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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
他不知道,怎会转眼功夫,他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父亲的关心和爱护?
父亲严厉的斥责?
这一刻,那些好像都不是他想要的,都不是……
凝视着他,信阳侯眼里划过抹痛色,接着,他蓦地扬手甩了陆天佑一巴掌:“清醒了吗?”随着音落,他拽着陆天佑到院里,指着一块大石沉声道:“将你的不甘,将你的委屈,将你对我的怨气统统发出来,对准它发出来!
“我也有不甘,也有无尽的怨气和委屈,现在,我就陪着你,一起将他们统统发 泄出来!过了今晚,我们父子便与往日的自己做个了断,重新面对以后的生活,你听到了没有?”慢慢的,信阳侯的声音变得严厉,致陆天佑一时间怔愣了住。
但,信阳侯没有看他,而是松开他的胳膊,右手蓦地抬起,斜斜地往不远处的一方荷塘划去。
寒光凛冽,倏然间刺入水中。
登时,自塘底深处激起浩然水波,迅速地在水面上扩展而开。
随之隆隆响声而起,由低到高,此起彼伏。
陆天佑只觉脚下的大地,伴那隆隆声响,也开始轻微动荡起来。
“该你了,天佑,爹此刻心情畅快多了!来,将你的不甘,将你的怨气,将你的委屈发 泄出来。”收起内力,信阳侯看着陆天佑,眸光温和,出言鼓励道。
“该我了?”身形动了动,陆天佑的身形骤然间拔地而起,紧接着袖中软剑出手,朝信阳侯先前指的大石直袭而去。
他近乎使出了全身的真气至剑身,凌空划出一道强有力的白光。
只听“轰”一声爆响!
那块本完好无损的大石,已化成无数大小不一的碎块,向四周分散而开。
陆天佑凌于空中,耳边尖锐的轰鸣声回响不已,脑海中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信阳侯关心而急切的声音:“天佑,危险!”在千钧一发之际,信阳侯凌空而起,飘至陆天佑身旁,将其揽在怀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后飞驰。
陆天佑回过神,便看到那飞散在空中的碎石,在他刚才凌空的位置,爆裂而开,转瞬融于周围的尘埃中。
如果,如果他刚才怔怔地凌于那,如果父亲没有及时救下他,没有催动真气,击毁那块块碎石,那么他这会子多半已经重伤躺在地上。
周遭一切渐渐恢复宁静,信阳侯才带着陆天佑在一片草地上缓缓落下,道:“没事吧?”朝儿子身上仔细打量了遍,信阳侯眼神关心,温声问。
明亮的月色,这会儿被周围的尘埃遮掩的有些模糊朦胧,陆天佑对上父亲的眸光,慢慢地摇了摇头,再摇了摇头。
忽然,他深深地跪在了地上,抱住信阳侯的双腿,不受控制地痛哭出声:“爹……爹……你是关心我的,你是关心我的……你心里不仅有大哥,还有我,还有我……”他哭的好大声,可他心里有着从来没有过的高兴。
静寂的夜被他的哭声打破,院中的下人,还有闻讯而来的羲和公主母女,皆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
看着那一对父子。
“走,扶我回院里。”哭声仍在院里回荡着,羲和公主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见她暗淡的眸中含着复杂的情绪,缓缓转身往院门外走。容嬷嬷见状,忙上前一步扶住她,低声安慰道:“侯爷心里还是有世子的,公主这回可以放心了。
羲和公主没有说话,但脸上却浮现出抹凄然的笑。
“陆臻……陆臻……你有不甘,你有无尽的委屈和怨气,难道我就没有么?”她悲哀地想着,越想越觉得自己悲哀,可越是悲哀,她越是不受控制地想着自己的过往,想着与宁远候,与信阳侯之间的往事,“你的不甘,你的怨气和委屈就那么消散了,自现在起,你与过去做了了断,那我呢?我该怎么办?
“多年过去,我心中的不甘,委屈,怨气愈来愈浓烈,它们没有随着岁月推移,有丝毫减少,反变得愈来愈浓烈。而我的心,随之也愈来愈痛……”
眼眶渐显湿润,羲和公主脚下的步子不由加快:“为什么?为什么我想要的却得不到?这究竟是为什么啊?我真就如你所说有那么不堪吗?我恨,我恨你们……”
陆玉挽在其母离开后,深望了一眼信阳侯,然后转身吩咐银翘,亦回了自个院里。
今晚过后,她会看到一个全新的爹爹,是这样么?
她心里如是想到,也充满了期待。
与陆天佑一样,她也好渴望得到信阳侯的父爱。
轻抚着陆天佑的发顶,信阳侯温润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响起:“现在心里舒服点了吗?”
哭声慢慢停了下来,陆天佑轻轻点了点头,就听信阳侯又道:“那就站起来,回屋将自己拾掇整洁,爹在前院书房等你,今晚咱们父子俩聊个通宵好么?”
“嗯。”陆天佑语声嘶哑应了声。
文生这时疾步而来,扶陆天佑从地上站起,恭谨道:“世子爷,奴才扶您回屋沐浴。”陆天佑点头,然后被其扶着渐行走远。
沐浴后,换上干净的衣袍,陆天佑坐在自个屋里想了很多,约莫过去小半个时辰,他才起身步向前院。
“爹。”信阳侯坐在书房里,听到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温声道:“进来吧。”
陆天佑推门而入,顺手将门合了上。
“坐。”指着靠近书案旁的一把椅子,信阳侯浅声吐出一字,接道:“想说什么就对爹说,爹会认真地在这听着。”
“我……我不配做世子,请爹禀明皇上,将世子之位还给大哥吧!”在椅上落座,陆天佑迟疑片刻,终抬眼对上信阳侯柔和的眸光,说出了心里话。
☆、第114章 :男人,你这样会吓着我的
陆天佑说的没错,但也不是全对,准确些说,一切都是他母亲,是羲和公主的错。
如果她当初不因心里的不甘,还有深深的怨气,求先皇下旨让信阳侯尚公主,也就没有秦晴不想夫君为难,自愿由嫡妻降为平妻一说,更没有陆随云嫡子变为庶子,及后面等等不为人所知的腌臜事发生。
腌臜事具体是什么,信阳侯不知,亦或是他知道些许,却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因此,他才会觉得愧对长子和原配妻子。
“你是知道的,即便你大哥做了世子,可以他目前的情况,信阳侯府只能成为他的负累!”从陆天佑的眸中,信阳侯看出其所言非虚,但他目前不能应允,因为他不知长子愿不愿接受世子之位,更不知这三年多来那孩子过得怎样?
三年多了,他有三年多没见到云儿了……
陆天佑抿了抿唇,神色认真道:“我会从旁帮衬大哥。”
“这事暂时先不提,等问过你大哥的意愿再说吧!”信阳侯默然半晌,方启唇道出一句。
“哦!”
陆天佑点点头,垂眸坐在椅上没再言语。
书房中一时恢复到来之前的静谧之态。
“天佑……”许久,信阳侯不知想到什么,终出言打破了宁静的气氛,只听他道:“明日早朝时,我请奏皇上在军中为你谋份差事,你可愿意?”
微微一怔,陆天佑思虑片刻,对上信阳侯的目光,有些迟疑道:“我行吗?”
“爹相信你!你呢?你信自己吗?”
信阳侯眼里有鼓励,有肯定,还带着丝浅浅的笑意。
“好。”从今往后,他要做个不一样的信阳侯府二公子,陆天佑眸光炯炯,神色郑重,出声应道。
接着,信阳侯对其讲起军中该注意的事项来。
他说的每一句,陆天佑都有认真地听。
父子俩果真在书房中聊了一个通宵。
东方渐显鱼白,羲和公主院里。
“公主,你一晚上没阖眼了,要不,老奴伺候您躺会吧!”容嬷嬷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低声劝羲和公主。
摇了摇头,羲和公主并未开口说话。
“老奴有着木香到世子院里去了一趟,她说世子夜里沐浴过后,就前往前院,和侯爷一直呆在书房。”也不管主子有没有在听,容嬷嬷自顾着小声禀道:“世子没事了,公主该放下心好好歇歇。若是再这么熬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
公主是她看着长大的,宋太妃临去世前,有叮嘱她要好好照顾公主。
先皇在世时,宋太妃位居嫔位,那会她并不得圣心,但好在先皇膝下皇子有好几位,公主却只有宋太妃生下的这唯一一个女儿。
或许就因为这,公主自小还是颇得先皇疼爱。
否则,也不会在明知信阳侯已有嫡妻的情况下,应下公主的请求,下旨让其尚公主,并着重强调无论何时,都不许信阳侯与公主合离。
之所以如此,显然是先皇深知信阳侯不喜公主,才会为保全公主的颜面,作此安排。
轻摆摆手,羲和公主着其退下,依旧未发一语。
然,容嬷嬷没有退离,而是又低声加以劝慰:“公主,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您如今得想法子如何与侯爷修复好关系,这样于世子和小姐,还有您自个都不是坏事。”女人生来就是要男人疼的,这么多年过去,她眼睁睁地看着信阳侯和公主之间的关系越走越远,却干着急没有法子。
是个男人,都不想自己的女人太过强势,奈何公主好强的性子,打小就养成,要想让这天之骄女从根上改变,根本就没得可能。
更何况,公主心里爱慕的男子并非是信阳侯,基于此,她更不会让自己为个不爱的男人费心神,从而改变性情,曲意迎合。
可是,那被其爱慕的男人已然死在了沙场上,就算还活着,那又能如何?
他至始至终喜欢的都是他的妻子,是那个容貌绝美似仙,性情温婉如水的女子。
他心里没有公主,从来都没有。
“我和他的关系有好过吗?”羲和公主突然响起的嘶哑声音,打断了容嬷嬷的思绪,她怔了怔,恭谨道:“公主,女人有时候太好强了未必是好事。”
羲和公主缓缓回过头,默然注视着她。
那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