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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整个新年都过去了,他们才放弃,这年头年尾的,总不能真打他们一顿的。
不过,这一年,他们所有的压岁钱都被大人们没收了,对于这事,他们什么也没说。
只是,见到大人们将目光看向他们之前存着的银两时,几个孩子不干了,上一年卖春联的铜板,再加上去年一年鸡蛋换的,每个孩子都存了六百文,虽然这点钱在一百两面前很少,但也是他们一文一文攒起来的。
于是,经过一番商量后,果断地转移,等到大人们去孩子们之前放钱的地方看时,钱袋子都没有了,哪里还有铜板的踪迹。
当然,这事在元宵之后,杨家人就放下了,他们开始了又一年的忙碌,而这一年,还有一件更大的事情,那就是杨家老五,杨天佑在三月下旬,要参加他人生第二次院试。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杨家人的心里即使依旧紧张得很,但非常努力地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再做其他多余的事情,就怕影响到老五。
只是,他们似乎走上了另一个极端,一个个摆出一副完全忘记了杨天佑要参加院试的面孔,太过了,也太假了,家里的小孩都骗不过,还有谁信。
“小叔,以后你跟小姑一样,每天早上吃一个鸡蛋。”杨春林突然笑着说道。
这天,杨家的大人两天一轮的鸡蛋刚好是不吃的,杨春林把一个煮鸡蛋递给杨天佑。
其他孩子跟着点头。
饭桌上的杨家人瞬间就有些紧张了,害怕孩子们提到院试两个字,急急忙忙地转移话题,只是,那表情实在是太拙劣了。
杨天佑觉得好笑的同时,心里也很温暖,他的家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他好,这一点他从来都不怀疑。
至于每天多了一个鸡蛋,是侄儿侄女的心意,他也笑着接受。
日子仿佛眨眼就过去了,杨天佑院试的时间也是一天天的临近。
这天,八个小孩回家的路上,杨春林皱着眉头说道:“去年先生的生辰我不知道,所以什么都没送,今年一定不能忘了,你们说,我送什么好?”
几个孩子开始跟着想,时不时地伸手扯着路边的野花野草。
杨春花看着他们,即使心里有主意也没有说,这几个孩子,现在已经养成了独立思考然后和大家一起商量的习惯,她又怎么会扯后腿。
“听说去年的时候,二叔公就是一个人过的生辰,真可怜。”杨春梅想着她生辰的时候,爷爷奶奶,爹娘还有弟弟妹妹都陪着她,依着她,推己及人,她才会这么说。
杨春林点头,“那有什么办法,二叔公的女儿都不在,大叔公要给他办,他也没答应,说什么不是整岁,办什么寿。”
最开始杨春树也在想送礼物的事情,听到姐姐和哥哥说的话,心里是赞同的,只是,突然间他停住了脚步,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哥哥?”走在杨春树前面的杨春花回头叫道。
对方好像一点也没有听见。
“哥哥?”把声音放大了一些。
“小树弟弟。”其他孩子也跟着开口,声音里透着担心。
杨春花上前,拉着他的手摇了摇,还是没有反应,一副吓到了的模样。
“怎么办?”杨春梅用力地掐了杨春树一下,他好像都感觉不到疼痛,急得眼眶都红了。
杨春花上下检查了他哥哥的身体,除了身体有些凉之外,什么问题都没有,然后抬头看了看四周,以前老能碰到人,现在一个人影都没有。
等等,那里好像有一个,杨春花的眼睛闪了闪,呡嘴说道:“春梅姐姐,先把哥哥带回去。”
杨春梅点头,背对着站在杨春树面前,把他的两手搭在肩上,弯下腰,抱着他的两腿,鼓着气将他背了起来。
一步步吭哧吭哧地往前走,虽然她比杨春树大了三岁,可也只是七岁的小姑娘,再加上每天一个鸡蛋补着,杨春树四岁的身体也不轻,把她的一张小脸都憋得通红。
杨春林和杨春桃跟在两边帮忙,两手拖着杨春树的屁股,减轻杨春梅的压力。
“你们三个,快些跑回家,让大人来接。”杨春花对着三个小的说道。
三小的想哭,但听到这话,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扔下手中的篮子,就往家里跑。
五个孩子慢慢地走着,躲在拐弯处的许一鸣伸出脑袋,看着他们的背影,有着羡慕和失落,但更多的难堪和郁闷。
他可以肯定,刚刚杨春花是有看见他的,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一刻他会选择躲起来。
对于将身体藏起来的动作,回神过来后他心里是懊恼的,但又鼓不起勇气再走出去,提出帮他们,那时他就在想,若是他们过来,请他去帮忙的话,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只是,为什么,他们没有一个人过来,而是选择自己背。
看着那场面,夕阳的余晖将几人的身影拉得老长,那种温暖却是他从来就没有感受过的,这么想着,许一鸣甚至有些恶意地希望,杨春梅背不动,摔一跤,那样他们就没办法了,只能回来找他帮忙,如此,他也就可以融入到他们中间。
然而,一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的希望都没有能实现。
阴沉着脸的许一鸣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你在想什么?忘记了你的目标吗?还想要融入那些小屁孩里,你是想一辈子没出息地窝在这个村子里,被人看不起吗?
许久,许一鸣站了出来,转向另一条路,那里是通向他的那个家。
“春梅姐姐,你要是背不动了就说,不着急的。”杨春花看着额头上全是汗水的杨春梅,开口说道。
杨春梅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闷声往前走。
而此时的杨春树,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完全不知道他将一个七岁的小姑娘累成什么样了。
前世的杨春树从来都不知道,小叔第一次院试落榜,竟然会是那样的原因,可第二次院试,原因他却是知道的。
他清楚的记得,在小叔又一次落榜恢复后,他曾经私下里问过他爹,小叔这一次次地没有考上,为什么还要接着考,他的话虽然含蓄,意思却很明显,因为那个时候,小叔已经快三十了,他不认为再继续考,会考出什么来的。
那时他爹就告诉他,小叔第二次院试根本就没有去参加,因为在去县城的路上,刚好遇上了回家探亲,却翻了马车的杨宝玉。
那个时候,杨宝玉已经怀孕七个月,车夫昏迷,随行的丫头为了保护主子,腿被压伤,最关键的是,杨宝玉的情况很不好,是小叔用马车板子拖着她去县城,也因此错过了院试。
而这杨宝玉就是杨举人的二女儿。
就这件事情还不足以让杨春树吓得不知所措,他想起他爹还说过一句话,那一两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所以,哪怕是到后来,知道希望很渺茫,他们也不愿意放弃。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爹却没有说。
而这才是杨春树最着急的地方,现在的生活太美好,他不想有任何意外。
但急又有什么用,连后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他要怎么去改变?
脑子里想着那次,他问爹发生什么事情时,爹脸上非常痛苦的表情,他就觉得必须要阻止,可具体要怎么办,越是心急,担心,他就越觉得无力。
仿佛又回到生病时,看着儿子儿媳为了他的病,将家里的东西一件件地变卖,病却半点没有好转的绝望和无助。
范氏和杨宝珠来得很快,看着被背着的杨春树,也吓得不行,连忙接过,抱着回家,又让人去请大夫。
到了家后,杨春林两句话就将事情说了一边,范氏心里咯噔一下,这莫不是撞邪了。
倒是杨春花,观察了她哥哥一会,从厨房里盛了一碗凉水,走到他面前,直接对着他的脸泼过去。
杨春树乱成一团的脑袋一冷,回神过来,看着周围松了一口气的亲人,一头的雾水。
“小树啊,认得我是谁不?”范氏有些担心地问道。
杨春花脑门挂着黑线。
“奶奶。”杨春树老实地点头。
范氏笑开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也没有问他究竟看见了什么,更要求其他的人不许再提这事,就怕再把孩子的魂魄给吓没了,心里想着,晚上要跟老头子说,下个集要买些火纸香蜡,烧给祖宗,求他们保佑杨家子孙。
杨春树现在是心事重重,即使竭力掩饰,又怎么能够瞒得过与她形影不离的杨春花。
第二天,杨春花逮到机会,将她哥哥拉到一边,“哥哥,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杨春树摇头,发青的眼底让他的话完全没有可信度。
杨春花一本正经地看着对方,“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以后将会发生的事情?”虽然是问话,但语气却很肯定。
这下,轮到杨春树吃惊了,难道妹妹发现什么了吗?极力做出一个茫然的表情,笑着问道,“妹妹,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呵呵。”
“你笑得太假了。”杨春花的神情略微带着鄙视,“哥哥,洗三那天,你为什么不让大姑父离开,是不是知道他们回去的路上会遇上狂风暴雨,会遭遇到不测。”
这次,杨春树已经不是吃惊了,而是惊恐,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嘻嘻,哥哥,你承认了吧,”杨春花笑眯眯地说道:“这事家里所有人都知道,只是没人往你这个刚出生三天的娃娃身上想而已。”
杨春树紧紧地看着这个妹妹,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发现他是又活了一辈子的人。
“哥哥,你别怕,这事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杨春花笑着安抚道:“不过,你也不能告诉别人,虽然小叔的故事里也有不少人有异于常人的本事,但能预测未来,这样的能力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最开始杨春花只是猜测,昨天哥哥的异常可能跟未来发生的事情有关,所以才会有刚刚的试探,看哥哥的反应,就知道是真的。
只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