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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税局……”林长民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声,立即拍了拍侧面的棺材板,让人把电喇叭打开,他要对着党员们讲话。电喇叭是电池供电的。棺材里不好放,只得找一辆鸡公车将那些蓄电池推着,刚才狂欢费了不少电。是以技术员叮嘱他要长话短说,省得没电。
“诸君…”林长民对着话筒喊了一句。可队伍的嘈杂声和锣鼓声把他的声音盖住了,只有在近处的一些人听见才回头看他。
“肃静……!!”林长民不得不学着审判长样子。不但高声,还把‘静’字拖的老长。终于,游行的人们停了下来,秋风似乎也停了下来,满街一两千多人全看着他。
“同志们!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京城来了电报,竟成的大人们听说我们胜诉,马上让国税局增收土地税,税很高,最少是地价的两成!这不单要逼我们卖地,还要用这个法子把我们弄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同志们,法律没有用,主审官再怎么公正,也没办法对付那些本就不公正的律法。在朝廷眼里,咱们就是鱼肉,那些官老爷不在我们身上打主意,不割我们的肉,不喝我们的血,他们就一天也不得安生。
可谁家的钱、谁家的地是大风刮来的?这些都是咱们先祖兢兢业业、省吃俭几辈子攒下来的家业。难道乎,有钱便是有罪?难道乎,有地心就不仁?我不信!我林长民就是死上一百回也不信!朝廷弄那么多歪门邪道的征地阴招,可有哪次,是正正经经、老老实实的和我们谈征地之事?可有哪次,是真真切切、平平等等将我们这些地主作国家公民看?
开国以来,咱们交的税还少吗?开国以来,咱们没给复兴会投过票吗?开国以来,咱们没期盼着新朝新气象,决心做一个新国民吗?都有!可有用吗?朝廷根本没把咱们当人看,没要咱们去做新国民,他们根本就不要我们,还要杀尽我们!
同志们,咱们不能再这般下去了,再这般下去就是家破人亡。来!同志们,都跟着我!跟着我去国税局!去问问他们,为何要收两成土地税?谁让他们征两成土地税的?我们不是人吗?为何要这般苛待我们?”
仿佛是算好了,电池在最后一句话时用光,电广播里声音一停,满大街都是寂静,大家沉浸在林长民的讲演里没有回过神来。就在诸人木然间,队伍里的行动组长林深带着人呼喊起来,‘去国税局!去国税局理论!’,这些声音顿使刚才林长民讲演的内容又浮现在诸人的脑海。
于是,狭窄的街道、密闭的环境、狂喜后的落差、群聚的效应,这些终于让满街的人们歇斯底里的狂喊起来:“去国税局,去国税局理论!去国税局,去国税局理论!!”伟大的护宪旗帜下,人群浩浩荡荡往国税局涌去。(未完待续。。)
庚卷 第七十七章 平定
如果城市发生大规模叛乱,那么按照公务员培训手册,官员该去的第一个地方不是巡警局,而是国税局;同样,如果城市被外敌入侵、政府无法撤离,那么按照公务员培训手册,官员该去也不是巡警局,而是国税局。在大中华国的对内防御体系中,税警、或者说国税局是城市防御的重要核心,一旦发生变故,国税局有权接管整个城市,并拥有指挥城市一切武装力量的权力。
若说复兴军是野战军的话,那么税警部队就是城战军,并且在总参内部指挥体系内,税警部队和复兴军是完全平级的。这或许在一般人看来无法想象,但事实就是如此。而身为杨锐心腹的贝寿同、徐敬熙两人虽然对杨锐如此看重税警很是不解,可两个人全对此保持缄默——君王的意志,谁又能琢磨得透?
江苏省国税局就在城隍庙北面,是年初刚刚竣工的一个大院落。它的正门和沪上江南制造局一样,也是两个雄伟的青砖门楼夹着一个长达三丈的门洞,两侧则是绵延高厚的院墙。似乎是嫌弃造的太过严峻,设计师又给门洞加上了一个线条稍微柔和的顶盖,门楼前面也特别种上了不影响射界的花草——不懂行的人总喜欢去国税局门口看那些花草;而懂行的看到那地形和城楼,总是要小心的计算一下炮弹数,然后绕着围墙走向别处去。
林深的行动组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面,因为地形不熟,他走了不少冤枉路后才看见了国税局那两个高大的门楼和门楼上持枪警戒的哨兵。心中有些发毛的他嗓子只觉得干。但事到临头,避无可避。只得迈着步子往前走到底。
队伍一出前街,国税局门口的卫兵便发现了蜂拥而来的队伍。虽然这些人只是举着旗子,高呼口号并没有带枪,可哨岗还是一边认真戒备,一边向局内汇报情况。
游行的队伍虽然迷了路,但迷路的好处就是‘去国税局理论’的口号此时已经变成‘打到国税局’,只是,队伍转过街角口号应该越喊越响,但实际中口号却是越喊越弱。站在棺材里的林长民对此很是焦急,他知道此时大家开始有些害怕。一个不好这队伍真是要做鸟兽散,本想再次讲话鼓动士气,奈何电广播没电了。
于是,只听得‘砰…’的一声枪响,还有国税局门楼里的电广播大喝‘站住,再往前格杀勿论’是喊话,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惊,队伍不但中止了前行,喊着的口号也是停了。林长民身下的轿夫手更是发软,棺材晃了好几晃这才稳住。
事情到了关键时刻,队伍最前面的林森此时离国税局大门还有三四十米的距离,他见队伍一停便大声呼喊。想带着身边一些人往前冲。可没等他冲出十步,城楼上士兵的枪便枪响了,‘砰砰砰……’的枪声和人群的嘶喊声中。他身子一麻腿一软,顺势就倒在了地上。而他身后犹在原地发愣的人群,只在枪声中厉叫着后退。
整条街都乱了!枪声所带来的恐惧使‘土地税’和‘土改’顿时烟消云散。大家都疯狂的逃命,站在棺材上的林长民想制止,不想下面的轿夫根本就不想陪着这般士绅老爷玩命,一听见枪声就把棺材给抛了,本想大喊的林长民一顿天旋地转,最后居然被棺材扣在身上无法动弹。不过这也正好保护了他,急急后退的人群根本不管有什么拦着自己,只要能往前,踩着什么是什么。
游行队伍在南京城里盘旋了好几圈才艰难的走到国税局,可就像逆坡上山一般,上冲的滚珠一旦停止,那便会以更快的速度下滑。护宪党现在便是这种情形,没两分钟,整条街的护宪党党员溃散的干干净净,唯有一些被踩踏受伤的、或是吓的腿软想钻进两侧店门却不得进的,依然逗留在满是护宪旗帜的街上,瑟瑟发抖。
“真他妈的窝囊废!”门楼上值班的士官长自骂了一声,而后对身边的人说道:“把那个受伤的带进来,我倒要看看,他是吃了豹子胆感冲击国税局。”
“是!”旁边的刚才朝天放枪的士兵脸上发笑,但还是很严肃的回答。刚才那一群人就只有当头的那一个人往前冲,于是过了警戒线就被士官长一枪给点到了。
国税局出来捕人的时候,巡警局的人也出现在横街上。他们早就听到游行的队伍要去国税局的喊声,可担心事情闹大的巡警,几经准备才出发,这一耽误就错过了游行最精彩的一幕,现在只好过来救死扶伤了。
“事情怎么样了?”躲在全南京最安全地方的梁启超,对着话筒赶忙问前线的汤觉顿具体情况,咬着牙的他希望听到游行队伍英勇无畏、血流成河的消息——南京血案的文章他早在心里起草好了。
“任公,都乱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汤觉顿摔的是鼻青脸肿,可怜巴巴的忍着打颤的牙关说话。
“什么?都乱了!”梁启超脸上有了些笑意,“是国税局都乱了吗?”
“哎呀!不是,是咱们的人都乱了。”汤觉顿大哀,身上的伤越觉得疼了。
“到底怎么回事?!宗孟人呢?”梁启超话筒抓的更紧,语气更厉,他的感觉越来越不好了。
“宗孟站在棺材上,可税警一对天鸣枪,那些轿夫就把棺材给抛了,队伍也乱了。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干事的料,听到枪声不要说往前,离国税局天都没那么远就溃了。没被枪打死,反倒是自己人踩自己人,不知道伤了多少……”
汤觉顿一打开话匣子就没完没了,可里面说的没有一句是梁启超期望听到的。待到最后,他气得发青的脸再一寒。对着话筒大声道:“别说了!回来再说。”然后就丢了话筒,在一边沉默不语。
根本不知道发上生了什么的汤化龙等人左顾右盼。最后还是问道:“任公,这事情……”
“别提了!”梁启超用力的挥手。“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办好,果然是扶不上墙的阿斗!”
“这……”汤化龙再次左顾右盼,对视之后徐佛苏道:“这…,死了人没有?”
徐佛苏问,梁启超脸一撇,侧向了另一边。他这般回应诸人心中也是一沉:这事情办的,一两千人冲击国税局,居然连人都没死个把,这开什么玩笑啊。沪上的那什么晦明学社。那才多少人,冲沪上警察局都死了三四个。
一干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晦明学社人再少,那也是信仰无政府主义的,且都是年轻人,即便听了枪声害怕,可毕竟组织性更强、血也更热,发起性子来死是绝不怕的;可护宪党的士绅,再怎么年轻热情也终究有家有业。一旦身死家中田宅妻妾,黄金白银,可就要便宜了别人,谁舍得?谁放得下?一时激动凑凑热闹就好了。真要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这是士绅老爷该干的事情吗?
“要不然在报纸上把生米做成熟饭再说?”汤化龙想了半天,只想到这么一个办法。其实在刚才梁启超下令冲击国税局的时候。他就不太愿意,可任公毕竟是党内领袖。他既然说要了要冲,那就冲吧。反正不是自己上。
“做不到的。”梁启超此时说话了,脸色也更好看一些,“人都没死一个,怎么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