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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这么简单。
——沉寂已久的回忆全面复苏，深埋时光底部的东西来了个大起底。我无法忍耐了，现在，就要冲破身体的情绪，尖叫着说出来……
“我是丑陋的……我，我是丑陋的……”
哑迷一样的人生，真是够了。李言说，“我……是丑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性悲剧
丑陋的人难道就没有资格活在世界上吗？是的。我简直没有资格活着，因为我是如此罪恶。然而我又不明白罪恶的点在那里，这种不清不楚的感觉让我如此着迷，简直像是发现了新的自己一样——不，我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真实就是，只要找到了就会变好的吗。”
李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我的真实是——丑陋。”
还不够，还不够，有什么东西差一点，还是没有想起来——继续向前，沿着已经发现了光点的出口，那光啊，引诱着我，想要飞行一样，赶到那儿——思维遭受了阻碍、不，不要停止，就差一点点——丑陋的我，和现实中的我，不，这是不等同的，我的脸，不可能是丑陋的。那么这其中的误差就在于……这张脸，真的是我的吗？
“那个丑女……就是我吗？……啊，啊哈，是啊，是我。我能记起来，那时的心情……如此明显。”
李言想，那真的是很明显。我的生命，一开始就出了差错。我如此胆小，那根本不像是一个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的人的心情，反而倒像是有着先天缺陷的人。我的缺陷，一直很明显，而我在意识到了之后，又反反复复地压制它——因为我，不能承认那样的事。那种事，怎么可能呢。我被眼前的幻象蒙蔽了双眼，无法看清一切，也无法记住一切……
殷沓沓的话全部记了起来。花膏的话也全部记了起来。还有吴樱秾的话，还有窦有莺的话……
所有的话在面前勾勒出一幅崭新的蓝图，第一次看见的陌生的形像，但是，却如此熟悉——这次，是真的熟悉。那些过去我以为是熟悉的感觉，其实是陷于幻觉之中，不停出现的不必要的混乱……
香字，你好。
“香字是谁？香字就是那个丑女。这个名字也已经带上了诅咒，因为一场错误的人生，因为恐惧而陷落的一生。香，是好闻的味道，字，是娟秀的文字，这个名字因为太美丽而成了一种讽刺，因为名字的主人——非常丑陋！”
你能够理解丑陋的人的心理吗？……我能够。因为觉得自己和其它人不一样，所以产生了自卑。而心里的想法，对事物的判断，意见，却不会因为外貌的丑陋而消失。我也是有着很多想法的人，但因为自己长得丑陋而不敢说出来。因为，我知道大家都在厌烦着我。
“你知道自卑的心理机制吗？首先，长得难看，到了一定程度上，这个事实会被当事人本人所意识到，而这作为一种缺陷，会被努力隐藏。但是你知道，相貌是隐藏不了的，除非每天戴个面纱——不过有相对可行的方法，那就是少说话，少引人注意，也就是说，长得丑的人，会有一种抹杀自己存在的意愿。”
殷沓沓又抽了根烟。她把打火机抛给李言，“喂，给我点上。”
“啊？”
李言凑过去，给她点上烟。“这不是……这不是性暗示吗……”李言的手在抖。殷沓沓打了她的头一下，“就算是好了——怎么，如果我想上你你觉得我不够格吗？”
“你是我妹妹啊……”
李言的手依旧在颤抖。殷沓沓干脆地说，“忘掉这种设定吧，就像忘掉小说情节一样。你也知道这不是真实的。”
“……是。”
李言低下了头。她怀着期待抬起头，将打火机握在手里，相当渴望地看着殷沓沓，听她说出那真理一般的话语。骄傲的李言已经不骄傲了，但是她现在有了一种新的冲动，这种冲动是以前所没有的……
“抹杀自我在人群中的存在——是抹杀自我相对于客体的存在。理论上说，存在，对于主体和客体是不一样的。但是人的自我是自己对自己的认识，以及他人对自己的认识，综合这两项指标而得出的一个结论。就是说人不可能不在意别人眼中的自己，将别人的看法完全无视。洗脑也是基于这种原理，即人不会对接收到的信息保持百分百的清醒，一不小心，就会中招——很遗憾，长得丑的人更容易受到其它人的暗示，因为没有足够的信心去相信自己，而选择相信别人。”
她抽着烟，“简而言之，你在试图不引起别人注意的同时，也会有想压抑自己内心任何想法的倾向。说得极端一点，你可以在别人面前一个样，而自己独处时另一个样儿呀，对不对？……就是欺骗别人，保留真实的自己。但是你无法做到，你在欺骗别人的同时，也在欺骗自己。你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渐接受了自己是无用的废物这种观点，并且这观念伴随了你一生。”
殷沓沓示意要喝点水润润嗓子，李言给她拿了过去。
“但其实你是挺不错一女孩子——喜欢小动物，爱听音乐，热爱古典文学，当然，也是有一点女孩子有的普遍的小毛病。算不上特别优秀，也绝不是完全的废物——你和他人的差距，完全只有相貌这一项。”
“我……不明白。”
李言酸酸地说，“相貌好的人就能得到更多，我就什么也得不到，我不甘心。世界的法则怎么会是这样的，明明学校里都不是那么教的。”
“——那你长得好看了，难道不是开始讨厌比你难看的人了吗？扪心自问，你现在有做到不在相貌上歧视人吗？转换一下角色，就一切都明白了。这本来就是人类的劣根性，羡慕嫉妒比自己好的人，歧视鄙视比自己差的人，很正常。”
殷沓眼神闪烁了一下看着她。
“你要做的，只是应该建立正确的自信。实际上你只要不歧视自己，别人对你的态度也会好起来的。人虽然看重外表，但是如果你有很多的优点，那么也能弥补自己在这方面的不足。”
“是啊，可是，我就非得接受这个不足吗——我，觉得不公平。”
“世界上的事儿也不是百分百公平的。比如有些人长得好看，又有才华，还能赚钱，还温柔，专一——但最后却被一个丑女杀掉了，你觉得这件事公平吗？”
“？……”
李言跌坐在地上。世界上确实没什么公平可言，如果爱缺失，就用爱来填补。如果恨出生，就让生命来填补。
“我不要什么公平了。”
李言哭着坐在地上，眼泪成串地流下。殷沓沓依旧抽着烟，不紧不慢地，好像想要将盒子里的烟全部抽完了再回家一样。
“那么说完了没有公平，我们再来说说没有救赎——人，都会等待被拯救，但是最后，救赎是靠自己的。那些被救赎的人，其实是借由外界的爱，而唤醒了自己内心的爱，而达到了精神的平衡——用救赎这种外来词汇，好像不太合适，毕竟我也不太了解基督教。那么这样说吧——人生的终极目标是爱上他人，并且被他人所爱，这应该是比较正统的对于爱这件事的一个定义。”
殷沓沓冷酷地按自己准备的发言稿讲下去。“每个人初生之时都是不懂得爱的，必须先得到爱，才能学会怎么去爱。父母的养育，朋友的关怀，这就是最初得到爱的机会——如果此时没有得到爱，人就很容易扭曲，憎恨他人。因为——”
别人都能得到爱，为什么我没有？
别人都在一起玩耍，为什么不带上我？
——人就是在和他人的比较中确定自己的地位的。被群体排斥，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是憎恨的来源。
“——你，很早母亲就死了，父亲下落不明，而且也没有朋友。很容易就能把你套进那个模式里，‘不被爱…憎恨他人’。于是，你人生性格的第一步完成了。接下来，你被卖到妓院里，所受的待遇加强了这种憎恨。妓院里能有什么好人？又不是性喜剧，这是个悲剧——就在这时，你遇到了她。”
她。
香字怀念着那时的她。那么漂亮，那么温柔，那么地优秀，像是想象中的人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澎湃
“她将你赎了出来，带你过上了正常的生活——说是正常，不过也不是特别正常。她给了你爱，给你住所，给你衣服，给你一个家还给了你恋人。于是，第二步开始了——”
性格成形的第二步是，接受爱，学会爱。
“你接受了她的爱因而学会了爱。你爱上了一个人，一个无论在外界界定还是你自己判断都优于你数倍的人。你深深感到沉醉，为这种力量悬殊的爱而沉迷。这是第三步，学会爱且深爱。”
“但在一夜之间——你开始恨她。”
殷沓沓咔咔咔地笑了起来，“这种恨的成因是S。M——在你性格形成前，天性里就具有的，虐待与被虐待的情结。”
“纵观你的一生，充满了这种S与M的矛盾。你长相丑陋，人生坎坷，被命运所S，成为命运的M。而你得到了一个人的爱，那人却是S，在身体上成为了她的M。你恨着他人，恨比你漂亮的人，不满他们对你的态度，心里期望着能对他们进行报复，想要S他们。你深恨命运不公，企图改变命运，成为S——可你的内心是个M，是个胆小的，懦弱的，温柔的M——在遇到她之后，这复杂的情绪全部纠缠在一起，于混乱中融化，再也理不清了。”
李言听呆了，主动地给她点上烟，拿到她面前，拿下她快要抽尽的短短的烟，也不放进烟灰缸就那么拿在手里。
“爱情是复杂的，但是基本原理就一个——爱情就是理论上的无尽包容。如果你被爱，你会潜意识里明白在被爱的状态下你可以干任何事，这是一种权利。被爱就是一种权利，而主动去爱相对地，更像是一种义务。没有得到过爱的你，第一次知道被人爱是这么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