。”
“我明白,”玛丽说。
伯恩检查了消音器的槽沟,相信自己已经把由于长时间不用而聚集的灰尘及纤维物拭干净了。他最后把枪翻了个身,压下子弹匣的松扣,检查子弹夹。还剩下六颗子弹。准备好了。他把手枪插在腰带上,扣上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