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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不久前打击了在农贸市场欺行霸市的黑社会,把那些人游街示众的时候,菜农和菜贩子们敲锣打鼓放起了鞭炮,深刻表示了对政府的支持与感谢。结果呢,身为黑帮头子的儿子被抓走,两天后黑帮头子六十五岁的母亲带了海陆丰几十号人又跑去菜市场开始收保护费。
公安局本以为抓了一批之后市面上总得安宁一段,万万没想到在经济利益面前,就是有那么一批人能做出令人瞠目结舌的行为。某种意义上这老太太也能算是“巾帼英雄”啊,缠了小脚,还能领着人去坚持她儿子开拓的收保护费大业。公安都有点被吓住了。光复军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从精神意志上看估计也就这么个前仆后继的水平了。而这种坚定的意志力在民间好像一点都不匮乏呢。
伍元甲这几年晚上可没少来省委接老婆,每次来的时候都能见到省委会议室里面灯火通明。可说偷看也好,或者心里不安就想办法推门去看也罢,总是见到一众省委干部们都没回家,在会议室里面讨论问题。
庞聪聪也不想让自己爱人难堪,所以只要不是开会,她下班后就带了文件回家阅读批示。熬到深夜是家常便饭,忙一晚上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真到累的不行的时候,庞聪聪偶尔也会抽根烟提提神。
见到王明山与庞聪聪都露出了谈工作前最常出现的那种不高兴的表情,伍元甲就告辞了。他此次来的目的就是要把最新消息告诉庞聪聪,让庞聪聪做好出发的准备。目的已经达到,他此时留在办公室只能让庞聪聪没办法谈工作。
伍元甲一出门,庞聪聪就说道:“看样子严打绝不是就咱们这一个地方的事情了。”
“经济越发达,严打的就会越严重。”王明山完全同意庞聪聪的观点。
“当年咱们即便是日子过的穷,也没有过干坏事的打算啊。”庞聪聪忍不住问道。
“你们两个都是城市出来的,能穷到哪里呢?”门一开,韦昌荣推门进来,他耳朵极尖,两人的对话也听到了一点。
“而且你们两个加入造反队伍,在那个时代还有比这更大的坏事么?呵呵。”韦昌荣说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一样!我们从来没有想过干坏事啊。”庞聪聪反驳道。
韦昌荣坐下之后说道:“不敢干坏事和不认为那是坏事可不是同样的思路。你们觉得偷盗抢劫加入黑社会那是坏事,可对于那帮犯罪份子来说,快速挣钱,挣大钱是非常光荣非常正确的事情。任何阻止他们达成这个目的的事情就是坏事,任何阻止他们达成这个目的的组织就是坏人组成的。你们也知道了那个黑社会老大的母亲亲自带队出来收保护费的事情了吧。那母亲觉得收保护费不仅不是坏事,还是很光荣的事情呢。在她看来,抓了她儿子的我们才是真正的大坏蛋。”
“那我们属于什么人?”王明山忍不住问。
“你王明山最少也算是半个官宦人家,对做官并不陌生。虽然满清时代的官和我们这个时代的官不一样,但是你很清楚你得跟着中央走,而且有些事情是不对的,至少不该去做。”韦昌荣评价着王明山。
说完了王明山,韦昌荣转头看向庞聪聪,“庞聪聪同志,你一个女孩子家被卷进战争里头,如果没有权力作为后盾,你就是最容易被伤害的一个人。我也许想的不对啊,不过我是这么觉得,成为官员掌握权力,这能保护你,让你不受伤害。所以一切中央不允许的事情,你都不会去干。因为别人失去了权力之后或许还有他们的生路,你没有了权力之后,就失去了自我保护的能力。”
这两种评论相比较会显得庞聪聪的境界“比较低”,可庞聪聪下意识的咬着嘴唇,过了一阵后才认真地说道:“韦书记你说的没错,我花了那么多力气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好不容易到了现在。不愁吃、不愁喝、受人尊敬。别人家老婆在家会挨骂,甚至挨打。我在家里面不求说一不二,也不求我爱人对我低三下四。身为一个女人家,我要对我爱人对孩子尽可能的好。没人能欺负我没人敢欺负我这就够了。有些人为钱去犯法,为了人情去违纪,我都能看清楚,我这么做了别人也能看清楚。我要是出了问题,摔下来。可是比男人要惨的多!”
王明山一直有点看不懂庞聪聪,一个品行端正,能力很强的女性,往往会让男性们理解不能。到底是抱着何等卓越的理念才能坚持到这个地步,这是让王明山觉得想不通的事情。王明山是真心想当个好官,做个好人。就是因为他有着坚定的信念,才深刻体会到当好官做好人是何等的艰难。
有时候王明山忍不住向庞聪聪请教这个比较个人的问题,庞聪聪她从来没有任何唱高调的意思,她总是说自己担心办错事,担心完不成工作。这让王明山觉得庞聪聪有点“虚伪”。以庞聪聪的能力和政绩,还要说自己不能干,干不好。这是笑话谁呢?
此时听了韦昌荣与庞聪聪的话,他竟然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驱使着庞聪聪认真完成工作、洁身自好的原动力竟然是恐惧。王明山以前决计不会这么考虑。他忍不住问道:“那你以前为何从来不这么说?”
庞聪聪冷笑一声,“我说了只是让那帮嫉妒我的人笑话我,知道我的软脚痛脚在哪儿。我才不要干这样的事情。”
第259章 权力与资本(二十)
“韦书记,我一定会把工作干好!”胡成和的侄子胡志坚语气坚定地说道。
韦昌荣看着胡志坚那满是干劲的表情,心里面忍不住有点失望。他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鼓励地说道:“胡志坚同志,到现在以来你的长处就是能够完成工作。我希望你能发扬自己的长处。”
“那是我没办法。”胡志坚有点不好意思地答道,“我看不惯那些人的做派,可我也没办法。他们人多,我一个人说什么都不管用。人家还嫌我没事找事。”
胡志坚开始叙述着自己以前遭到各种打击的事情,韦昌荣静静的听着。不平则鸣,坚信自己走正道的人遭到走邪路的人打击,心里面当然是极大的不爽。现在得到了韦昌荣的认同,胡志坚就把之前憋在心里的很多事一件件说出来。
对于韦昌荣来说,听下属抱怨也是他的工作内容之一。不过随着胡志坚一直在抱怨,韦昌荣对胡志坚的评价也开始逐渐降低。倒不是说韦昌荣不理解或者不支持胡志坚说出不爽的往事。只是韦昌荣见过的人太多,一个只知道抱怨过去的人其实挺可怕的,他们往往会沉溺在过去中不可自拔。就算是不能超越时代,领先时代,好歹也得和这个时代同步吧。思想总活在过去,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之所以决定让胡志坚当省长,韦昌荣看重的是胡志坚之前的隐忍。工作不是出类拔萃并不可怕,出类拔萃的人总是少数。作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基本要素就是坚定。在军事装备与训练手段已经确定的时候,只有坚定不移的充分利用现有条件完成战役战术目标,才能称为合格的指挥官。
韦昌荣就是在痛苦中逐渐成长起来的。战局瞬息万变,即便是整体战局能按照预计发展,而各种不可预料的消息接踵而来。在这种局面下,“如果能用上某种武器的话……”“如果能够针对现在的地形进行专门训练的话……”“如果部队能够更勇敢些……”“如果带队的队官能够更机灵点……”“如果……”逃避现实的想法很容易就占据了那些不合格的指挥官的头脑。
即便是韦昌荣这种身经百战,刺刀见红,迈过无数次生死关卡的人,即便是早就听说过韦泽反复强调“任何人都只活在当下,也只可能活在当下”的说法,他同样不自觉的产生过大量试图逃避现实的冲动,经历过大量对自己错误选择的痛苦反思。
当军事指挥官是如此,当民政官也是同样的道理。有多大锅做多少饭,痛骂下属,埋怨上司,责备同级,把一切不如意的事情都归咎于偶然事件。正因为永远不希望活在当下痛苦中,这种人还会固执的希望偶尔出现的完全成功永恒不变的停顿下来。让成功、荣耀、得意,永恒的停顿在他身上。
组织部要从组织中剔除的就是这类人,组织部试图找到并且提拔是那种承认未来不可知,承认自己不全能,在这种认知中还能继续不断前进的人才。能够在各种不看好甚至是诋毁中坚持自我的胡志坚当然会被组织部看好。
除了组织部的选择之外,胡志坚背后是真的有人。胡成和曾经专门找到过韦昌荣,把胡志坚本人的优秀,以及他遇到的外部压力讲述了一遍。胡成和并没有隐瞒自己的私心,他对韦昌荣说的清楚,“现在我绝不会招惹那些有问题的人,我护着他们就是在害我自己。不过胡志坚这种同志,我也绝不会放弃。昌荣,我只求你重点观察他一下,给他一个机会。”
韦昌荣观察了,韦昌荣也有认同。不过胡志坚若是继续这么把旧事喋喋不休的讲下去,韦昌荣就不得不考虑放弃胡志坚。整肃广东绝不需要只懂得抱怨的人。
看着胡志坚,韦昌荣不得不赞赏韦泽的眼光。王明山与庞聪聪的确是很出色的同志。听了庞聪聪坦然承认自己的努力源自担心被淘汰。王明山也说了自己的努力基础,“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对我来说,参加革命本来就是沈心拉了我一把,这是天意。都督就是大人,就是圣人。所以我就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孔子当年怎么想的,韦昌荣没兴趣知道,也没气力去考证研究。他在意的是王明山引用孔子的话表达出的意思,那是敬畏与服从组织,敬畏与服从韦泽,忠于党的理念。这本身就是优秀的同志才有的态度。
就在韦昌荣心里面想着其他事情的时候,就听胡志坚说道:“韦书记,我会服从组织决议,听从党委指挥,把党委交给我的工作干好!”
韦昌荣立刻回过神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