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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象过无数次重逢的情景,是该冲过去抱住他,还是该冷静的问他是否安好,这些我都早已做好决定,只是没想到我刚踏进屋内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维哥哥?”王维躺在床榻上,紧紧闭着双眸。面如素缟,却依然英俊非常。我脚步渐缓,不敢靠近。
“他身体一向不好,此前不辞而别,只是不想让缙知道,并不是有意瞒你,你失踪的那两天,他掌着灯在院门口站了两个晚上,第三日便一病不起。”钟荏苒的声音低沉而伤感,饱含了对心爱之人的担忧及极大的宽容,“其实他待你,是极上心的。”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一点委屈,再看她时,又只是浅浅一笑。
“维哥哥?”我又轻轻唤一声,他眼睫微微一颤,却并未醒来,但我知道他一定能听得见我们说话。“对不起……”我握住他冰凉的手,“我以为你是故意丢下我的,我不知道你的情况这样糟糕,我真是小气……”我声音略带呜咽,他终于缓缓睁开眼,依旧是清明到空无一物的眸子,此刻却倒映出我带泪的脸颊。“维哥哥,你醒了?你感觉好些吗?”我急急的问。
钟荏苒小心将他扶起一些,他吃力的闭了闭眼,很快又睁开,苍白的嘴唇吃力的开合:“即刻走,我已跟缙说过,现将你送去蒲州。”我拾掇了一下自己的脸,不解的问他:“为何要走?罗阳郡主一事本就是无中生有。”王维微微摇一下头,说道:“这件事自然不算严重,可是皇上有另外一种意思。”我一愣,紧紧盯着他的脸,脑海里想起去年灯会上他将琼椋玉交给我时说的话,难道这么快就应验了吗?
“如果我就这样走了,皇上迁怒于缙先生怎么办?我断不做这样的事。”我言辞坚决。
“缙的事我自然有办法,会有人保他安然无损。”他蜻蜓点水的解释。
“是谙贞公主吗?”我问。他不承认也没有否认。“她为何帮我们?维哥哥你答应了她什么条件吗?”
他静静看着我,然后微微一笑,轻轻吟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吟毕,他闭上眼,不再说话。
我转头看向钟荏苒,她一脸隐忍的苦楚,然后悄悄将我拉了出去,“浅葵妹妹,这一次,无论你愿不愿,就隧了他的心意吧。”我疑惑看她,她继续说:“我们在韶州的三个月,他总是心有郁结,我以为他只是对未来担忧。后来我父亲仙逝,临终将我托付于他,我和维彼此相伴长大,总以为已经心无间隙,可谁知原来如此疏离,现在他为你赶回来,丝毫不顾自己的身体,我想我明白了,可又那么不愿明白……”她声音戚戚,饱含着无限的伤感与无奈,我深深看着她,春日明媚的日光给她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光圈,比起我的阴沉来,她是如此美好的女子,可笑我曾费尽心机的想夺她所爱。
“缙先生是他最疼惜的弟弟,是吗?”我走过去,握住她冰凉的食指。她微微愣住,然后颔首。“既然如此,我就绝不会让缙先生有事,荏苒姐姐你也明白,这种爱一个人的心意吧。”钟荏苒看着我,强挤出一个笑容却又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他已经用诗换了谙贞公主的承诺,缙不会有事。”我禁不住嘲笑一声:“让他做这种事,只怕是生不如死的。谙贞公主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如果一开始就答应了她,日后她还会提出什么条件来谁都不好说,而且即使缙安然回来,也会影响他的仕途,他心中抱负如此之远,不能有任何一个污点。”钟荏苒微微皱眉看着我,半晌说道:“这样的你,跟我第一次见到时,才是同一个。”我苦楚一笑,心里无限感慨,“是我骗了你,所以,所有的麻烦都是我给你们带来的,当然要我自己解决,不牵扯你们任何一个人。”
钟荏苒笑了笑,美而凄凉,“他一向少言寡语,我只愿常伴于他,一起难过,一起沉默。”
我不忍心再去看她,她的幸福我不想再去破坏,注定我与他无法修成正果,那么就让我做回自己,在一个高高的地方,守护着你的幸福。
我又走进屋内,钟荏苒了然的没有进来,我回头对她感激一笑,我确实只需要这样一个机会,一个话别的机会。
王维已经起身,他侧身对着我站在窗前,注视着墙上挂着的那盏灯笼。窗外鸟语花香,氤氲的日光将他的侧面变得模糊起来,恍然间,我以为我回到了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
“本是无蕊之花,奈何璞玉通达。清风惹了弱水,落地便是谁家。”我动情吟着慢慢向他走去,他单薄的身形微微一动,转过脸来看我,目光里是一贯隐藏的温情,只轻轻浅浅的落在我身上。我挺直了身子迎上去,一边轻轻说道:“我叫楚葵,是前尚书府的三小姐,楚辞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我还有一个姐姐叫楚娴。三个月前,我骗了荏苒姐姐而留在这里,相处那三日,你不曾主动对我说过话,也没有笑过,总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我随你上山采药摔倒的时候,你会急切地扶我,虽然像是很生气的样子,但我觉得那么可爱,我人生中不曾有过这样的人,明明关心我却假装很厌烦,我在尚书府时,大家都害怕我讨厌我,你是第一个教我识别草药,让我静静听你弹琴,给我穿你的衣服,总是用心待我的人,十岁那年我见到你,我就应该明白,太过美好的东西不是像我这样的人能够觊觎的,但我贪恋你身上的气息,用了卑鄙的手段留在这里,哪怕是最初相识的花灯,也是我夺来的,从荏苒姐姐那里要来的……”话至一半,我凝噎住,从怀里小心拿出那把琼椋玉的梳子托在手掌上,他身体虚弱的扶着窗,手指关节处显出苍白色,蓦地他抬起头看着我,俊秀的脸上忽而绽放出一个温馨的笑容,“你看,我还是躲不过。”他的声音竟像个孩子似的顽皮,我怔了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快速跑向他抱住他的身体,“你躲不过的……躲不过……”他被我猛地一撞,急促的咳嗽出声,我心疼万分,把脸埋进他的衣间,他伸手轻抚我的背,嗓音像是一股温泉,让我无比安稳而舒心:“我在雪地里执灯伫立时,心中竟莫名挂念一个叫浅葵的女孩,我在韶州辗转踌躇时,心里也担忧着她,即便在公主府念那首诗时,对她也有一丝执念,可是,我和她,绝无可能。”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的话,以前我总想不明白,明明他于我而言是个无关痛痒的人,为何我总心心念念难以忘怀?可是现在不用再多想,也不用再揣测,他于我而言,是真实存在的爱恋。可是绝无可能,即使绝无可能,我也痴心相恋。
“只听了你这些话,我便明白,我于你不同,可又爱不上。”我把玉梳在手中握紧,他轻轻松开我,然后将我的玉梳拿过去,淡笑着看我一眼,说道:“当日玄宗说,日后你若进宫,这是个凭证,今日我只问你,阿浅,你想进宫吗?”
我身形一颤,只为他的一声“阿浅”。
“不愿。”我笃定回答。他看我片刻,然后抬起手臂将玉梳从窗口扔了出去,我动情的看着他,“维哥哥,既然你不想爱上我,那么,今后便有我来爱你好了。”他闻言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眼神里竟有一丝惶惑和恐惧。我走过去轻轻搂住他的腰际,贪婪着吸取他身上的药香,终于泪水溢出眼眶,泪渍沾上他的衣襟。我低低说道:“维……保重。”
逼自己别回头看他的无措,不要为他的挽留动心,我告诉自己,我要在高高的地方看着你幸福,这是我早已做好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留下评论,按时查看,谢谢亲们。
第四章花起
开元九年春,以王缙远方亲属的身份,我一身琉璃织金羽衣,腰挂金苏白玉千心结,头戴夜明紫珠金步钗,在一群宫娥的搀扶下登上二品阶级,富丽堂皇的宝马香车,最终辘辘远去。
朱漆的大门轰的打开,九九八十一个金卯排列有序,百官肃立在大殿两侧,等待迎接。而我,则在等待属于我的册封,我那个高可摘月的锁钥之境。
形若扶柳,足下生莲,玉佩环鸣,叮当作响。
百官恭敬地低着头,远远就望见为首之位站着俊秀非凡的楚辞,一身黑色蟒袍,头戴玉冠,身形修长,气宇轩昂。我行至他面前,脚步微微放缓,不动声色的瞥他一眼,他眼神本无意投向我,在看清我时瞳仁惊恐的放大,锐利的眼神有恨意,有不甘,有威胁,有心痛。我只妩媚一笑,尽显倾城之态。我用这个笑告诉他,既然我爱的人不是我的,那么我也不会是你的,我们一样谁都得不到不圆满。
他薄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而我已来到殿前,不能再做停留。直直跪在玄宗面前,玄宗一身明黄,气度非凡,看我时爱意尽现,无比宠溺。我举高双手,只听高力士的声音响彻大殿,冗长的一段过后,我只听得“封蒲州王氏浅葵为贵妃——”一声长长的尾音,我得意的敛起一个笑容,即使被册封,我冠的也是王姓,而非你楚辞一门。
一切繁礼完毕,百官散去,却早已寻不到楚辞的身影,只听到王缙一声无奈的轻叹。
玉华宫。
心若玉露,貌似光华。
我被领宫的大宫女搀扶进去,青质的地面窜起一股冷意直达心里,竟不自觉轻轻颤了颤身子。一旁的长宫女察言观色道:“娘娘是否不适?奴婢去给您添件衣裳。”
“不必。”长宫女微愣,诺诺答道:“是。”
“去外殿候着。”我冷冷道,她迟疑一下,我厉色看去,她终于带着所有宫人退至殿外,世界恍然间又恢复至一片清净。
我一步步走进去,这是我的宫,我将栖息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冰冷至此呢?雕满精致龙凤纹的玉柱上纱幔飞扬,拂到我的脸上有片刻的失神,我闭上眼,伸出手想要抓住,却不料一双略带冰凉的双手隔着绸子抓住我,我一惊,睁眼只见半朦胧的幔帐后面是一张俊雅至极的容颜。
我轻笑,带着嘲讽和得意。
“楚辞楚辞,真是大胆如你。”我轻嗤,手里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