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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敢!”艾米手掐着腰,严厉地训斥,“别跟我讨价还价了,快去洗手,我们要吃饭了。”
小家伙从鼻子里狠狠哼了一声,大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很是委屈,但见到父母都没有动容的样子,瘪嘴,踢踏着小步子往盥洗室去了。
“好好走路!”艾米在他后面喊了一声。
“知道啦!”他回头对艾米扮了个鬼脸,然后立马“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艾米没好气地说:“他太调皮了!”
“Well,”斯塔克没有阻止眼角的一滴泪滑落,声音低沉近乎呜咽,“他……跟我小时候比,还差点……”
“肯定是像你呀,我小时候可没这么皮。”艾米笑盈盈地说。
“太太,”贾维斯温柔的声音响起,“厨房的食物已经到时间了,我想你可以向先生介绍你难得亮相的手艺了。”
“嘿,贾维斯,不要多话!”艾米立马打断他,然后对斯塔克说,“好啦,猜一猜今天的晚饭是什么!”
“艾米……”斯塔克看着她,“我好想你……”
“猜对啦!是你最爱的芝士汉堡~”艾米开心地笑着,语气带着撒娇,“虽然我说,总是吃汉堡不健康,不过谁让你和阿尔伯特都爱死了这个食物呢,我就试着做了一下。”
“艾米……”斯塔克伸出手,眼泪从颊边滴落,可是手指却从艾米的脸上穿过,她的皮肤周围立刻出现了数据的蓝光,可她本人丝毫不觉,依旧在公式化地说着做芝士汉堡时的趣事。
“二元道回改造模型关闭,”星期五的女声响起,“Boss,你已经66小时没睡觉了,你需要休息。”
家里的东西慢慢在数据的蓝光中消失,包括温柔笑着的艾米。
餐桌上和地上,包括客厅的茶几上,堆着横七竖八的酒瓶,甚至在浴室的浴池里都摆着空空的酒瓶子,他没有雇小时工,也没有找保姆来收拾,家里每一处都有他狂热酗酒的证据,唯有他和艾米的卧室整洁如初,艾米的东西甚至不曾移位。
除了那个卧室之外,这才是他真正的家,冰冷的房子,满地的酒瓶,没有温暖的灯光,没有烟火气,没有贾维斯,没有他聪明调皮的宝宝,也没有艾米。
没有艾米……
“Boss,”星期五再次说道,“你需要休息。”
“星期五,把模型打开。”他坐在沙发上,手撑着膝盖,看不到表情,只能看到有眼泪落在地上。
“Boss,运行一次二元道回改造模型需要6亿美元。”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Boss,你的户头上仅剩6。5亿。”
是谁使他腰缠万贯,又是谁让他倾家荡产……
可他只是想要能再看到她一会儿。
“打开模型。”斯塔克说道,顿了顿,“艾米的头发有些乱,你帮我……帮我改一下这个形象。”
“好的,Boss。”
于是,数据的蓝光再次铺满他的房子,终于又使这儿像一个家,熟悉的对话一遍又一遍地上演,程序化后的艾米即使再逼真,也没有艾米的灵气在其中。这将是他最糟糕的作品,他永远不会对这件作品满意,可他却赖此生存。
就这样,他白天依旧去公司料理着一切事务,晚上按时回家,或者打扫他和艾米的卧室,或者喝酒,或者动手完善这个有关艾米的美好的梦,尽管它只是个数据堆砌成的模型。
幸好有星期五和Bunny的帮助,他才不至于疲劳过度。
大门忽然被打开,一个红短发的姑娘走进来,她看着这虚假的一切,还有客厅中那个栩栩如生的“已死之人”。
克莱尔深呼吸,一屋子的酒气和这个温暖的画面格格不入。
“星期五,关掉模型。”克莱尔恼火地说道。
“正在进行身份验证,对不起,您未获得授权。”星期五冰冷地回答。
克莱尔气闷,朝坐在沙发上颓唐的斯塔克走来,毫不留情地穿过了艾米的立体投影,撕裂了她的声音,有几个单词露出冰冷的数据电音,这样粗鲁的动作激怒了斯塔克,他站起身来,压抑着怒气道:“星期五,先把模型关掉。”
于是房子里再次恢复了它原本的狼藉和死寂。
他甚至连灯都没开。
冰冷的月光洒进来,几个酒瓶横躺在阳台的小桌子上,从前艾米很喜欢在那儿坐着看看书或者报纸,此时一阵风吹来,瓶子骨碌碌地滚动着,然后从桌子上坠落在地,破碎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大厅里。
“你说你不想再管复仇者联盟,好,我和希尔在,即使我什么都不会,但我在慢慢学,”克莱尔冷然,“你又说你只想打理公司,可以,我们谁都不来打扰你,让你好好地料理斯塔克工业,可现在你在干什么,看着一个已死之人的幻象,过着吸。毒一样的日子。”
“艾米没有死!”斯塔克怒道。
“她确实没有死,”克莱尔回吼他,“她现在像个植物人一样躺在医院里!肚子里还有你用大价钱吊着命的宝宝!你却在这儿做什么?我宁可看见你在医院守着她的躯壳,起码在那个真实的艾米面前,你不会时时刻刻都喝酒!你这样做,好像承认她已经死了一样!你为什么不面对她在沉睡的事实?”
因为他做不到。
自从艾米被救出来之后,她就陷入了昏睡,虽然身体机能一切正常,甚至得益于绝境病毒给的自愈能力,暂时还能继续支撑小宝宝的生长,但是这样消耗下去,怎么会是办法,赵博士说,随着宝宝长大,她的身体要消耗的越来越多,届时要么两个人都死,要么剖腹产把宝宝救出来,可是要等到宝宝可以承受剖腹产的程度,艾米早已无回天之力。
或者堕胎也可以,但是艾米现在还能承受堕胎的巨大损失么?
“托尼,你是个科学家,”克莱尔说的口水都干了,他依旧无动于衷,甚至愈发烦躁,最后的最后,她说,“你可以想办法做点什么来保存艾米的身体,或者用她的声音做个人工智能什么的,至少让她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陪你。”
“你这个想法,”斯塔克终于回答了一句,“太恶毒了。”
如果艾米存在的目的只是为了陪他,那艾米就不会是那么活灵活现的一个人。
她的人生不止爱他,她同样爱她的父母和朋友,喜欢街角那家性价比很高的牛排店,喜欢尝试用各种新奇的想法赚钱,喜欢收藏她父亲从内华达邮来的信件中夹着的玫瑰花瓣,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早报,生活像个老年人一样规律,她也同样希望可以保护这个世界,同样对正义有着固执的追求。
这样的艾米才是艾米,独立着,并非仅为了他而生存。
可等到克莱尔再次心灰意冷离开后,她的那句话却扎根在他的心里,这句话让他的私心蠢蠢欲动——“用她的声音做个人工智能”。
如果把艾米的记忆和思维模式记录下来,储存到芯片里,那么这样的“艾米”是否从某种意义上说,可以看做是他的艾米莉亚……
尽管这只是种可能性,但斯塔克愿意为之一试。
接下来的两个礼拜,斯塔克回到了他从前狂热研究战衣的时代,他非常庆幸艾米有记日记的习惯,但是如果全部将这些东西录入,世上哪有这样的程序可以负荷这么大的工作量?
于是“艾米莉亚人工智能计划”一度进入瓶颈,不过他却在研读艾米莉亚的日记时入了瘾,时常会发出“原来她还经历过这样的事!”、“为什么她会有这样幼稚的想法?”等等一系列的惊叹,毕竟现在的她完全没有这些日子的影子,接着,他蓦地想到了一种情况——
如果要一位老人回忆他的一生,他不会同样用几十年的时间将他的一生事无巨细地说出来,或许只能用几个小说几件事,而那几件事对他的影响巨大,之后就是生活经验的累积和重复,让这位老人在遇到类似事件时愈发得心应手,使他老练,从而萌生智慧。
所以这样来看,他不需要将艾米莉亚过去几十年的生活全部录入,只需要找出对她影响深刻的事件,再用类似事情进行重复,那么艾米莉亚的特性也就会慢慢显露出来。
几十年是可以“压缩”为几个小时的,人的记忆模式就反映了这一可能。
既然要着手准备这一工作,他就不得不注意艾米莉亚的纸箱子。据贾维斯夫妇说,这个纸箱子陪了她许多年,是她的秘密,从小就不许别人碰,里面装的有她的日记、她的收藏、她的乐谱、她给斯塔克写的情书、她给斯塔克做的小黏土人、她给斯塔克做的橡皮章、斯塔克的亲笔签名照……
这些属于艾米的记忆,让他感动之余,心情更加复杂。
可在他翻动这些日记时,慢慢的,时间出现了错乱——
2016年5月18日的日记为什么会出现在二十几年前的收藏里?2016年5月26日的日记仅一句“一切重新开始”又是什么意思?
可怕的是,这些日记,不仅仅内容可以连起来,并且写的完全是别人的生活,同时,经过他对纸张的鉴定,这些日记确实有二十几年的岁数,通过日记的叙述风格以及笔迹,可以确定这些都是她所写,也就是说,艾米莉亚在四五岁时写下了二十几年后的生活。
这个生活还与她现在的生活完全迥异。
斯塔克想到她自称为“穿越者”的事情,胸口的兴奋层层激荡着。
没有任何一个科学家会对这种奇妙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件说不。此刻,斯塔克的兴奋感早就超越了“亲手做出一个艾米莉亚”这种疯狂的事情之外。
终于,他在一堆杂乱无章的日记中翻到了其中一篇,思考片刻后,一切迷雾慢慢散去……
斯塔克放下手中的日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发笑,艾米莉亚,一个“已死”之人,照样可以唤醒他干涸的心——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失去她,无论如何,她都得“回来”。
斯塔克拨通了赵博士的电话:“赵?……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嗯,我记得,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