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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心。郑小桐比起马强来是小巫见大巫,小巫没有了自由,成了囚犯,而与他有关联的大巫还逍遥法外,继续当官享受做老爷,他是一种什么心理?感受如何?他接触马强对他全部交代问题有好处;另外对马强也是一个刺激,一个可能是他会竭尽全力救郑小桐,另一个可能是对郑小桐采取非常手段,不论哪一种可能,他都要跳出来,他一跳,我们就对他下手,尤其是采取非常手段,我们的人就在郑小桐身边。这叫举一反三、一石二鸟。”
刘扬笑了,他再一次感到隔行如隔山。检察长是三十年的老兵,特别是九十年代以来经办了各种案件,经验丰富,非他所能想象。
“感谢你的韬略,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检察长摇头,说:“不想吃食物,想吃爱情。你帮我找一个上好的女人!”
刘扬轻蔑一笑,说:“年轻人找爱情容易,我们这一把年纪的人找爱情,就是小蝌蚪找妈妈,眼见的都像,但又都不是,很可能毕生都找不到。”
“有这么可怕吗?”检察长在藤椅里躺了下来,笑逐颜开。
“执意要找找不到,不经意间会出现一些火花,但能不能抓住,能不能变成美好的现实,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刚才这位女人怎么样?”
“不错,时下的年轻女人不化妆,属凤毛麟角。”
“如果你不嫌弃,她可以给你做饭。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有文化,有修养,也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不要你养活。”
刘扬一下子从藤椅里坐直了,盯住检察长看。这位五十好几的老大哥,二十多年的领导干部,初次接触,他怎么能这样没有一点涵养,把我当什么了?刘扬脸上陡生乌云,说:“你过分了。”他站起来要走,被检察长叫住了:“刘扬同志,我是同情你才这么做的。给你在歧北找个伴侣,是我妹妹交给我的一项艰巨任务,这不是我所乐意要做的事。”
刘扬坐了下来,但怒气未消:“你妹妹是谁?”“我妹妹是你一个同事,昆仑集团的副经理,叫周可佳。”刘扬松弛了下来,冲冲怒气也没有了,脸上出现了笑意:“她把我的事给你说了?”“全说了,她说歧北美女如云,无论如何要给你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现在还顾不上,等工作正常后再说。”“这也是我的一个亲戚,阳春白雪,曲高和寡,好几年了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看来是等你来歧北的。她在心底里为你的所作所为捏着一把汗呢。”
一把汗,刘扬的心里泛起一层涟漪,在这个地方,还有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女人为我的行为捏着一把汗?他被感动了。
“你可以像最近的几任书记一样做个百事不管、只顾享受的太平官,而你却要大刀阔斧地干一番。这是双刃剑,你赢得了群众,但丢了不少物质的东西,弄不好还会被人暗算,世俗的聪明人不这么干。你现在这么干,就赢得了像我这位亲戚一样的好多中年女人的仰慕,在这些仰慕的人群中,找到另一个‘我’吧。”
刘扬正要说感激的话,手机响了,小何打来的。“刘书记,出事了。”“出什么事了?”“上访的群众在市政府门前的马路上站了三排,这里的交通瘫痪了,几十个老妇人哭喊着要见市长,引来了数百围观者。”“你在政府门口等着,我马上就到。”
刘扬乘检察长的车飞驰,到政府门口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警察在抓人,好多警车停在政府门口,哭喊声一片,骂声一片。有十几个警察挥舞着手铐冲进围观的人群中,看样子要抓群众。刘扬冲了过去,揪住一个警察呵斥:“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气势汹汹的警察反过身来握住刘扬的手,另一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手铐砸在刘扬的手腕上。另有两个年轻男子也被砸上了,和刘扬一块儿给带到政府门口的已经抓捕的人群跟前。这时,场面得到了控制,上访者给分成了两半,年长者站在东边,有一百多人,另一拨在警车周围,像电杆一样站立着缄默不语。刘扬大声喊叫小何,小何从政府院子里跑出来,看到刘扬被两个年轻警察握着手臂,脸面就是菜色了。他奔到两个警察眼前左右开弓,朝一个警察就是两个耳光。警察可能认识小何,没有还手,但眼睛里喷射出带有疑问的凶光。小何吼道:“你敢铐市委书记?啊——!”警察傻了,四只胳膊垂了下来,但没有去掉手铐的意思。附近听到小何吼叫的警察和上访者凑了过来。“还不打开!”周明这才挤了进来。“不用了。这也一种享受呀,好多人是没有这个福气的。”刘扬平缓地说,“你们看,还有谁需要给戴上手铐?”围观的人更多了,他们看到了以往从来没有看到的场景——警察抓人半途而废。“小何,把被抓的群众叫到这里来,叫到政府院子里。”刘扬走进政府大院里。已经被抓进警车的上访群众——主要是年轻男人——给放了出来。一共二十一人。政府的大门关上了,围观者听不见里面说什么,就渐次离去,有些警察也偷偷地溜了。
几十名警察站在刘扬和周明的对面,刚才的精气神荡然无存。刘扬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警察。这个时候,政府办公大楼靠阳面的办公室里几十双眼睛从玻璃窗里投来各种目光看着这个局面,这些目光当中有副秘书长的、科长的,也有副市长的,最有分量的是马强的目光。马强站在窗前,用窗帘遮了半个脸面,留一只眼睛看着下面的情景。当看到冲进人群的刘扬给砸上手铐时,他的眼睛收了一圈,嘴角向两边扩充了一下,牙齿间有笑意涌动出来。
赵兴来了,满头大汗。这汗水不是跑步热出来的,是吓的。他是从城西头的市公安局里坐车赶来的。“刘书记,怎么回事?我——我……”赵兴说不下去了。
刘扬说:“问你的部下,是怎么回事?他们把我当群众抓了,这不怪他们。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抓上访群众,是谁下的命令?”
赵兴颤悠悠握起刘扬的双手,一个警察把手铐打开了。“赵局长,你有时也不妨试一试戴手铐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
赵兴一脸的尴尬:“谁命令你们抓人的?”赵兴说话时看着站在警察最后面的一个高个头白脸男子,他叫李峰,小河区公安分局局长。李峰没有往前走的意思。“李局长,我看这里面你的官最大,是你带出来的队伍吧。小河区的警察怎么跑到市政府门前抓人呢?谁给你的这个权力?你为什么事先不向我汇报?为什么不请示市局?”
李峰走到了前面,对着刘扬说:“刘书记,我接受任何处分。市政府马市长说政府门前的交通都瘫痪了,你们小河区公安分局是干啥吃的!我带了十几名民警赶过来,劝说无效,就请示马市长,马市长说依法办事,以破坏正常社会秩序论处,把首要分子先抓起来。我不敢抓,就请示市委办公室,请市委办公室请示刘书记。不待市委办回话,马市长在电话里就训斥我,说出了事他负责,我就执行了马市长的命令。”
“你没有等到刘书记的指示,倒把刘书记也抓了,这在全国恐怕是破纪录的吧,你都史册留名了呀!”赵兴气急败坏。
“小何,通知马强,到楼下谈话。”刘扬吩咐小何。
马强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下楼了,他精神抖擞地来到刘扬面前,笑微微说:“刘书记,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不能由着这些人的性子来吧。他们有什么问题,通过法定程序逐级反映,干吗要横切马路致使交通瘫痪呢?政府是干什么的,由他们这么闹腾,我们还工作不工作?”
“小何你通知所有在家常委,马强你通知政府各位副市长,就在这个地方现场办公,解决这些群众反映的问题,谁的问题谁负责,谁的责任谁承担,触犯法律的依法严惩,绝不姑息。”刘扬说道。
“又是这一套。”马强用凶暴的眼光看刘扬,随口说出这么一句话。
“不符合程序吗?”刘扬问马强。
“这是小河区的事情,市上解决什么?”马强反问起来。
“小河区的事情你抓什么人?”刘扬呵斥道。
“他们闹市政府呀。”
“市政府是干什么的?”
“市政府只是为他们办事的吗?”
“不为他们办事为谁办事?”
“为全市人民。”
“全市人民在哪里?”刘扬挥动手臂叫嚷起来,“眼皮底下的群众的事不管,还能指望你为边远地区的群众谋利益吗?”
“马强,我今天要看看是你的手腕强硬,还是我刘扬说一不二。”刘扬指着马强的眼睛说。马强向政府楼上走去,刘扬大声问,“你走什么?”
“跟你这类疯子没话说。”马强甩出一句语气上软绵绵的话来。话来了,人还是上楼去了。
“把今天的事写成信息,现在就报省委省政府,抄送省公安厅。”刘扬给刚刚赶来的市委秘书长安排工作。
马强来了,秘书拿着一把电镀椅,其他副市长也下楼了,这些人都坐在了水泥台阶上。
“警察都回去,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上访的群众留几个代表,其他人也回去,我们现在就解决你们的问题。”刘扬大声说。
警察走了,赵兴没有走。上访群众大多数走了,一部分走到政府大门外等了下来,院子里只留下了五个人。
常委们也到了。刘扬左手叉腰,右手的食指闪动起来,几次说话都没有说出来。除了马强,其他市领导都有些紧张。政府里一位副秘书长双手端上一杯热茶,刘扬接了。这杯热茶激起了马强的愤怒,他把刀子一样锋利的目光刺向副秘书长。副秘书长也不甘示弱,扬起头看着马强,一副看你把我怎么样的神态。
刘扬终于说话了:“你们是什么事情非得要用群体的办法上访呢?”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平静地说:“征地款的事。我们村的耕地十三年前就给征用完了,当时一亩地的地价是六万元,解决一个人到工厂上班。上班的人入厂时带资一万元,家庭得一万元,剩余的四万元留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