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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三楼我在黑暗中隐约听到一阵抑扬顿挫婉转动听的声音,像是女子的吟唱,再仔细听清亮娇脆余音不绝,我越是往前走声音越清晰,走到四楼我已经能依稀听出是京剧的唱腔,还能断断续续听出几句来。
盟山誓海防中变,
薄命红颜只怨天。
……
大半夜谁会在这残破的居民楼唱京剧,我心里暗暗好奇,今晚遇到的事没一件是正常的,正疑惑着走上五楼的转角,一抬头就看见我一直跟着的红衣女人就站在楼梯的拐角处,从上往下一言不发地盯着我。
刚才细微吟唱的京剧也随之戛然而止,昏暗的灯光中红衣女人双手低垂,苍白的脸色没有丝毫血色,被长发所遮挡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幽冷的眼睛,我愣在原地,着实被突然出现的她吓了一跳。
好半天才平息下来,我站在楼梯下面和她对视,想必唱京剧的人应该就是这女人,五楼的露台上有昏暗的灯光,这一层稍微要明亮一些,我的目光落在女人旁边的小孩身上,他一个人蹲在楼梯的拐角处,面前是几个塑料碗,小孩一言不发地玩耍。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女人的声音空灵柔静但透着冰冷。
我拿出证件,慢慢向上走去,动作很缓慢,好像生怕惊动了这对不喜欢被人打扰的母子,直到我站在红衣女人下面一阶台阶上,灯光照亮了我手中的证件。
“我是查案的,想问你们一些情况。”我看着旁边默不作声的小孩很平和的对红衣女人说。
红衣女人似乎并不害怕我,甚至都没有去看我的证件,在知道我的来意后,注意力更多的在那小孩身上。
“晚上挺冷的,怎么这么晚才带着孩子出来玩?”我收起证件有些好奇地问。
“这孩子有梦游,每晚都会醒来自己出去,不敢惊扰了他,所以我会陪在他身后。”女人回答的声音很细小。
我恍然大悟,难怪看这孩子双眼无神,这女人面色苍白,应该是长期熬夜导致的,这样说起来也是苦了这女人。
“还不知道你叫……”
“慕寒止。”红衣女人说话的时候目光从未从孩童身上移开,看得出她在这孩子身上倾注了很多感情。
“这孩子既然梦游,没带他去治疗过吗?”我关切地问。
“治疗过,没什么效果,一到时间他就会醒,然后出去找朋友玩,附近的邻居都不愿意让孩子和他玩,只有我晚上陪着他。”慕寒止淡淡地回答。
我偏头去看看小孩,突然想起小时候一些事,我和他一样,从小就是被人排斥的,或许我能体会他的感受,叹了口气都是可怜的人。
“你刚才说,他每晚梦游你都会跟着他,那你记不记得今年五月十一日晚上,你们有没有路过道缘堂?”我看着慕寒止认真地问。
“去过,这孩子每晚走的路线都是一样的,都会经过道缘堂。”慕寒止很肯定地回答。
“既然每天这小孩醒来的时间和来回路线是固定的,那就是说你们每一次路过道缘堂的时间大约都是凌晨3点左右。”我有些急切地继续问。“麻烦你好好想想,那晚你们在道缘堂有没有看到或者听到特别的事?”
“这孩子的梦游症有一段时间了,或许是因为有病的原因,没有小孩愿意和他玩耍,慢慢的他会在每晚准时醒来,然后自言自语说着出去等朋友。”慕寒止的回答让本来正常的气氛又慢慢变得有些怪异。
“等朋友?等朋友干什么?”我好奇的问。
“带回来陪他玩。”慕寒止说到这里目光又回到小孩身上。
“他……他从什么地方带朋友回来?”我眉头一皱诧异的问。
“道缘堂。”
听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默不作声地看着慕寒止,她很冷静的说下去。
“然后就带到这里,他会一直玩到天快亮的时候。”
慕寒止给我指的地方,就是小孩现在蹲着的地方,我看见他面前放着五个塑料碗。
“这里原本是有七个碗的。”慕寒止淡淡的说。
“七个?”我疑惑地看着她急切地问下去。
“你问我五月十一号的事,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就是那天,这里的七个碗变成了五个。”慕寒止说到这里看向我,眼神总让我觉得有一种溢于言表的冰冷。“这孩子那天回来后,一直在蹲在这里自言自语。”
“他都说了些什么?”我焦急地问。
“东东和明明都不见了,只剩下你们五个。”慕寒止回答。
“东东和明明是谁?”我有些诧异地问。
“这孩子想象出来的,应该是没有人陪他玩,时间长了就幻想出人来。”慕寒止神情有些黯然地解释。“那天回来后,这孩子就把其中两个碗扔掉,只留下这五个。”
我长时间沉默地看着慕寒止,然后慢慢把目光移到小孩身上,最后定格在他面前的五个空碗上,那一刻我不由自主的想起在道缘堂后院花台挖出的那七个装尸油的瓶子,其中两个是空着的,剩下的刚好是五个。
这里本来有七个碗,五月十一号那晚后扔掉两个,剩下五个。
我在心里回味着慕寒止刚才的话,不由自主把这些数字对比在一起,慢慢看向拐角的小孩和他面前的空碗,有一种莫名的惊悚,很懊悔怎么没把韩煜给带上。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其他的发现?”我努力让我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其他的……”慕寒止想了想后很平静的对我说。“我还记起一件事。”
“什么事?”
“因为孩子梦游不能被惊吓,所以我记得很清楚,那晚经过道缘堂的时候,我听见道缘堂门口两边的石狮在低沉地吼叫,当我走近后,那声音又消失了。”慕寒止很平淡地对我说,样子很镇静。“然后我看见……道缘堂大门的门环两只眼睛在发光,不过也是在我过去的时候消失了。”
我深吸一口气,茫然的看着慕寒止半天没有说话,我是法医没有盘查的技巧,相信云杜若如果在这里或许会问得更详细,但是慕寒止所说的在张松林案件的卷宗里有多人提及。
之前我一直认为这些不足为信,可慕寒止不像是搬弄是非的好事者,一个心全系在孩子身上的女人,不会在乎道听途说子虚乌有的事,很明显慕寒止告诉我的都是她亲眼看见的。
我轻轻搓揉着脸颊,本以为能从这母子身上得到什么线索,可和慕寒止交谈完后,我发现自己越来越迷糊,本来就是一桩离奇的自杀案,现在牵扯出来的事情越发怪异和难以捉摸。
第二十二章 我看见你了
在慕寒止母子身上应该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向她们告辞,转身的时候看见小孩从衣兜里摸出几颗玻璃珠,一颗一颗放在面前的五个碗里,我好奇的看着他的举动。
小孩口中念叨着稚嫩的声音。
回来吃饭了。
每说一句便在碗中放下一颗玻璃珠,动作缓慢目光依旧是空洞的呆滞,他活在自己的臆想的世界里,清醒的时候什么都记不起来,看着这小孩,多少让我想起孩时的往事,被排斥和孤立的阴影一直伴随我童年大部分时光,我有些怜惜地看着他。
小孩的手在第五个碗前停止不动,摊开手后,我发现他手心已经没有弹珠,小孩看看面前的碗,然后在衣兜里找寻。
我忽然想起小孩在街上遗失的弹珠在我这里,我拿出来重新走回去打算交给他,慕寒止在旁边摇头阻止,小孩和外界的联系是断绝的,他还活在一个私人构建出来的世界中,不能被外界的事物和人打扰,如果惊扰醒他,小孩会因为分不清虚幻和真实,而让病症更加得严重。
我把手收回来,看着无助的小孩,他还在茫然地找寻着我手里的弹珠,然后我看见他站起身,一个人走到墙角,紧贴着墙面用双手捂住眼睛。
“吃饭了也不听话,还要玩捉迷藏,好吧,你们去躲起来,我来找你们。”
小孩开始从五倒数。
五……四……三……
“他在干什么?”我好奇地问身边的慕寒止。
“他找不到弹珠,就会玩这个游戏。”慕寒止看看我手中的玻璃珠。“只有他自己找到才会继续梦游下去,你不能直接交给他。”
我若有所思地看看手中的玻璃珠,不知道是出于可怜这孩子想陪他玩玩,还是想知道在这栋漆黑的大楼里,他如何能找到我手里的弹珠,我居然取消了离开的念头,告诉慕寒止我打算陪小孩玩。
我往七楼走,这里是没有灯光的,长长的走廊伸手不见五指,像一个幽深的黑洞,破旧的大楼死一般寂静,我走在漆黑的长廊里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一处堆放杂物的地方吸引了我,很多被遗弃或者来不及处理的废物杂乱地堆放在一起,里面刚好可以容下我一个人的位置,我握着弹珠小心翼翼地躲了进去。
从杂物的缝隙中,借助微弱的月光,我能隐约看见空旷的长廊,在杂物的对面有一扇竖立的镜子,上面有道裂痕,应该是谁不小心打破扔在这里的。
镜子里刚好倒映着我躲藏的杂物堆,这个位置小孩能找到我吗?我开始有些后悔和一个梦游的孩子玩游戏,居然会如此认真,如果他找不到我的话,他就无法完成每晚都必须完成的游戏。
我在杂物堆里等了很久,也没看见小孩的身影,我总是不经意的从缝隙中去看对面那扇破裂的镜子,记得小时候我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镜子前面,而且总是在晚上,开始的时候母亲没有在意,当她多次从睡梦中醒来,都看见我一个人坐在镜子面前自言自语的时候,母亲变得有些惊恐和惧怕,最后母亲歇斯底里般地当我面砸碎了镜子。
再后来……
母亲第二天上吊自杀,当时我还小,母亲为什么突然选择自杀到现在我一直没想明白,只记得那晚母亲手里还拿着答应给我的风车,记忆中母亲冰凉的身体挂在屋梁上,我扶着她身体,踮起脚去吹动她手里的风车,母亲的身体在我拉扯下像秋千般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