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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化大学堂内,每月都要来上一课的杨锐正在给学生们上课。只是,碍于当下形势,几个学生高举手提问,其中一个得到准许后起立道:“请问先生,您说的是我们中华吗?”
“你看我们像吗?”杨锐笑着反问,这些十四五岁的毛头小子在他看来幼稚的很,但却不乏年轻人勇气和聪慧,相信悉心培养后,这一代人将具有真正的美德。
“学生以为非常像。”年轻人一本正经的点头。“稽疑院和内阁诸公与虎谋皮、以邻为壑,定会重演当年宋金海上之盟,日本一去,沿海诸省无险可守、膏腴之地旦夕不保。”
学生的回答并不出人意料,杨锐追问道:“那你说说,为何京师诸人会重蹈宋人覆辙而不自知,反而认为自己做的非常对。”
“这……”对于未经世事的年轻人来说,这个问题显然太深了。虽有几个学生起立答‘京中诸公太自私了,’‘那些草包害怕了’之类,杨锐还是摇头。见学生半天都说不到点子上,他只好叫上来一个老实学生,低语两句再让刚才那个提问的学生也站上来,之后就笑退一旁了。他这边笑。先上来那个学生突然打了提问学生一耳光,‘啪!’的一声。声音异常响亮,提问学生嫩脸当即红的发肿。
“你!你干嘛打人?”抚着自己红肿的半边脸。被打的学生怒指对方,又委屈的看向一侧的杨锐。他越是这般,打人学生继续扇耳光,再吃一记耳光后,反击才开始。
“停!”杨锐喝了一声,鞭子也打在讲台上,‘砰’的一声四座皆惊。“这只是一场试验。”杨锐解释道,却并未让两人下去。“这场试验解释了刚才那个问题——为什么当今朝堂诸公会重蹈宋人的覆辙。不是太自私、不是太草包、太怂,而是他们和宋人一样。忘记自己野兽的本能。简而言之,就是他们只懂用脑子思考。
与金国签海上之盟的宋人是这样想的:辽国欺我久矣,而金国却是他的敌人,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因而宋金结盟合乎逻辑常理、说不定南北夹击下,自己就收复了燕云十六州。而金国确实比辽国能战,可我有燕云十六州在手,何惧金人?
思考、理性;理性、思考……”杨锐重复着这两个词,又看向被打的那个学生:“这让人感觉无比正确的东西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害人害己。比如刚才:你吃第一记耳光的时候就打回去。那绝不会吃第二记耳光。为何如何,因为你的头脑在思考:他为何要打我?我平日里并未惹他、他居然在老师面前打人,打人要被学堂开除的……”
“想的是这些吗?”杨锐说完对着那个被打的学生问。
“是,先生。”一会功夫。白嫩脸蛋此时肿的像个馒头。“我就担心被学堂开除……”
“那我问你,打架被开除的规定是谁定的?”见他还是心有制肘,杨锐再问。
“是师长们定的。”馒头脸再答。
“我再问你:老林子里有规矩吗?”杨锐继续问。“当今世界国与国有规矩吗?”
眼睛眨了几眨。馒头脸终于开窍了,他想笑却又痛的撕牙咧嘴。“没有规矩,先生。”
“因为考虑别人定下的规矩而忘记自己的本能。这就是你的教训。”杨锐看着他和蔼的赞许,而后看向课堂里的学生,“你们记住:祖宗赐予我们的本能比我们自己的脑袋好用百倍,但总是有人傻瓜的认为理性万能。理性真正能做到事情仅仅是在你选择之后,而不是在你选择之时。另外,天下没有别的规矩,除了这三条:
第一,就是勇敢。一个怯弱的人永远不值得信任,他就像河边的鹅卵石一样四面光光,平日里这些人温文儒雅、知书达理,但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为了能活下去,他什么事情都说得出来、都干得出来,所以我一直说勇敢是美德的基础。
第二是虔诚。如果说勇敢就是美德,那亡命之徒显然要另当别论。并不为自身利益的勇敢才是真正的美德,而要做到不顾私利的勇敢,只能是虔诚信仰。死确实是我们在这个世界的结束,可谁有能否定死不是下一个世界的开始?
第三则是守诺。唯有勇敢而虔诚的人才能守诺,那些鹅卵石想守却受不住,亡命之徒为了私利又不屑于守。这就回到之前我们那个话题:所谓的权力制衡和制度决定论。在一个满是鹅卵石的世界,权利无法制衡,因为找不到支点;同样,在一个满是亡命徒的世界,再精巧的制度也等于虚无,因为根本没人遵守。国民的品性和美德才是国家的未来,这样的国家需要三权制衡吗?不需要;需要精巧的制度吗?也不需要。
因此我们可以说,当一个国家把希望寄托在所谓的三权制衡或者制度上时,她离彻底崩塌那一天已经非常近了。制度之所以还能建立,是因为她的国民还没有完全卵石化,还能提供一个较为牢固的支点让权力互相制衡,但这离国民彻底卵石化不太远了……”
刚刚好说到这里下课铃就响了,王季同意外的出现在教室门口。待杨锐出去,他笑着道:“竟成你又在忽悠年青人……”
没想到王季同居然会直接跑到学堂里来,不知道他听了多少的杨锐不好意思的笑:“老儿不死是为贼。这哪叫忽悠,这叫启蒙懂不懂?不教育他们以后走错了路怎么办。”他半真半假说罢又道:“你怎么来了?有急事难道。”
王季同本还想取笑几句。见杨锐问正事,当下道:“确实有急事。”
“嗯。说说。”杨锐负着手和他走向校园深处,徐财根几个在一边跟着。
“大公报出了一片文章。主要是分析美国不与我们签约的种种原因。”王季同递给一张报纸,“说的那几条我看就是两点,第一是美国担心我们无法真正的局外中立,第二则是我们这个国家还不够民主。这两条都直指关外封地。”
“呵呵……”杨锐只是草草扫了一眼就把报纸还给了王季同,这大公报实际上已成了大中华的公知日报,倍受嘴炮们追捧,宛如后世南方。“顾维钧被美国人赶出了白宫,他们又开始把问题往我们身上推,我怎么越看这些人越觉得他们缺德啊。”
“确实挺缺德的。”王季同同意。去年六月发生的事情真是让他对国民党诸君另眼相看,他们和陈其美之流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直接派人杀人了。“不过现在他们正在舆论造势,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正式有人向稽疑院提交收回封地的议案。”
“********嘛,老套路了。”杨锐走在林荫道上,四处都是绿意。
“那我们……该怎么办?”王季同倒没他这么闲适,转头紧紧盯着他看。
“这还不简单,先下手为强好了。”杨锐道,“你回京后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就说如果美国真同意签约。理藩院这些人,关外这些封地,都可以交换给国家。但那时候话也要说清楚,如果人家根本就不想签约。内阁只是拿着美国鸡毛当令箭,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可以这样?”王季同来的时候很是担忧,没想杨锐当场就答应了。
“怎么不可以这样?”杨锐反问。“这个球他踢过来我们不好接,不同意那些嘴炮又咬鼓噪说我们不顾国家安危、国计民生了。可如果我们抢先踢过去。那他们就要被动了。上台一年,谈判一年。盟也退了、侨也撤了,嘿嘿,美国人的屁都没有带回来一个。”
“可这要怎么做?”王季同还是不清白如何操作。“就开新闻发布会就行了?”
“全国通电啊。我带头就是了。”杨锐想到一个民国常用的招数。“你回京后就联系各大报说要开新闻发布会,内容先别说,待人来了,我们这边再联名通电,内容大致就是为了签约,我们的封地可以交换国家,但要强调,封地交出去后,谁来保证美国人签约?要知已经有前车之鉴了,去年退出东亚同盟,美国人不照样不和咱们签约。”
“你是真交还是假交?”王季同有些迷糊,“要真签约了呢。”
“真交假交都一样。”杨锐道,“真交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就放心吧,除了蒙古那边有些麻烦外,东北这边没有麻烦。真要靠封地挣钱,真就小看了我们了。”
“可他们还说岷王也不能留……”封地是一件事,岷王则是另外一件大事。“还有国教、亚元也要废除。”
“亚元不是问题,现在市面上华元并未兑换完,亚元和华元混用,反正都是一比一。”杨锐道,“国教也没问题,朱宽肅那边倒有些麻烦,不是让他退位麻烦,而是蒙藏回三地麻烦,这个国家的关外部分可是全靠朱宽肅得以维系的,他们是对朱宽肅这个假皇帝效忠而不是对汉人效忠,朱宽肅一去,蒙藏肯定会想着独立。”
“竟成真的要一退再退?”王季同见杨锐神色认真,感觉很是不信。
“不是我一退再退,而是他们一逼再逼。”杨锐道:“如果像上次那样稽疑院三分之二代表赞成,我们不退就是违宪。他们也看准了这一点,所以用战争要挟稽疑院。这和当初孑民用枪毙威吓代表毫无差别,不过一个是自己举枪,一个是狐假虎威,再辅以和平的名义。”
“那我们就接着退?”王季同点头,他认同杨锐的观点,和平在那些嘴炮手里倒成了一件攻城拔寨的武器。谁不同意谁就是反和平的好战分子。
“都可以退。”杨锐手举起来,但没有挥。“包括朱宽肅退位。”他说完又带着些愤恨。“若不是我们已经有了计划,我倒想退到美国海军陆战队重新占领北京。然后再看他们怎么强奸城里的女人和学生。”
“竟成又何必和那些人怄气。”王季同知道杨锐动了真怒,出言劝解。“不过,你说兄弟会那些人怎么这么不知礼义廉耻呢?”
“他们要民主啊。”杨锐冷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作为带路党,美军入驻后,国内各大势力洗牌完毕,他们就是这个国家的贵族了。我们能到今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