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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屈打成招。”范文撩起囚服,露出胸前背后的条条旧笞痕。
转过脸来,徐阶问丁氏:“堂下可是丁氏?”丁氏赶忙叩头:“小妇人正是栾老爷之妾。”“抬起头来!”丁氏慢慢抬头,面容姣好,只是一张素脸上似有脂粉痕。
公堂之上,丁氏、张寅异口同声,咬定范文杀了老爷和大妇。从本宅到范家一路上血迹为证,且以半年前为田中灌溉引水纷争为由。既有杀人动机,又有物证,无可怀疑。
徐阶把靠近丁氏最近的衙役唤近身边,耳语几句,然后微微点头,吩咐把范文押回监中,让丁、张暂且回府,择日再审。丁氏、张寅叩头后正跨出大堂,忽听耳边大声说:“丁氏且回!”那丁氏一愣,急忙转身,就在转身之间,缟衣裙裾飘起,露出大红裤管。徐阶依旧不动声色,问道:“你夫可有子息?”丁氏跪称:“回老爷,家老爷没有子息,这才娶的小妇人。”徐阶挥挥手说:“可以回了,本官定为你夫伸冤。”只见那丁氏千恩万谢,走出公堂不提。
当晚徐阶在灯下细读案情,并把胡、戚唤来。“今日审案,公堂之上,二位可有发现?”胡岚晃动着瘦长的身子说:“在下看来,那范文似我一般,手无缚鸡之力,连杀两人,难以置信。”戚和离得较近,说:“那丁氏脸上有胭脂痕,似是慌忙擦拭未尽。跪在当堂,时有余香袭来。守丧期间如是,有些匪夷所思。”徐阶说:“二位究竟是老狱吏,说得有些意思。服丧期间素衣内穿红裤。张寅是个仆人,风卷衣裙,竟伸手慌忙掩饰,其中定有隐情。”沉思片刻,徐阶又说:“栾杰偌大家业,且又无子,二位倒是说说,按当地风俗,谁继此业?”胡、戚如梦方醒:“丁氏只需在族内过继一子,便可继承家业。”“老夫少妾,或有隐情,你们能通此地方言,就从丁氏身上疑点入手,找其邻,找其族人遍访如何?”二人答应而去。
且说丁氏与张寅回到府内房中,晚间坐定,便互相埋怨起来。丁氏责怪张寅道:“你说范文杀人案已成铁案,无须担心,又急着与我寻欢,唆使我盛装鲜衣,说是美艳好看,以致官府催赴公堂,急切间胡乱抹了把脸,慌忙披衣,差点儿露出破绽,送了性命!”张寅急道:”你也太过粗心,跪在当堂,竟顾前不顾后,幸亏我眼快手快,拉下衣裙,要不然,这祸就闯大了!”
二人吵过,丁氏余怒未消,下了逐客令:“今晚没有精神,你自去房中睡吧。”等张寅出门,丁氏便迅速关上房门。二人各自一夜无眠,不提。
案发已经半年,入葬的栾氏夫妇尸首谅已腐烂,徐阶不忍心启棺验尸,就从居丧违例入手,单提丁氏审问。为什么涂脂粉,又何以穿红裤。丁氏支支吾吾,实在难以启齿。不就是女为悦己者容么,与张寅亲昵啊。急切间丁氏张口说:“小妇人天生爱美,亡夫在时涂抹已成习惯,忘了正在居丧。望大人念小妇人不懂世事,开恩啊。”“如此说来,似也有理。”徐阶突又问,“那红裤怎么说?”丁氏哑口无言。徐阶心想,且吓她一吓,便掷签说:“拖下去杖责二十!”丁氏赶忙摇手说:“青天大人使不得!使不得!”“何以使不得?”那丁氏粉脸羞红,吞吞吐吐说:“小妇人已……有身孕……”“栾杰久病卧床,何来身孕?”“这个……这个……”丁氏语塞。此时,胡岚带里正及几位乡邻上堂,称范文一向老诚,争水之事,是张寅仗势欺人所致。戚和带丁氏丫环到堂,丫环指证,撞见丁氏与张寅偷情。那丁氏花容失色,瘫倒在地。
于是拘传张寅,拷问之下,张寅长叹一声,从实招供、画押。衙役到栾府后园假山石下,起出张寅血衣和行凶刀具。一场冤案得以昭雪。
原来丁氏进府以后,嫌栾杰体衰,无法满足自己。青丝伴白发,了无情趣,一来二去就与张寅勾搭成奸。栾杰病倒以后,二人少了顾忌,烈火干柴,打得火热。日子一长,栾杰夫妇有所察觉,气得半死,二人便在房中商议当场捉奸,解送官府。谁知隔墙有耳,被丁氏听得,转身就告知了张寅。那张寅沉思片刻便问:“小夫人青睐张某,是贪一时欢娱,抑或愿与我长相厮守?”“一时欢娱如何?长相厮守怎样?”“一时欢娱,那就从此收手,想那老东西只是怀疑,没有把柄,从此相安无事;长相厮守……”丁氏插嘴道:“自然是长相厮守,再说我身上已有一个多月未来,或是怀上了你的种,日后肚子一天天隆起,想瞒也瞒不过去。正想与你商议,趁两个老东西不觉,狠狠捞些金银逃奔他乡哩。”张寅一听丁氏已然怀上,喜上眉梢,只消丁氏生个男孩,这家产不就稳到手了?逃走做甚?就说:“还有一法,不用外逃,也可长相厮守。只不知小夫人是否愿意?”“还有什么好办法?”张寅说:“小夫人已有身孕,把两个老东西做了,这家产不全是小夫人的?”丁氏一听,脸上失色,脱口道:“那是要偿命的!”张寅俯身安慰:“小夫人不必惊慌,让我想个办法,嫁祸他人。一切有我,小夫人勿劳操心。”
绞尽脑汁,张寅终于想起了范文。半年前为桂口那边梯田灌溉争水一事,双方不就猛吵了一架,弄得人尽皆知的么?设计定当,预置尖刀,张寅就在一天夜里拨开栾杰夫妇的门栓,摸将进去,抹了拥被而卧的栾杰夫妇的脖子,当下血如泉涌,眼见得活不了,便用汗巾在老东西颈部受血,掩上房门,直奔范家而去。一路走一路挤出汗巾上的血,还特意在范家门上按下血印,然后回到栾府,脱下衣裤,卷起尖刀埋藏后院假山下。张寅、丁氏满以为此事做得人不知鬼不觉,算定范文在劫难逃。没料想机关算尽,还是难逃法网。
第十六回 失帝宠议礼新贵势渐衰
解倒悬代理知府气日盛
在延平徐阶煞费苦心审理刑案,在京城议礼新贵--议礼新贵是当时朝野给靠大礼议起家的家伙们的“谥号”--纷纷提拔,官居要职。嘉靖十年(公元1531年),张璁演绎了一场改名大戏。当上内阁首辅以后,为报答圣恩,张璁上了一道奏本。嘉靖皇帝不是叫朱厚熜么?张璁觉得老子给自己起的名儿犯了讳。“熜”与“璁”虽不同字却同音,深以为不妥,是对皇帝陛下的不敬,请求改名。奏本上达,嘉靖龙心大悦,这才叫忠臣嘛。当年二月,赐名孚敬,字茂恭。御笔亲书这四个字,赐孚敬以示恩宠。于是,大明朝历史上张璁没了,张孚敬亮相。
可惜的是另一新贵桂萼因病回乡,十月一命呜呼。然后是又一议礼新贵方献夫入阁。
不过朝廷也有一些微妙的变化,那就是有个江西老表夏言,逐渐博得了嘉靖的好感。夏言,字公谨,贵溪(今属江西)人。正德十二年(公元1517年)进士,授官行人(九品)。嘉靖即位以后,夏言奉诏复核京军及军中冗官,淘汰三千二百余人;巡查皇家庄田,把滥占的民田一一发还。由此提拔为兵科给事中,又转吏科给事中。嘉靖皇帝不是热衷于改制吗?他认为天地一起祭祀(合祀)不妥,要分祀。皇帝要祭天、祭地、祭日、祭月,建四个坛分四次举行。这一次,张孚敬不免犹豫了。不当首辅便于说三道四,当了首辅不便乱来。有趣的是夏言发家,走的居然是议礼新贵的老路。他极力支持嘉靖分祀。不过夏言没有私心,而是引据《礼志》,侃侃道来。嘉靖夸他“学博才优”。御赐四品服俸,而犹豫不决的张孚敬没有得分,竭力反对的议礼新贵之一--詹事霍韬,被下了狱。
首辅张孚敬对百官颐指气使,不用劳动尊口,只需抬抬下巴,使使眼色,百官就得服服帖帖供他驱使,而且没有人敢与他对抗。偏偏出了个也有嘉靖撑腰的夏言,他吞得下这口气吗?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张孚敬视受宠的夏言为心腹大患,想动手除掉他。正酝酿间,夏言却接连提升,先是晋升侍读学士、经筵日讲,每天为嘉靖讲书;继而提为少詹事兼翰林学士,主管詹事院。那张孚敬等不及了,要立即动手除掉夏言。把柄是现成的,那就是行人司正薛侃上奏本,主张分封各地的诸王,应该留一世子在京城。选择德高望重的官员,对这些世子加以教育,以便皇子诞生后,读书可有伴。太常卿彭泽与薛侃同岁友好,薛侃就把奏本拿给彭泽先看。这个彭泽依附的正是张孚敬,掌握张欲陷害夏言的机密,且知嘉靖正祈天盼生皇子。这奏本涉及生皇子事,触及隐痛,嘉靖势必大怒,必然会把薛侃下大狱,同时诬陷也是同岁的夏言看过奏本,就可一起收拾。彭泽诓薛侃说:“首辅看过奏本,说是言之有理,理当支持。”而张孚敬呢,把奏本抄录一份,先期送给嘉靖,对嘉靖说:“这主张出自夏言,先勿批转有司,待奏本上达再作处置。”薛侃果然送上奏本,嘉靖果然震怒,把薛侃打入大牢,严刑拷打,逼其交代指使者。薛侃虽傻,却有胆识,敢于承担责任。何况自己上奏之事压根就没有与夏言相商,自然不会涉及夏言。再说他还等着张孚敬这位首辅相助呢,彭泽不是说张孚敬会支持自己的观点吗?所以不管用什么刑,薛侃挺立不屈,是条汉子。
拿不下薛侃,张孚敬急了,就与都御史汪鋐、给事中孙应奎、曹沐再审,并把彭泽请来公堂,做劝诱工作。审讯一如既往,僵住了。张孚敬便向彭泽使了个眼色,彭泽会意,便对堂下的薛侃说:“年兄不必惊慌,只需将经过说清楚就行,与谁人商议的,比如夏公是否与闻,说清楚了也可少受皮肉之苦。”张孚敬接着说:“是啊,交出指使者便可结案。”
听了彭泽、张孚敬之言,薛侃一愣:“不是你支持我的主张吗?何以变卦了?怎么又扯到夏言身上去了?”仔细一想:“对了,莫非夏言与张孚敬经常对抗,他们设好陷阱让我跳,落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