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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绿见她不露口风,细细瞧了苏舒几眼,想从她脸上看出春光喜悦,看出到底有没有书简说的那回事。
苏舒任她看来看去,不动声色的喝茶,一杯茶见底,她才问道,“小绿,你看够了没有?我一回来你就神经兮兮的,到底在看什么?看我这个人,还是……我头上的那个玉簪?”她早在街上的时候就看见书简了,那偷偷摸摸的样子还以为别人都没发现他呢,真是好笑。现在看小绿有些异常,估计书简已经在她面前说过什么了。
小绿没想到苏舒问的这么直接,面上一红,呐呐道,“是……书简他说,他在外面看见你和一位公子在一起。”
“那是我朋友。”苏舒挑了挑眉,“有问题么?是不是书简这家伙胡说八道了什么,你才这么观察我?”
“他说他看见那位公子送你玉簪了,还亲手帮你插在头上。”小绿掩嘴笑道,“你也不要怪小绿多心,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有公子倾心于你也是很正常的。”
“倾心?”苏舒托起腮帮子,回想了一下当时方少轻脸上的神情,她自己倒是脸若红霞,可她知道方少轻没有那种念头,她和他还只是朋友而已。于是回道,“只是送了一个簪子而已,更别说我那朋友做事向来不同旁人。”是啊,他抢劫富人,居然还收酬劳呢。
小绿听了,放心的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看来苏姑娘并没有喜欢上别人呢,这样一来,她也不会很快就离开宣府的。
不过她的放松也没有逃得过苏舒的眼睛,其实早在入住叠翠楼的时候,小绿和红妆说的话便已经困扰过苏舒。一直到后面结识到谢雨华,这两个人闲时说的话,哪一句不是故意讲给她听的?苏舒这才发现,这两个丫头有意无意的总也是在做一些希望能影响到她的事情。
“小绿,你是不是也很不希望我离开宣府?”苏舒望着院子里几盆正开得欢快的紫罗兰,浇水那些活儿都是小绿做的,她总是很细心的打理所有的盆栽。
小绿愣了会儿,才点点头道,“是,我和红妆都希望苏姑娘能留在这里,我们……我们希望一辈子可以当苏姑娘的丫环。”这话是真心话,正如书简所说的,苏舒是一个没有上下等级观念的人。
苏舒心里涌起一丝暖意,倒不是有人愿意当她的下人,而是小绿和红妆对她的肯定。她想,她们是认同她喜欢她的,才会舍不得她离开宣府。
“我要是离开宣府,会尽可能想办法让你们去三夫人那里的,所以,你放心吧。”苏舒笑了笑,大概只有这样,她才能回报小绿红妆对她的留恋了。“不过……”她话锋一转,“你们也不用再花心思在我和宣潇身上了,这宣府,我是一定要出去的。”
第六十六章 家法
天气一点点热起来,太阳开始变得火辣辣的,还好这院子里有大树蔽日,挡住了阳光,留下一地阴凉。 算算时间,姚清新如果是在庆州,大概也快赶来明城了,苏舒躺在藤椅上想着,手里抓着一个鲜嫩的菱角,已经掰开了,露出凝脂般的果肉来。
“苏姑娘,苏姑娘……老爷……请你去明正堂。”小绿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进来,一只手还捂着肚子,像是跑得肠子抽筋了似的。
“小绿,饭后这么跑可是要得阑尾炎的。”苏舒皱了皱眉,把菱角送进嘴里。明正堂?那不是宣府执行家法和商量重大事情的地方?要她去是怎么回事?
“阑……尾炎?唉,苏姑娘,你就别管那什么炎了。”小绿焦急的说道,“出大事了,大少爷正在明正堂跪着呢,据说他前两天买进的海货吃出了人命。苏姑娘,你不是负责点算鸿兴楼干货的么?就是那批货出问题了,老爷喊你去问话呢!”
说起鸿兴楼的那份职务,本来是由一个叫阿旺的伙计负责的,他是三夫人的远方亲戚。那天三夫人请苏舒,谢雨华去鸿兴楼吃饭,说是谢雨华的生日,有了生日这个由头,苏舒也不好拒绝,于是只得陪同前往。而这个时候,阿旺突然病发,便有人通知三夫人,于是苏舒自告奋勇要担起那份活,并且不要薪水。一来她觉得在宣府白吃白住,正好借此还了这份债,二来也当历练,鸿兴楼是明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她可以在这里学到很多经验。再来,点算干货不是一件难事,只要细心,会算术就可以了。一箭双雕,苏舒没理由不做。
没想到,这份活才干了半个月,就出这等大事,竟然还闹出人命来!
苏舒一路都在想,大少爷的那匹干货她点算的时候可有出现什么纰漏?她做活的时候也是用功过,看了很多这方面的书的,没道理有问题的她看不出来啊!
明正堂里宣东流脸色黑沉,他两边各坐了二夫人和三夫人。王玉凝的脸色自然好看不起来,她的儿子宣彬正在堂下跪着呢。至于三夫人谢琴音,则看不出来她是什么心情,一贯的平静如水,温和内敛。
冯仙贞站在她相公宣彬的旁边,半是怨怒半是心疼。这家法听说残酷的很,也不知道宣彬能不能挺住,可她心里又一转,让他被打死也好,一点也不知道长进,也许吃了顿打能长点心眼呢!
宣珏和宣潇站在一起,两人一个如玉一个如冰,堂下宣彬的情势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们,两人都是如往常一样,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苏舒踏进堂内,就被地上青冷冷的石板给冻着了,外面还是六月天的炎热,这明正堂却冷得很,很有衙门的一股味道。
他的爹爹苏韩清也在,和他的师父莫田兴站在宣珏宣潇的对面,看见苏舒进来,苏韩清关切的朝她一笑,示意不用害怕。
“苏姑娘。”宣东流脸色稍稍好转了一点,“我只是想问问当时的情况。你不要怕,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苏舒行了个礼,“请问宣老爷想问什么?”
“三天前,鸿兴楼进了一批干货,这批干货中可有银春笋干?”
“有。”苏舒答道,她当时点算的很仔细,“共有十捆,四十斤。”
宣东流眯起眼睛,问道,“那你可曾细细看过,这笋干有没有问题?”
“老爷。”谢琴音忽然插嘴,“苏姑娘只是顶替阿旺在鸿兴楼帮忙帮忙点算货物罢了,那些检查干货的事情本就不是她管的。她年纪轻轻一个小姑娘,哪会懂得分这些,再说,老徐验过的,怎会有问题。”
王玉凝眼眸一垂,复有睁开,“妹妹说的对,老徐验过的,怎么会有问题。老爷,在鸿兴楼说吃笋干送命的,多半是想敲竹杠,又或者是我们宣家的仇人,利用来想打击我们宣家,毁我们的名誉!彬儿他虽说喜欢玩乐,可鸿兴楼的事情一向是他所管,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出过错……”
“没出过错?”宣东流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杯碟乱跳,也把王玉凝震得闭上了嘴。“要不是有老徐帮他顶着,这鸿兴楼早就没他立足的地方!你这做娘的,只知道宠他,只知道袒护!彬儿,我来问你,这次银春笋干到底是问谁进货的?”
堂下一片寂静。
“说!”宣东流喝道。
“是……是河西郎垣。”宣彬头都要抵上石板了。
“郎垣,郎垣?嘿嘿,号称河西一匹狼的那个黑道水匪?”宣东流哼了一声,“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银春笋干这批货你中间拿了不少钱吧?他是水匪,银春笋干是他抢来的!你好啊,居然跑去跟匪徒勾结!我们宣家养不起你了?要靠外面那些黑钱肥你的荷包?卫林,把杖给我!”他站起来,慢慢走到宣彬身边。
卫林是个粗壮的家丁,一看就是练过武功的,他手里提着一根长长的杖,似棍子又非棍子,黑乎乎的,旁边有一溜短刺,尖尖的闪着黑光。
这要打在身上,还不得刮掉一层肉?苏舒看的心惊,有些同情的往宣彬看过去。
儿是心头肉,王玉凝再怎么不想违抗宣老爷,也还是忍不住拦住他,颤声道,“老爷,就算彬儿他买了水匪的货物,但是也不能证明这些笋干是有毒的。今天来到明正堂,本就是为人命来审他,你不能这么快就定他的罪!谁知道是否有人想陷害他,撺掇他买这些东西,进而危害到鸿兴楼。”
见宣东流顿了顿,她又说道,“彬儿固然是不该从水匪手里买货,可他也是想为宣家节省点银两,老爷,你就看在他这点心意上,放过他这一次吧。”
三夫人谢琴音接过话头,“是啊,老爷,彬儿也是一番好意,只是要他以后记得识人,不要再上当,这回就算了。”
“好,好。”宣东流低头看着宣彬,“看在两位夫人的份上,彬儿,我给你一个机会。这次去问郎垣进货,到底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别人的?你想清楚,要是被我查到撒谎,可不是这根杖就能解决的。”
“是,是……”宣彬蠕动了几下嘴唇,发出蚊子嗡叫似微弱的声音,“是钱先生。”他答的很无力,因为鸿兴楼出事的前一天,钱先生便已经辞别宣府,回老家去了。这个人证都没有了,他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第六十七章 何种溺爱
“钱同理?”宣珏恍然大悟的一拍掌,“父亲,怪不得如此,钱同理急匆匆的离开我们宣家,想来早就知道这笋干有问题。/ //他引大哥入局,祸害鸿兴楼,必定准备好后路,现在找他估计也是很难。”
“但是老徐不是验过这批干货么?”谢琴音不解的问道。
“娘,这帮人存心所为,老徐找不到问题也是正常的,所以大哥这次也是冤枉。”宣珏看着宣东流,“父亲,你也不要怪大哥,钱同理这个人向来老谋深算,十分不简单。”
宣东流哼了一声,“你别再为他说好话!不管是是非非,向水匪进货本来就违背了我们宣家的规矩。哼,还被人利用,不是蠢,是蠢到极点!我宣东流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儿子?!”他说着,抡起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