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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匠人打造的灯色彩斑斓,图案各异,将武威城的夜晚装点得五光十色。游览灯节的人群都带上面具,互不相识,也好生亲切。
卫泱换上男装,带一副银色鬼煞面具,身形虽然细小,但是风范十足,身后跟了许多个俏皮女子,她若一回头,她们又羞羞躲向一旁。
阿六敦带着三个侍卫护在她左右,路人都近不了她的身,她与这些便衣玄衣卫玩了一阵子追赶游戏觉得累了,也觉无趣,花灯看够,也该坐下来喝口茶,静观人群涌动。
若要从高处观赏,倒没有哪里比慕湛在半山的宅子更合适。
她一路上买了许多稀罕的西域小玩意儿,想着回北平王府了送给府里丫头。
她意图带着面具吓慕湛一跳,又觉自己实在幼稚,便早早将面具摘了拿在手上,步伐轻快地走向后院。
远远就瞧见慕湛并非一人坐在亭内,等真看清了与他对饮的人,手一松,面具坠地,只是在声响埋在风中,亭中的人并未发觉。
阿六敦看见,帮喊了声:“将军,公主回来了。”
卫兖亦回头观望。
那日城门送别,她还是单纯少女,这日再见,她已成人妇,里里外外,都刻着其它男人的印记。
她不能再如往日向他飞奔而去。
每一步都是克制。
却又期盼他们之间有无限远的路,她永远接近他,却不用面对。
“瘦了。”
卫兖脸上永远有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似凝固在他脸上的一层面具,遮住他原来面貌。
他依旧是那个笑若春风的男子,如每次暌违后,予她关怀。
“这些日子随寂真大师修心,都吃素,也有不瘦的时候。”
卫兖伸出半空的手,又尴尬放下,卫泱明白他是想向过去那样捏她的脸。
“二哥只看见我瘦了,不见我还长高了。”
她语气里带着淡淡哭腔,已极力在忍了。
慕湛适时挡在她与卫兖之间:“起风了,不如进屋里说。”
下人端来炭盆,卫泱怕冷,双手在盆上烤着,只是她心不在焉,手差点被火热的木炭灼伤,才知收手。
慕湛对卫泱道:“夫人回来的真是时候,我吩咐了厨房炖鸡汤,正好出锅。”
卫泱一个战栗,“夫人”一词还是闻所未闻。
她想到寂真就住在隔壁:“寂真法师就住隔壁,我们这样动荤腥怕是不好。”
“卫侯爷千里迢迢送粮给我,总不能连一顿肉都不舍得招待他。”
慕湛见她仍然面露难色,又道:“是从王府带出来的厨子,知道今天要做汤,赶早起来杀鸡,在酒水里泡了一个早晨后,又用十八味香料腌制,花样是多,只是不知味道如何。”
“不许再说了。。。”卫泱只觉得口水要流出。
卫兖反应有些慢:“泱泱;你的味觉。。。”
“在木那塔的时候,日日都喝步青云步大夫开的苦药,就这样治好了,如今什么味道都尝得出。”
“好事。。。这是好事。。。”他口中喃喃,语气渐渐灭了下去。
菜还未上,卫泱举酒杯向卫兖:“这杯酒为二哥洗尘。”
“如今你既然味蕾恢复,可还饮得烈酒?”
“说来奇了,苦药依然喝不得,烈酒却是能饮的。”
她亦清楚这是自己的缺点——从来只选择自己所喜爱,只信任自己所愿相信的。
多难才能改掉陋习,何况是渗进骨的。
她喝酒上瘾,还要喝,慕湛一把夺过她手中空杯:“这酒性寒,不适合你喝。”
她嗤笑:“莫不是侯爷怕酒量不如我?”
混迹军营的哪有酒量不好一说?素日无水便饮酒,各个千杯不醉,慕湛与卫兖这样的军营首领更是。
天欲雪,有被黑云阻碍。没有雪,只有孤风,寒冷都似缺了内容。
慕湛夺过她酒杯,回道:“怕你喝多说错话,卫少将军千里迢迢而来,不是为了看你撒酒疯。”
卫泱不怒反笑:“二哥,你瞧阿湛竟因你斥责起我了,他平日待我可是好得很,这都怪你。”
她与卫兖说话时总是带着不自觉的嗔怨语气,女子最柔弱纯真又狡黠精明的一面都显现出来。
慕湛回忆,她从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过话。
也未叫过他阿湛。
“原本怕你无法熟悉西北环境与北平王府规矩,如此看来,是我多虑。”
卫兖隔空向卫泱敬酒,算是回敬她那一杯接风酒。
“适应总要有个过程,况且在衣食住行日常起居上,侯爷从不叫我受半点委屈。”
她一改在卫显面前大吐苦水的习性,面对卫兖,生怕他多一分担忧。
不知是酿酒人倾尽何种心思,慕湛竟第一个醉,卫泱叫来阿六敦:“扶侯爷回房歇着吧。”
阿六敦为难。
卫兖道:“我与泱泱有许多家常要谈,便让我们兄妹坐一阵子吧。”
阿六敦扶着慕湛离去,这屋里瞬时冷清下来,卫泱这才发觉原来慕湛一直像一团烈火,有他的地方如火海灼烧,没他的地方却又冷清。
自她出嫁后,卫兖的日子都在军营里度过,入城前才剃去胡茬,带上冠玉,又是温润佳公子模样。
不论他身上背负是什么,他在她面前永远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卫兖。
“这里是阿湛母亲故居,看得出他对你颇为珍重。”
卫泱浅笑:“倒是如此,他虽性子霸道了些,但从没叫我为王府的那些不相关的人和事烦心。”
卫泱又为卫兖倒酒。
“二哥可知。。。慕湛此去辽东,八成有去无回。。。”
“原本以为陛下器重阿湛,没想到顶不过卫苒一个妇人的两句耳旁风。”
“既然是苒姐儿吹得耳旁风,那可是慕湛自作自受。当初是他为打击卫家,用腌臜手段将苒姐儿送到舅舅身边,不得怨天尤人。”
“老北平王病重,皇宫远去权千里,却都在等着北平王何日归天,眼看等不到,有北平王在一日西北便不可能乱,朝廷也无机会入主,不如尽早除去慕湛这个最大的隐患。”
“你们人人都知他是隐患,还不是都要我嫁他?”
她早在他们这些人的促使下嫁给了慕湛,她与慕湛已是夫妻,是天地间最亲密无间的关系,卫兖这才意识到过去早已成风,追溯不得。
卫兖沉默,不觉何时在他身旁娇软可人的妹妹对他也是浑身锋芒,他知道她怨恨自己。
他静静看着她,并不躲避她突然锋利的目光,一切由他造成,就算她一剑刺上心口,他也甘愿承受。
当他做出选择时,就已料到结果。
“我的心意你一直都知道。。。卫兖,你肯带我走吗?”
小小的瓷杯在她手中要被捏碎,酒意掩盖她脸上耐不住的绯红,雪光映着夜空,仿佛白昼一般光明。
“我只会连累你。”
他想不出其他的答案,他与她之间亦无其他种可能。
“是我明知道结果还不死心。。。”她用笑掩盖眼底苦涩,但凡是戏,总有破绽,更何况她已是破绽满出,“你不仅仅是卫兖啊。。。你还是叱罗,你与我之间隔着灭族的仇恨,你这些年用心蛰伏,怎能因我而前功尽弃。。。”
他不知原来自己更愿她撒疯卖痴,如此故作坚强,不是他所识的卫泱。
她低头轻喘,不知再忍着什么,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眼泪簌簌打在素白的襦裙上,整个人都轻颤了起来。
“我逃走那日,是不愿回来的,我总有机会离开这里的,可我不能不见你一面。”
她说罢便双手掩面痛哭起来。
他不知道慕湛那些鞭子打在她的身上多疼,她也不会让他知道。
“幼时父亲告诉我叱奴是主子,要我事事让着他,以他为先,我并不服气。直到八岁那年我们去狼窝掏狼崽子,正好被母狼撞见,母狼前来撕咬我,叱奴用自己的血吸引母狼,我才得救,他的右臂上有一道疤,便是那时为救我被母狼撕咬而下,那时我便立下决心,要用一辈子时间来还他救命之恩。父亲死后,我与他相依为命,他将我的仇当做自己的仇,我不能有负于他。”
他声音冷而平静,像无暇冰面,无处可寻波澜,近乎于死水。
“你们都是如此,阿爹是这样,舅舅是这样,你也是,我在你们的眼中究竟算是什么。。。如今的我,是否就是一枚失去价值的废棋?”
“不论你如何认为,我一直将你当做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以往她太坚强,不论宫中事还是府中事,她都不会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的无助,令他生出错觉以为她内心坚韧到可以蔑视一切。
她擦干泪:“扔便扔吧,即便是我也不会留一枚废棋在身旁。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二哥,是他们口中的叱罗,唯独不是我心里的卫兖。”
面对一心执念的人又哪来真正的决绝?她从房里跑出,要跑回自己的房间,可是雪地艰涩,一不注意被脚下枯枝绊倒,她埋身于没膝的厚雪中,因发冷而唇色都变得苍白。
风花雪月具有,却丝毫不打动人。
他迟早会会离开她,只是时间问题。
她明白一切道理,却只是不死心。
她坐在地上哭罢了,才发觉自己的脚崴伤了,使不上力能站起来,又觉自己好笑,一人在雪地里又哭又笑,兀自开怀。
慕湛酒兴后出来寻那心神早就粘在卫兖身上的小女子,却见这一幕,让他哭笑不得。
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极尽轻蔑:“我还以为你会与他有许多话说。”
她虽低于人下,但也毫不服输:“虽未彻夜长谈,但该说的想说的都说了,也无遗憾。”
“既然公主没有遗憾,那我便不作小人下井落石,时候不早,公主也该早日休息。”
说罢迈着爽朗的步子要走,卫泱手快,扯住他袍子下摆:“我原先以为侯爷只是心眼不好呢,没想眼睛也不大好使,竟看不见我崴了脚。。。哎!你做什么!放本宫下来!”
话未说完,慕湛已将她打横抱起,一瞬间天旋地转,星辰颠倒。
慕湛将她抱在怀中,还轻掂了一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