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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适应黑暗之后,我看到夭夭蹲坐在床前不远处,金色的眸子却正对着曦岚方向。曦岚进来,夭夭明明看到他,却没出声!我本以为曦岚或许是点了夭夭的穴,或者打晕了夭夭,没想到竟会是这种状况。夭夭他不是一旦有陌生人靠近便会怒吼反扑的么,它应该第一次看到曦岚,为何此刻的它会如此安静?
我的左手不由放在胸前,隔着衣服轻触衣服下的小锁链坠,小白送我的小金锁,与小金锁相同质地的护魂,夭夭这异常的反应,难道是因为曦岚右手小拇指上的护魂么?
“不觉得奇怪么?”他显然看到我已醒来,声音虽轻,但在静夜里依旧清晰,我有些心惊地望向屋外,他却不在意地笑道,“放心,门外的人睡得很香,不会听到。”
我依旧不说话,不知道曦岚趁夜以这种方式到访,所为何事。
“那天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的样子,怎么现在可以说的时候却没了声音?”他弯身坐到我床沿,伸手便抚上了我脸,来回摩挲。
脸上依旧有云老头那巴掌之后的余痛,我不自觉地转过脸,他的手却顺势,流连在我的耳畔。
“曦岚,不要这样,事情也不是你父皇说的那样。”我伸出左手,紧紧抓住他的右手,不让它继续在我耳后游走。我抓得很用力,左手小拇指碰到护魂,手心却恰好贴上他右手背上的那道疤。以往那温暖而干净细滑的触感,如今有道硬疤梗在其中。
“那你倒是说说,事情该是怎样的?”他反手握住我的手,问得漫不经心。
我该怎么说,说我认识他完全是个巧合?说我不是有心接近他,说我利用他但并不想伤害他?还是说我直到从天青回来都不知道自己原也是修若皇族中人,不是有意欺瞒他自己的身份?说我不能回报他的感情不是因为他是王爷,而是心中已经有了人?
“曦岚,你醒来后,可有看到你怀里的那两封书信?”开口,却是问了这个问题。凤兰玉佩的事,我需要向他确认。
“你写的信,你放的信?”他不问反答。
我直觉地点点头,他的手蓦地一紧,紧得好象要将我的手捏碎似的,我忍住没痛叫出声,他却身子一低,俯身便压在我身上,声音冰冷就好象带着天山的冰雪气息道:“那信的落款,不是一个叫‘浅浅’的人么?”
浅浅?浅浅?当时的情况,匆匆提笔写了几句,根本没时间细思考,落笔的确是写了浅浅。微眠,汐月,浅浅,真可笑啊,原来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给自己下的套,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活该!
“怎么不说话?”他突然将我受伤的右手高高举过头顶,我疼得抽气呻吟,他却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地道,“疼么?其实这点疼真的不算什么?云月,汐月公主,醉月公主,怎么还有一个名字叫浅浅么?那日你说你是微眠,这又是怎么回事?”
“曦岚没送信,是因为忘了我,不知这浅浅是谁么?”我根本顾不得疼,脑子里只反应出这个问题。
“本王只是觉得根本不必费力去送信,自有人会主动找上门来。”他笑,笑得格外温柔,松了我左手,右手探手入怀,将一样东西递到我眼前,我睁大眼细看,正是之前分放在那两封信里的玉佩,一块是狐狸的贴身黄玉,另一块,是清林自小佩带在身边后来送了我的青玉。
“还给我。”我心里一急,伸手便欲去取,他右手一晃,将玉佩放回怀里,又迅速将我的左手按压在头顶上方,我拼命挣扎,他的身子略一施力,我便动弹不得。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狐狸拿回了凤兰玉佩,却还是没拿回这两块玉佩么?怪不得当初我盯着清林的眼睛问这两块玉佩的时候,他眼里会有异色闪过,只是我随即被狐狸抱过身,再看的时候他已经敛了神色,我追问,亦被狐狸三言两语打发。万没想到这两块玉佩还在曦岚身上,这两块玉佩对狐狸和清林有多重要,不用想也知道,特别是拿着清林的穆家传家玉佩,只怕到军营在边境可以为所欲为。这两件东西如果我没能力保护好,便该还给他们。一想到此,我忍不住哭求道,“曦岚,求你将玉佩还给我,求你。”
他似乎一怔,眼里闪过一丝痛意与不忍,手一松,瞬间又紧握住,神情竟是困惑与狼狈,眼里却闪着愤怒的火花:“你这眼泪是为谁而流?你都不好奇我为何而来么?”
“曦岚,求你。”想起那日狐狸的话,他是不想我内疚不想我担心,而我竟也未发现异常之处,后来听了夜风的汇报,天真地以为狐狸已经将我惹出来的麻烦统统妥善解决了。
“好,你先问我为何而来。”他的神情似有一丝松动,却也只是一刹那的事。
“曦岚这么晚来是为了什么?”眼泪依旧止不住,但我还是顺着他意问道。只要能拿回玉佩,什么都好。
他突然松手,将我的右手放回身侧,又是一阵抽痛,我却恍若未觉。他的手转而穿过我背,紧紧抱着我,另一手轻轻替我拭去眼泪,声音突然恢复以往温润道:“我想念昨晚上的吻,我发现我虽然忘了你,虽然觉得自己应该恨你,再不济也该厌恶你,却还是喜欢吻你的感觉。”
我瞪大双眼,一时惊呆,他却低头,深深吻住我的唇,容不得我一丝一毫的反抗,他一手牢牢搂着我肩,另一手穿过我的头发固定在我脑后,不让我闪避。
不要,我在心里大喊,他却趁机探舌入内,与我的舌纠缠。呼吸被淹灭,直到胸腔内似乎再没有空气,直到我以为自己会在下一秒窒息,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我,唇舌依旧在我唇畔流连,低低叹道:“只要我们完婚,你真正成了我的王妃,我便将这玉佩还给你。”
我不由闭了眼,只觉耳旁嗡嗡作响,他的声音却又轻轻传来:“你父王亦有联姻的意向,听说他今日也到了龙州,到时候我会亲自登门定下婚事,你就等着我回国复命后亲来迎娶你吧。”
他的身子牢牢压着我,任我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我拼命摇头,一声一声重复:“不要,不要……”
“不要?”他轻笑,一手捏住我下巴,不让我再摇头,声音温和,却半是愤怒半是兴致地说道,“现在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本来你不来招惹本王,本王倒不想顺了父皇的意。不过你这么有趣,本王忽然觉得父皇的主意也不错,你又是修若的第一公主,我们也算是门当户对,谁也不委屈。”
说完,俯下脸,再一次封住了我的嘴。
绝望与羞愧,挣脱不得,我只得张嘴,却不敢太用力的咬下。呼吸恢复自如,想哭却突然没了眼泪。我与曦岚,不该是这样的啊!无数次想过我与曦岚以后会如何,依然是朋友,或者从此陌路人,却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与他会是现在这种境遇!
狐狸,狐狸,我该怎么办?你与清林要商议的事可是与曦岚此次到来有关?现在呢,已过了两夜一天,你是忙着事情顾不到我,还是云府依然是你不容易踏足的地方呢?还有曦岚,我曾无数次在心里告诉自己,又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说过,不能让曦岚因为我变得不再是曦岚,可是如今,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已经发生,因为我而变得如此的曦岚,我该怎样赎了自己的罪,让你回到最初的自己?
不知曦岚是何时离去的,只知后来他又在床前站了很久。接下来连着几日躺在床上,吃饭喝药都得靠翠儿替我喂服。这一回西枫苑的侍卫丫环没被我连累,没挨上家规什么的,倒是让我有些小意外。云老头没再出现,只吩咐张德送来一大堆珍贵药材,其中还包括一枝天山紫雪莲,又让我始料未及了一回。
说起天山紫雪莲,心里又是一阵涩疼,直到现在才明白,上次被我说成极像大白菜的天山紫雪莲竟是如此珍稀,百年才绽放一次,长于终年冰雪不化的天山之巅,不仅稀少,而且难寻,更难采摘。我上回因为心里失望,更因心中有事,回到芷兰宫之后,竟随手扔至一边,再没理过。此刻知道紫雪莲只长于万丈冰崖之上,采摘的人哪怕是绝顶高手,也随时有可能一不留神失足坠下冰崖,我欠曦岚的,其实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关于西枫苑外发生的事,皆由夜风告诉我。听说曦岚是以天青使臣的身份出使龙曜,为的是之后天青龙曜共伐叶苍的时候,天青需兵经龙曜边境的事。这倒是一件需要慎重对待的事,儿戏不得,不过有狐狸和清林在,我是一点也不担心的。
又在西枫苑躺了两日,狐狸与曦岚都没再出现,我已能下床走动,右手的绑带也已拆开。这日午饭后正领着夭夭在西枫苑里散步,逛腻了便往苑外大花园走去。不知不觉已近秋末,云府大花园里却依旧是姹紫嫣红一片,穷极无聊摘了一大束花正准备抱回屋找个花瓶插起来,一个白色身影却映入眼帘。
“曦岚,怎么在这?”自那夜之后,就再没见过,如今遇见,脸不禁有些发烫。
他也不看我,声音清冷:“听闻龙曜国的云相贤名天下,今日难得到府上拜访,竟没想到云相爷出远门了。”
我一时无语,亦不明白他是否话中有话,只得对他弯了弯身道:“真是不巧,我先告退,不打扰六皇子游园了。”
哥哥不在,云老头却是在的。曦岚会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云府大花园,必是受云老头相邀,只不过云老头可能有事走开,所以只见曦岚一人罢了。
“公主留步。”他却开口挽留,声音突然变回温润。我背对着它停步,基本可以感觉得到他脸上又浮现了那抹熟悉的温暖的微笑。身边的夭夭跟着停步,没有特别亲近曦岚,但亦对曦岚没有丝毫敌意。
“本王明日便回天青,公主不说声‘再见’么?”他走至我身边,脸上果然带着笑,眼眸清亮。
我微怔,不明白一模一样的人,同样清亮的眼眸,同样温暧的微笑,同样温润的声音,却能给人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我想不明白。
“公主听到这消息,该开心的吧?”他在我身前站定,看着我,话有讽意,又或者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自嘲。
“曦岚?”我只是直觉地想摇头,不知为何,我只是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