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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着外面的医生问着具体情况。
VV的小QQ刹车突然失灵,撞向了迎面而来的一辆大卡车。
人直接从玻璃前飞了出去,重伤,被交警送了进来。
医护人员在VV的手机里调出家属姓名,所以,他们通知了我。
我拿过VV的手机,抖着手找我那一栏。
我的号码前安着的名字就两个字:
妹妹。
顿时,眼泪像倾盆大雨一样哗哗浇了下来。
“医生,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姐姐!”
我紧紧抓住医护人员的手。
常常在电视上看到这种场景,亲人急救,家属哭天喊地拉着根本不是给自己亲人动手术的医生,哀求着说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他(她)。
当时还会觉得剧情很傻,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了,才知道那种没顶的恐惧,令人完全丧失理智和判断。无尽的恐慌让人歇斯底里。
“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医护人员握紧我的手,郑重无比地说。
仿佛他是上帝,可以决定生死。
我宁愿相信他是上帝。
VV,你不能有事!
你知道,我再也没有办法承受失去仅有的一个朋友。
我什么都没有了。
失去父母,失去Calvin,失去末百颜。
我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抱着胳膊等待。
我紧紧抱着自己,觉得指甲深深抠进肉里,指关节发白。
但是我没有感觉到疼。
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状态。
我的心脏似乎被挖走了,不跳动,没感情。
像是我遇见最危难的时刻那种死一般的平静。
“请先付一下手术费用。”
医务人员对我说。
我仿佛清醒过来,看着对方,问:
“多……少钱?”
“先交一万三。”
“去哪里交?”
“二楼,有专门的指示牌。”
“好。”
我站起来,点点头。
一万三。
我没有。
可是我还是去了二楼。
然后我想了想,掏出电话,拨了梨左峰的号码。
现在。我只能求他了。
手机关机。
打到办公室,秘书的声音:
“您好,这里是……”
我粗暴地打断秘书:
“我是梨七七,梨左峰的女儿!给我接我爸的线!”
那头一阵沉默。
“你没听懂人话?”
我几乎是咆哮起来,医院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了我身上。
“对不起,如果您没预约的话……”
秘书客气而生硬地给我嘀里嘟噜说了一大堆。
“你告诉梨左峰,如果半小时之内他不带着一万三来第三医院的话,他会后悔一辈子!”
然后我“啪”地摔上电话。
在墙角蹲了下去。
眼泪已经不再流了,无尽的心慌攫住我。
钱。
钱!
我拿起电话,犹豫了下,按下一个很久不拨的号码。
长久的占线音。
不知道跟谁在通电话会聊这么久。
接着,南燕枚接了起来,语气平缓,听不出感情色彩。
“七七,真稀罕你给我打个电话。”
我也顾不上南燕枚语气不好,说话难听了。
就是她,把仅有的几个对我好的人残忍地剥离我身边!
我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决定暂时不去问Calvin的事,换上一副恳求的语气说道:
“妈,求你,借我点钱行不行?你随便开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此刻,我简直是没尊严的要饭者,我不知道南燕枚会怎么想我。
这么久不联系,偶尔打个电话,一开口就是要钱。
“妈,是我一个朋友出车祸了,正在抢救,手术先做上了,可是事发突然,手里没那么多钱……”
那头沉默了一下,问:
“多少?”
我咬咬牙:
“一万三。”
“多少?”
南燕枚的声音几乎是在惊呼。
“一万三。”
我重复。
“七七,你越来越任性了,我给你的卡上有一千块,当零花钱!再多的,想都别想!”
南燕枚说完,挂了。
然后,突然我手机屏幕开始闪。
看到那个名字我心脏“突突”跳了起来。
梨左峰!
我接起电话,那头是梨左峰焦急的声音:
“七七,你在哪儿?”
“第三医院。”
我语气平静,刚要说什么,梨左峰那头突然说:
“七七,别任性了。是不是又缺钱花了?爸爸给你卡上打了两千块。你先用着。”
“不够。给我一万三!”
我喊。
“七七。”那头有些不耐烦了,“小孩子要那么多钱做什么?花完这两千再说!”
然后那头出现“嘟嘟”的插拨音。
“七七,我有个重要客户打来,先挂了。乖一点啊,爸爸很累的。”
接着,挂电话。
我拿着电话,突然想笑。
不愧是做过夫妻,至少在对待我的态度上仍然有一致的看法。
一万三。
可是我现在只有南燕枚和梨左峰给我的一共三千块。
还差一万。
这情景让我想起上次被硕北极耍,拿着不够数目的钱冲进“V年代”的事情。
当时也是处于将近崩溃的状态,可是和那时不同的是,这次是我一个人在面对。
虽然上次那是假的。
但是那种心焦和恐惧却比什么都真实。
那时我跟自己说,这种随时都会失去一个无比重要的人的感觉,这辈子再也不要体会。
所以,不要再把谁当成那么重要。
可是,VV不同。
如果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要被上帝处死,那么,我可以代替她去死。
硕北极。
我突然拿起电话,凭着记忆拨下几个数字,然后等待。
那头接了起来。
“HELLO!哪位?”
“我是梨七七。”
我说。
那头声音马上提高了:
“梨七七!你怎么不在医务室,也不在班级,你在什么地方?你跑到哪里去玩了?啊?”
我倒是没想到辰泽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貌似有小关心在里面。
我来不及多想,直通通地说:
“辰泽,给我硕北极的电话号。”
然后那头顿了顿,我不想浪费时间解释,也解释不明白,无所谓,爱怎么想对我来讲都没意义。
此刻我眼睛里只有VV的医药费。
一万块。
必须要搞到手。
好在辰泽什么也没问,很迅速地报了一串数字。
“谢谢。”我真心诚意地跟辰泽道谢,接着马上拨了硕北极的号码。
硕北极接起电话。听到他非常熟悉的声音,我突然有种想挂电话的冲动。
“喂,你好。哪位?”
淡薄的语气,一如既往。
“硕北极,我是梨七七。”
我没空伤春悲秋,马上干脆利落地自报家门。
那头有短暂的停顿,接着说:
“有事吗?”
“有事。”
我答。
“硕北极,你害我这么惨。有没有良心告诉过你要弥补我?”
“什么?你说什么?”
硕北极的声音急促而紧张。连叠声问。
“你欠我的,该还我。”
我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
其实我已经抱着再被人挂断电话的心态,人狼狈到一定时候,羞耻心就可以免了。
那个高傲得像个皇后的梨七七,今天,此刻,所有骄傲和尊严被恶狠狠撕裂。
“你想怎么样?”
我听清了,硕北极的声音。
恢复了淡漠的那种声音。
居然会回应,没挂。
“你家酒窖里收藏的那几瓶极品红酒,给我拿来一瓶,就行。”
我平静地说。
硕北极显然觉得我在开他的玩笑,说:
“你说什么?”
“你要是还念在之前我为你付出那么多的份上,就照我的话去做。把你家的极品红酒给我拿一瓶来。半小时内。我在第三医院门口等你。”
那头沉默,接着传来长久的一句:
“给你那瓶红酒……就算我欠你的全还了?”
“是。”
“……好。”
我下了楼,站在门口开始张望硕北极的身影。
肆
由于后来梨左峰的事业扩大后,常常会和一些所谓的上流人物来往,慢慢自己也跻身于了上流社会。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被培养出了“品位”二字。
之前去硕北极家玩的时候,偶尔看到他家中收藏的红酒。
我太知道那珍贵红酒的行价了。
而且我刚好认识一家高级西餐厅店老板。
几乎还没到半小时。
一辆的士在我面前戛然而停。
接着,硕北极钻了出来。
干净的白T恤,卡其色粗布裤,一如既往的挺拔身高。
“硕北极!”
我挥挥手,奔了过去。
硕北极看到我,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什么,大概用“百感交集”这个词汇,不为过。
接着他把一个兜子递给我,说:
“给。”
简短而利索。
我抓过兜子,拉开来看。
居然躺着两瓶。
我抬起头,疑问地看着他。
他听错了?
我说的好像是一瓶。
硕北极眼睛没有看我,盯着远处:
“我拿了两瓶。都拿去。”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大概硕北极觉得他这番举动会让我惊讶?
的确,我是有点惊讶。
但是,我和他心里都明白:
别说是两瓶,就是十瓶八瓶,他也还不完那些对我造成的伤害。
不过此刻,这番光景,我们已经不用再多说一个字了。
我点点头,转身要走。
突然硕北极叫了我一声:
“七七!”
我手一抖,兜子差点掉在地上。
“之前在‘V年代’,我并不知道有人照相的事。很多事……我……很抱歉。”
我没有回头,也再没有停留脚步。
因为我眼眶发热。酸涩的泪在眼眶中打转。
我们之间,在我揣着那么多钱闯进“V年代”,看到他轻蔑的眼神时,在我举起烟灰缸他抓住我的胳膊时,在那刻——
就全部结束了。
伍
红酒很快换成了钱。
两瓶百年红酒全部按半价卖给了那个西餐厅。
西餐厅老板笑得牙不见眼,点头哈腰地把我送出了门。
我怀里揣着厚厚的牛皮纸袋。
里面有厚厚一叠。
一万五。
我紧紧握着包在附近找了一个ATM机,把南燕枚和梨左峰给我的钱全部提了出来。
一共一万八,我打车去了第三医院。
虽然不是没有拿过几万块的金卡在大街上溜达过,可是现在,这一万八让我无比的沉重。
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形容我现在的状态。
我觉得所有的人都离我而去。
而VV,是我最后一个能留在身边的人。
我不能失去她。
我几乎是冲进了医务室二楼,找到交款处。拿出几叠钱,刚报上VV的名字,那头突然甩给我一句:
“已经付清了。”
“什么?”
我问了一遍,手缩了回去。
“已经有人付了。”
那头冰冷地重复一次。
就这么几分钟,VV的手术费有人付了?
我突然像想起什么,往急救室奔过去。
如果有人付了钱。那么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