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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难说,放在你我20岁的时候,会不会回来?”
“呵呵,那时候哪有这样的机会?你可真会说笑。”
“谁没年轻过?就怕你没念想儿。”
“念想什么?恋爱了?”
“那还用问,不然为什么不肯走?”
“谁家的女孩子?认识么?”
“还真是巧,那年那场车祸,你还记得么,撞死一个人的那场车祸?咱们说的这个女孩子就是死者的女儿。”
“怎么会?”
“别不信,他们是同学。我也是听我弟媳妇说的,两个人原来是同桌,只是没想到,转一大圈居然能转回来。”
“这个……”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按理说这女孩子也真不错,家教应该也还好,有些事人家也没纠缠,说起来倒是我们许宸的福气了。”
“那在一起也挺好。”
“好么?到底还是隔着一条人命,在一起就能一点顾忌都没有?我就怕他们现在还小,将来有一天想起来要翻旧帐的时候,大家都扯破了脸。”
“哪有那么严重,你就会危言耸听。哎许建萍,这么多年你也没变啊。”
“唉,我就知道你不信。其实我也不愿信,我倒是希望他们能一起出国,大不了许宸先出去,再办陪读啊。”
“让你们许宸去做工作不就行了。”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我那侄子现在铁了心跟我玩捉迷藏,电话也不接,咬定了就是要读完硕士再说。可是你说美国这种情况,读完了有必要么?要是想出去,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本科毕业马上就走,这才是正道。”
“热恋中的小情侣你都忍心拆散?”
“不是我狠心,咱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年轻的时候眼里只有感情,等年纪大了才发现,比感情重要的东西还有很多。可是当时年纪小,把这些重要的东西都扔掉了,将来想再找回来实在太难了。”
“这倒是。”
……
交谈声渐渐变得遥远而模糊了,或许人还在那里,可是余乐乐听不到了。
头脑里好像被一柄大锤重重敲击,发出轰鸣般的响声。
隐约听到有人喊:乐乐,乐乐。
可是那声音太虚弱了,不,或许是自己的心太虚弱了。偷听一定不是个好习惯,余乐乐对自己说,以后一定不可以听别人说话。
因为,稍稍不小心,听来的或许就是灭顶的绝望。
那么,许宸你要出国么?你走了,我怎么办?或许该说,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余乐乐的大脑嗡嗡地响,直到于叔叔拍拍余乐乐的胳膊:“乐乐你怎么了?叫你那么多声都没反应。”
猛地醒过神来,余乐乐回头看于叔叔,脸色太差,吓了于叔叔一大跳:“你怎么了?生病了?”
“没有,”余乐乐勉强笑笑。却看见于叔叔把手伸向身后:“来,过来认识一下许阿姨,她刚从美国回来,是个女强人呢。”
“于总你又说笑了,”许阿姨笑着看余乐乐,那笑容客气而雍容:“真是漂亮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余乐乐抬头,像是鼓很大勇气,有一点笑容凝固在脸上:“阿姨好,我叫余乐乐。”
“哦,余乐乐,”许阿姨脸上有若有所思的表情:“你在哪里读书?”
“我在师范学院中文系。”余乐乐心里像有很多只小猫在抓,很想说“我就是许宸的女朋友”,可是知道那样太唐突太失礼。
许阿姨的脸上并没有特殊的表情,依然是那样和蔼客气的笑容:“女孩子学中文好,毕业后做老师,又高尚又稳定。”
“许总出国这么多年,也会有这样传统的想法?”于叔叔和许阿姨说笑,余乐乐看着许阿姨的脸,再想想许宸,那眉眼,那神情,果然是一家人呵。
音乐又响起来了,这次是《化蝶》。梁山伯与祝英台,他们相爱,却隔着千山万水,直到化成蝶才能比翼双飞。余乐乐的头有点微微的胀,心里想,这时候听到这曲子,真不是好兆头。
72
宴会在深夜结束。
回家的路上,余乐乐一直很沉默。于叔叔开车,一边问:“怎么不高兴?”
“刚才的许阿姨,是许宸的姑姑。”余乐乐闷闷的。
“是么?”于叔叔吃一惊,扭头看看余乐乐。她的脸掩在黑影里,看不分明,可是女孩子郁郁的情绪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于叔叔问。
“我听到她们谈话了,”余乐乐苦笑一下:“我知道偷听别人谈话很不礼貌,可是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她们说什么了?”于叔叔似乎已经猜到聊天的内容必然与许宸有关。
“她说她希望许宸出国,本科毕业就出国,去美国做医生,”余乐乐的声音低下去:“叔叔,是不是对许宸来说真的是出国比较好?”
于叔叔不说话了,他伸手放一张CD,渐渐有音乐弥漫开。那么巧,居然是《很爱很爱你》,歌里唱:如果我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你也就不再需要为难成这样子,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叔叔,你是说我应该放手么?”余乐乐扭头看于叔叔,她的眼里有朦胧的雾气,于叔叔叹口气。
“乐乐,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人这辈子需要做很多的选择,可是很多时候,无论我们选择什么,可能都会后悔。因为一次也只能选择一种生活方式,而人生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那么我选什么呢?”余乐乐悠悠叹口气,扭头看窗外,车窗外的城市寂静若此,阴天,连星星都看不到了。
“许宸是个好孩子。”于叔叔说。
“叔叔,你说话的口气和我妈一样。”余乐乐看于叔叔一眼。
“乐乐,有时候我常常想,如果当时我没有和你妈分开,现在会怎样,”于叔叔看余乐乐一眼:“当然我没有对你爸爸不礼貌的意思,你不要多心。”
“我明白。”余乐乐声音很低。
“我想,如果我们没有分开,现在我会在这个城市的一个工厂里继续做我的技术工人,如果运气好,可能已经成为工程师,再或者称为厂里的一个小领导。后来企业重组,改制,换老板,我下岗了,我的妻子我的孩子过着没有保障的生活,”于叔叔若有所思:“有时候,你最爱的未必就是最适合你的。”
“叔叔,你现在也不赞成我们在一起了么?”余乐乐听得出那些潜意识里的倾向性,有清晰的绝望,像泡沫一样涌出来。
“我没有不赞成,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自己来选择。如果他选择走,你就让他走。这期间你们都是自由的,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他也有不回来的权利。如果他也很在乎你们之间的感情,他或许会回来的。”
“叔叔,我只是想知道,让他走,是不是真的对他来说是好事?”余乐乐的表情有点急切了。
“我想,如果他愿意的话,应该是件好事吧。”于叔叔叹口气。
余乐乐沉默了。
其实,征求一个答案,不过是为了确定心中的某些判断。
余乐乐很清楚,许宸的姑姑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她的道理。
也知道,以许宸的性格,他断不会离开。哪怕他明知道那条道路花团锦簇,可是因为自己,他也未必会走。
于叔叔说:你最爱的未必就是最适合你的。
那么——许宸,你是我最爱的,还是最适合我的?
81
暑假里,余乐乐参加7月份的“暑期三下乡”支教团,许宸参加8月份的革命老区医务团,两个人都是服从组织分配的好孩子,于是擦肩而过,再度少了很多见面的机会。走在下乡路上时余乐乐还在想:是谁说过的,距离有了美没了。那么自己和许宸,距离足够远,美还在么?
倒是连海平,背着一个硕大的包,头上戴一顶NIKE的帽子,精神头很好地坐在余乐乐旁边。一路上嘴巴没闲着,不是在四处找女生讨零食吃就是给余乐乐讲他小时候上蹿下跳、为非作歹、鸡犬不宁的往事。余乐乐听得哭笑不得,心想如果自己将来有儿子,可千万别这么调皮才好。
去农村的路并不好走,汽车颠簸在去蒲荫县锦寨乡的路上时,几乎是像袋鼠一样一路跳跃着奔驰的。巨大的起伏高度令车厢里隔一会就会有女生发出尖叫。余乐乐晕车,脸色有些发白地伸出一只手抓住前面座位的把手,另一只手很努力地想打开车窗透透气。可是车很旧了,车窗生锈打不开,就闭上眼虚飘飘地靠在座位上不出声。
连海平看见了,把胳膊从余乐乐头顶上方伸过去,抓住车窗使劲扳动几下,发现还是打不开,终于宣告放弃。一低头,看见余乐乐有气无力的样子,还有心开玩笑:“我借你个肩膀靠,要不要?”
余乐乐闭着眼不说话,只是摇摇头。连海平看她几眼,伸出手把余乐乐一只手抓过来,用手指捏住余乐乐左手拇指下方的位置揉。大概太使劲了,余乐乐“哎哟”一声睁开眼,白着脸瞪连海平:“干吗呢?疼啊!”
连海平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在余乐乐面前挥一挥:“这样可以治晕车,不懂不要乱叫,把后面睡觉的同学都吵醒了,你这人真没公德心。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晕了。”
余乐乐没力气和他争,闭上眼渐渐真的睡着了。连海平不敢动,只是一路揉着余乐乐的手,肩膀上的重量也渐渐沉重起来——余乐乐到底还是歪倒在连海平肩膀上睡了一路。她的头发丝飘来飘去的不老实,很多次拂过连海平的脸,让他总想打喷嚏。可是他不敢,怕吵醒她,就忍着。忍到最后不仅鼻子麻木了,就连右半边身子也麻木了。
就这么颠簸着到了锦寨。
锦寨人民很热情。大概乡政府很同情这些城里来的支教老师们,也知道他们没吃过什么苦,就把乡政府大门外200米远处的一个家庭式旅馆订下来给支教团做宿舍。旅馆上下两层,楼下吃饭,楼上住宿,条件在全乡而言已经算是很好。全部4个房间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