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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关上房门,信阳侯走至他身旁,丝毫不顾忌地砖上是否冰凉,又是否有脏污,掀起袍摆,就那么与他面对面席地而坐。
“竟说傻话,爹心里怎会没有你,又怎会只有你大哥?”月华透过窗纱照进书房,落在父子两人的身上,似是给他们涂上了一层银霜,但信阳侯这会的目光是温暖的,就是身上那孤清气息,在这一刻也荡然无存,此时,他是一个父亲,是他的孩子需要安慰的父亲,“年少轻狂没错,可既然惹了事,就得承担后果。输了便是输了,不管是输给哪个,那都是输了,这有什么可丢人的?”他虽近乎日日呆在怡心居,可街上发生的事,近身影卫都有禀于他。
她的孩子并没有在三年前那个残忍的夜里全然死去,次女,三女,还有幼子,他们活着,他们躲过了一劫,还好生生地活着。
傻子,哑巴?
呵呵!
原来那小丫头并不似外界传言的那样。
她有着不错的功夫,还有着了不得的医术。
更为重要的是,她用自己瘦弱单薄的身躯,保护着她的妹妹和幼弟。
在另一个世界的他们,知晓京中近期发生的事,会不会稍感到安慰?
会的吧,毕竟他们还有血脉存活于世。
且,有可能会做出一番大事。
大事?
那个不输于男儿的小姑娘,会做出什么大事呢?
查出三年前的事情真相,为惨死的家人和无数的冤魂讨回公道?
对,或许就是这件事,甚或是还有其它。
“你是在指责我吗?指责我输不起,是不是?”蓦地睁开眼,陆天佑嘶声吼道:“你是不是还想指责我每日不务正业,只会惹是生非?指责我嚣张狂妄,仗势欺人?对不对,我说的对不对?”他没想说这些的,但由不得他,由不得他……一张开嘴,这些话就如竹筒倒豆子,自他嘴里不受控制地嘶吼而出。
“天佑。”信阳侯伸出手,未等他拍到陆天佑肩膀上,就被其出声呵斥了住:“不许碰我,你不许碰我!”他就像是个闹脾气的孩子,哦,不对,他本就是个孩子,是个在父亲面前使性子的孩子,用自己的愤怒,来伪装内心的脆弱,还有极致的委屈。
信阳侯慢慢地放下手,温声道:“你想吼,就冲着爹吼出来,只要你心里舒服,有再多的怨气,再多的委屈,都对爹吼出来。我是你的父亲,却不是个称职的父亲,没在你成长过程中,给予你太多的关心,才致你……才致你变得荒唐不堪,遇到点挫折就承受不住。天佑,都是爹不好,都是爹这么多年对你关心不够……”
“你不喜欢娘,为何还要娶她?”睁开眼,陆天佑未接信阳侯的话说,而是满眼痛色问:“不喜欢她,为何还要和她生下我和妹妹?知道吗?自我懂事起,看到你们每日相敬如冰的生活,我就已察觉到你不喜欢娘。你不喜欢她,便也不关心我和妹妹,我很羡慕大哥,羡慕他虽然早早没了母亲在身边照顾,但他有你无微不至的关心……”
眼泪慢慢从他眼里涌出,他哽声道:“原以为他对你的不理睬,会让你将目光往我身上挪那么一点,你却没有,你仍旧像往常一样,看到我,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算是回应了我这个儿子的问候。你可知道,我……我唤每一声爹时,都好希望……好希望你能将目光在我身上停驻那么片刻,哪怕很短很短的时间,我都心满意足。”
“没有……你没有……你周身透出清冷的气息,让我不敢靠近,不敢像旁的孩子一样,在父亲怀里嬉闹,不敢缠着父亲提出自己的要求……可是,即便你的目光没停驻在我身上,即便你很少很少对我微笑,但我好歹能看到,能感知到我有个父亲,只不过我的父亲比之常人较为冷清些罢了!”
“不料,打三年前开始,我便看不到,也感知不到我有父亲,不知道这府里还有个给予我生命的父亲。你每日呆在侍妾院里饮酒取乐,对府里的大小事从来不闻不问,我讨厌这样的你,我真的好讨厌!”
“我骄纵,我嚣张,我在街上惹是生非,仗势欺人,且一次比一次闹得厉害,想以此种种吸引你的目光,想着你能出面管教我,训诫我几句,因为这于我来说,也是种幸福,也是你对我的疼爱,但你仍然没有留意我,仍然没有……”
陆天佑眼里的泪止不住地往外涌着,看得信阳侯心里为之一痛,抬手为他轻拭着,温暖的声音中充满自责:“是爹不好,都是爹不好,将大人间的情绪带给了你,想哭便哭吧,大声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
“我不要哭,我不要哭的,从小到大,我没掉过一滴眼泪……”想要止住眼里的泪水无休止地涌出,可陆天佑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控制自己长期以往压制在心底,如排山倒海般的委屈往上涌,“从小到大,我真没……掉过一滴眼泪,却在昨日……却在昨日我哭了,且是含着屈辱,无声地哭了,那时,我多么希望你出现在我面前,多么希望你将我从地上扶起,拍着我的肩膀说,孩子别哭了,这是多么大点事,值得你如此不顾及男儿尊严,蹲在地上泪流不止。”
“那会子,我觉得自己好失败,好无能,竟输给一个女子,还被其那样对待……我无助的想要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想要立马跑回府扑进你怀里,向你诉说,诉说我心里的委屈,诉说我的无助……”
眼泪鼻涕齐往下流,信阳侯一点都不嫌弃,从袖中掏出一方白色的绢帕,轻轻地为他擦拭着,听他诉说着心底的委屈,诉说长久压抑在心底的言语。
“装作看不到旁人异样的目光,我回到府里,将自己关在书房,打开酒坛一口一口地喝着闷酒。爹,你是我爹啊,为什么没有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出现?为什吗?”睁大双目,陆天佑悲痛欲绝的脸上,有着很深很深的痛苦:“就因为你不喜欢我娘,就因为你不喜欢她,就不愿要我这个儿子吗?”
信阳侯摇头,面上亦显出抹痛色:“没有,爹没有不要你,只不过爹陷在自己的感情中,一时没有顾及到你。天佑,有好多事你不知道,爹这许多年来过得也不开心,有时候,我会想,就这样离开人世,或者云游在外,于我来说可能也是一种解脱,但爹没有那么做,因为我有我的责任,我不能抛下你们几个孩子,由着自己性子行事,你懂么?爹也有爹的无奈,也有自己的苦衷和不得已……”
“既然过得不幸福,为什么不和我娘合离?”陆天佑悲声问。
“你以为我不想么?”信阳侯微微苦笑:“可先皇生前曾有旨意,无论我和你娘的关系到何种程度,都不许与她合离。我……不能违背圣意……不能不顾整个信阳侯府……”
“所以这些年,你由着我娘操持侯府,由着她按着自己的性子行事,由着她纵容刁奴在府中行恶……”
陆天佑说着,忽然笑了,那笑看着比哭还要难看:“发现了没,你竟然是个懦夫……”
信阳侯望着他,叹息道:“是啊,无数个日日夜夜,我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觉得的。”
“够了!”陆天佑眼里的痛被愤怒取代,他一字字地道:“难道,我娘真就那么令你生厌?厌恶到不想与她同处一个屋檐下?”
信阳侯嘴角泛出的苦笑更甚,道:“我心里本就没她,是一道圣旨让我不得不娶你娘,且将你大哥的生母由嫡妻将为平妻,这些你或许并不是很清楚,但这么多年过去,你该是有所耳闻的。”
陆天佑不知何时紧握的双拳渐渐松开,眸中愤怒退散,再次染上悲痛之色,喃喃道:“我知道的,我知道娘是用怎样的方式嫁给你的,也知道因为娘,大哥的生母才会由你的嫡妻降为平妻,更知道因此,本属于大哥的世子之位,被我取而代之了!”关于这些往事,陆天佑曾在坊间有听过一些。
“这些都与你无关,至于世子之位……”长叹口气,信阳侯没再说下去。
他能说什么?
云儿又聋又哑,即便世子之位属于他,他又能否担当得起这份责任?
说来,都是他的错,一切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错啊!
脸上显出几分倦意,信阳侯拽住陆天佑的胳膊,从地上慢慢站起:“回屋去歇着吧!”
不料,陆天佑倏然甩掉他的手,冷冷道:“你要走了是不是?要回到怡心居了是不是?你还是我爹吗?就这么巴不得要离开,离开我这孬种儿子?”
信阳侯唇角噏动,嗫嚅道:“天佑,你……”
陆天佑截断他的话:“怎么?你想对我说什么?说啊,你想对我说什么?”好不容易来看望他,却……却呆了没多久,就要离开,他是多么不想看到他这个儿子啊?赤红的双眸中,有痛,有恨,有愤怒,陆天佑手指书房门口:“你走啊!要走,你赶紧走啊!”
信阳侯淡然笑道:“爹是想着你在地上坐了这么久,又喝了不少酒,想着你疲累了,才会让你回屋洗洗,好好睡上一觉。”
陆天佑嘶声道:“是这样吗?”忽而他话锋一转:“你为什么不说去宁远侯府,不去找顾连城给我出气?我被她羞辱的无地自容,我满心受的委屈,你难道一点都不为之愤怒,为之心痛吗?”
“天佑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信阳侯一脸的无奈,道:“顾二小姐何错之有?你静下心好好想想!是你先与人过不去,才引起后面的一系列事发生,而她并未因你输了比试,就让你遵循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去做,如此一来,你觉得她做得还不够手下留情吗?”
“哈哈……”陆天佑一拳砸在书案上,仰起头大笑出声,任泪水模糊了视线:“手下留情?她是够手下留情,没让我在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哈哈……”他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想要什么啊?还是说他仍旧心有不甘,欲从顾连城那讨回面子?
不,不是!
他不知道,怎会转眼功夫,他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