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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苍白消瘦的脸,握着牛皮袋的手渐渐收紧。
不管如何,颜妮这手术是必须要做的。
双方协定好,颜妮在入院的第三天便被推进了手术室。
盛谨枭要求手术时间全程陪同,信良浩田知道他的心思,冷笑了一声没说什么,只是警告他若是因为他的情绪而影响手术,他不负任何责任。
由信良浩田主刀,那个叫李云志的打下手,另外还有几个应付紧急情况,医生护士一行有七八个人,这会儿正有条不紊的坐着术前准备。
颜妮的表现很是平静,好像此时躺在手术台上的人不是她一般。
盛谨枭全身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拉着颜妮的手,在她掌心一笔一画极其认真慎重地学着,“妮妮,你要记得,小颜曦在家等你,他需要你。”
颜妮唇瓣翕动了下,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连续九个小时的手术,外面的人不知不觉间便过去,而里面却是惊险万分。
因为血块已经严重压迫到脑部神经,导致失明失聪,此次手术不但要去除淤血,还要修复视觉与听觉,其复杂凶险程度令人冷汗频频,过程中几次出现危急状况,盛谨枭站在旁边可谓是水深火热,每一次设备鸣叫,他的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上,好在一切有惊无险。
出了手术室,颜妮被推进了特护病房,盛谨枭隔着玻璃窗看着里面呆着氧气罩的女人,深邃的墨眸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她什么时候能醒?”
“常规来说是七十二个小时之内,不过,也有可能是一个月,三个月,或者一年,更甚者……一辈子就这样了。”
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语气,盛谨枭气极,伸手一把擒住他的衣领,眼底划过一抹厉色,“你不是说手术成功了吗?”
信良浩田看他,慢慢拉开他的手,嘴角噙着冷凉的笑意,“是成功了,不过大脑是人体最为复杂的结构,谁也不能保证百分百,能让她活着下手术台就已经很不错了,你应该知足。”
多天来的紧张焦虑心痛让盛谨枭有些疲惫,他无力地靠在墙壁上,一时之间还无法从那句‘一辈子就这样’中缓过神来。
“老枭,我买了吃的,你吃点东西去休息下,这儿我帮你守着。”
燕吢将买来的盒饭递给他,“五星级的,可别给兄弟我浪费了。”
盛谨枭也不跟他客气,一整天都没吃喝,确实有些饿了,更何况他比谁都明白,不管何种情况,他必须要保持良好的心态与健康的身体。
等待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没一分钟对于等待的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时间越是过去一分,盛谨枭心底就越是沉重一分,这期间颜妮没出什么状况,却也没有睁开眼睛。
七十二个小时一过,颜妮还是没有醒过来,信良浩田为她做了检查,身体上并没有特别状况出现,术后恢复得也还算可以,信良浩田说等观察几天再来判断结果。
这一等就是十来天,颜妮已然从加护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信良浩田这些天许是有什么事儿,一直都没露面,到第十天才过来,所有的一切检查皆显示正常,却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
盛谨枭急了,一开始他知道手术风险很大的时候,他最低的要求便是她能活着就好,就算不醒来也没关系,至少她还在。
如今手术成功了,他却不在满足,想要她对他笑,跟他说话,这种贪心是人类的惯性,他也不能免俗。
“妮妮,咱们的小颜曦还在等你回去,你的伙伴们都很想你,别再睡懒觉了。”
“你说过要去芬兰看极光的,综合外电报导说过几天便会出现难得一见的流星极光同现,你再睡可就错过了。”
“妈说小颜曦会咯咯地笑了,小家伙特难伺候,也不知道像谁。”
……
病床前,盛谨枭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拉着她的手,一手轻抚着她鬓角的发丝,嘴里絮絮叨叨的东拉西扯,声音低沉而暗哑。
这是他这些天来的工作,除了照顾她之外,就是不断地在她耳边说话,说他们的过往,说他们的孩子,说他们的将来,他说得口干舌燥,可躺在床上的人儿,却始终不给他任何回应。
颜妮的脸色依旧是瘦弱苍白,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是一具失了魂的木偶,那过分精致的五官,使她看起来少了过往的冷漠犀利,却多了一份令人怜惜的羸弱之态。
燕吢推开门进来,将手里的百合花搁在床头上,另一只手的保温瓶递给他,语气欠扁道:“家里小保姆炖的,我吃不完,赏你了。”
“搁那儿。”
燕吢挑眉,看着眼前明显憔悴不少的男人,“你瞧你,都成什么样儿了,到时候嫂子醒来看你这样,还指不定怎么埋汰我这个东道主。”
“赶紧吃了,信良浩田那老变态还等着你去替他办事儿呢。”
盛谨枭目光暗了暗,没说话,默默倒出保温瓶里面熬得香浓的汤,慢条斯理地喝着。
燕吢心里叹了口气,挠了挠头,“枭子,你这样,说实在的,兄弟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爷似乎永远都是意气风发,铁血刚劲,狂,霸,拽的代名词。
当然,他的身份地位与自身能力,也让他有狂傲的资本,如今的他太过沉敛与寡言,那股子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拽劲儿,似乎被磨平了,不过,那与生俱来的气场却依然强大,这从那些个个噤若寒蝉的美女护士那里可以看出。
特别是最近今天,他脸色越来越沉,那种暴躁的戾气也越来越重,胆儿小一点的护士都不敢进来。
盛谨枭懒懒地睨了他一眼,“怎么?你很怀念被爷踩在脚底下当孙子的日子?”
得,他这是欠虐的节奏。
燕吢摸了摸鼻子,长腿勾过一把椅子,没什么正行地坐下,一双眸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盛谨枭喝完最后一口汤,搁下空碗,“就这么办!”
“嘿,就这么办是怎么办?”
盛谨枭没理他,去洗手间洗了手,又打来一盆热水,极其细致地帮颜妮擦了脸,有用热毛巾敷了敷她那只打吊水的手。
冰凉的药水进入血管,她这只手一天到晚都是冰凉冰凉的。
燕吢看着他一系列小心翼翼又轻柔的动作,心里服了,所谓铁汉柔情,也不过如此。
“老兄,看在我为你操碎了心的份上,你丫好歹吱个声啊。”
据他了解,那信良浩田可不是什么仁心仁爱的好医生,神奈这个神秘的杀手家族,更不是好惹的,至今为止,都没有人能知道这个家族的老巢在哪里,被他们‘看上’的人,绝对是不死不休,更何况,如今他们还在人家的地盘上。
盛谨枭顿了顿手中的动作,看着病床上的女人,想到信良浩田交给他的任务,心底的血液有些凉。
祁逍……
为什么会是那个男人?
要是别人,也许他昧着良心去应了他们的要求,可他们交给他的,却是那样一个人物。
信良浩田给他出了一个选择题,而且还是一项很难的选择题,他知道,如果按照他的要求去完成了,那么,他这辈子便会与这个女人失之交臂不说,极有可能反目成仇。
他不想也不能再面对一次这样的局面。
“喂,发什么愣?”
燕吢手肘碰了碰他,眼神在他和颜妮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行了,你去忙你的,这事儿老子自有分寸。”
燕吢见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撇了撇嘴,“得,我不啰嗦了,你自个儿悠着点,下午和美人还有个约会,闪了。”
依旧是那家独特的食府,阳春三月的季节,院子里的樱花红艳似火,开得极为灿烂。
飘荡着淡淡茶香的和室里,一袭黑色绣着樱花和服的女子跪坐在蒲团上,纤长白净的手指托着暗红色的小巧茶杯,极其享受地品了一口杯中的清茶。
明明是惬意舒爽的画面,然而,无形中却有一股令人说不出的紧绷与压抑。
信良浩田掀了掀眼睑偷瞄了对面的女人一眼,可这抬眼之间便对上一双美丽却异常锐利的眼眸,他心脏微窒,“大小姐……”
“浩田啊,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我们一起比赛抓鱼,一起逃课,一起打架,一起……”
女人打断他的话,嘴里絮絮叨叨的,许是那时的时光太过简单美好,她嘴角噙着笑,神色透着对回忆的追思。
听着那些话,信良浩田冷凉的眸子多了一抹温情,然而下一刻,女人面色突地翻转,语气一厉,“我以为你和他们是不同的,最少不会做伤害我的事儿,可是你们居然联合起来对昏迷中的我催眠!”
信良浩田头垂得低低的,“大小姐,我……”
“别叫我大小姐。”
信良浩田头垂得更低了。
“再怎么不情愿,也改变不了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事实,神奈家大小姐的责任与宿命,你逃了十多年,没对你进行处罚已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仁慈,另外,别忘了我对你的教导,不论什么时候,都要维持着你优雅与涵养,别给神奈家丢人。”
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名举着拐杖的老婆子,她亦是一袭纯黑色和服,一头花白的头发盘了一个鬏,用一只银质的簪子固定着,她的语气不重,甚至可以称得上轻柔,只是那双眼睛,却是冷如冰,厉如剑。
信良浩田看到她,脸色一紧,“老夫人。”
老婆子并没有看他,她进了内室,在神奈颜子面前站定,“想要摆脱,就赶紧与德川家的老三完婚,给我生个继承人出来,人家等了你这么多年,也算情深意重,你还有什么好挑刺的。”
神奈颜子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冷嘲一笑,“母亲,你是要我告诉你,今年我已经四十六岁了吗?”
“你祖母生我是四十八岁,四十六岁不成问题,你要记着,神奈家的继承者必须是从神奈家大小姐的肚皮里出来。”
丢下这句话,老婆子拄着拐杖离开,走到门口,里面便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