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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姥爹的父亲急忙起身,伸手要摸姥爹,手刚抬起又放下,悲伤道:“我还是没有习惯已死的生活,常常忘记自己是一具魂灵了。”
姥爹的眼泪顿时喷涌而出。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明显是朝姥爹房间走来的。姥爹的父亲像生前那样拍了拍衣服,甩了一下袖子,然后朝墙壁走去。
姥爹忍不住光着脚走下地面,想要去拉住父亲。
可是父亲如同别人站在光下映出的影子一般扑在墙上。姥爹没抓到什么东西,只抓到了坚硬如铁的墙壁。那影子越缩越小,仿佛墙壁是放皮影戏的屏幕,而父亲是被屏幕后面的艺人拿走的皮影。
姥爹扑在墙上,可是他无法像他父亲一样穿墙而去。
咚咚咚……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深夜来敲门,必定有重要的事情。姥爹连忙抹干眼泪去开门。
打开门来,姥爹看见一个没有头的人站在外面。那人身上穿着青色长袍,仿佛一位文质彬彬的私塾先生。
姥爹心想,父亲刚说完鬼灵精怪或许会找上门来,没想到父亲前脚刚走,鬼灵精怪后脚就跟进来了。
“请问你找谁?”姥爹稳定情绪说道。由于光着脚,姥爹感觉有点冷。
那个没有头的人听到姥爹说话,双脚往下微微一蹲。
这时候姥爹才发现这个人不是没有头,而是身材太高。可是它那个头着实恐怖,脸像是被晒化了似的要流下来,瘦长如马脸。
“打扰了,我找马粮官。”那个马脸的人说道,虽然开口道歉,但是语气冷冰冰的,并没有半点因为打扰而内疚的意思。
姥爹道:“原来找我父亲。可是他前不久去世了。”
马脸的人依旧冷冰冰说道:“我知道他去世了。”
“这位先生,你既然知道他去世了,为什么还要来找他呢?”姥爹问道。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善意,但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恶意。姥爹不知道该驱赶它,还是开门让它进来。
马脸的人说道:“我要带他去一个比较远的地方,现在还不启程的话,天亮之前就不能到了。”
“浙江?”姥爹惊讶道。
马脸的人也微微惊讶,问道:“马粮官告诉你了?”
姥爹点头道:“嗯。可是他没有告诉我具体的地方,说天机不可泄露。”
马脸的人神色缓和下来,说道:“幸亏没有告诉你具体的地方,不然我只好连你一块儿带走了。”
姥爹倒抽一口冷气。这时姥爹看到马脸人的青色长袍上有祥云暗纹。
马脸的人见姥爹光着脚,难得地语气温和下来,说道:“小子,回屋里睡觉去吧。别着凉了。你父亲生前是个大善人,我在路上会好好照顾他的。”
姥爹急忙拱手作揖:“那就烦劳了。以后有机会必定加倍报答!”
待姥爹作完揖抬起头来,马脸的人已经不见了。
外公说,在他出生之前,姥爹去了浙江许多次,逢土地庙就拜,希望找到他父亲所在的地方。可是直到去世,他都没能找到那个土地庙。
外公说,也或许姥爹找到过,可是不知道他父亲就在那里,从而错过了。
姥爹在浙江并不是一无所获。他在杭州遇到了一个名叫林散之的人。姥爹和这个人性格相投,互相欣赏。姥爹离开浙江之后,他也离开了。但是从此之后,两人常有书信往来。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此后二十多年的书信往来不过是聊聊人生和诗句而已。可是后来林散之的一封书信让姥爹大吃一惊。
☆、第六十六章 小米的转世1
那封书信里没有别的内容,只有一首诗:
“山雨不可晴,秋径没蒿莱。
大坪何兀兀,九老尤奇哉。
洞古潜蚊螭,风云时徘徊。
松翠自波涛,半空起层台。
此中有驯猿,时时清啸哀。
老僧唤之来,饲之以青梅。
相依两摩挲,情好如婴孩。
我叹天地间,万物何相催。
人与物无连,物与人何猜。”
书信的末尾写着:“三痴偶得,马兄雅正。”他常自称为三痴,后来此名闻名大江南北,甚至名扬日本。他不但诗写得好,毛笔字也是一流,尤其草书令人叹为观止,后来被称为当代“草圣”,不过那又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因为这首诗姥爹在峨眉山的时候在迷海大师那里看见过,所以姥爹收到林散之的书信后痴呆了好几日,闭门谢客了半个月。
谁也不知道他那半个月都想了些什么,悟到了些什么。
我十多岁的时候,还常在外公家里翻到一些字画书信,那都是姥爹在世时留下的。听说林散之这件事后,我特意在里面寻找留有“三痴”二字的字画书信,可是没有找到。
我问外公有没有将三痴的东西偷偷藏起来。因为他是草圣,字画特别值钱。
可是再值钱的东西,外公从来不吝于给我玩耍。一是他对钱没有多大概念,二是他对我太好。九几年的时候,妈妈常在我面前抱怨外公不懂得守财,说她没有出嫁之前,其实外公已经有够做一栋楼房的钱了。那时候农村几乎没有楼房。妈妈劝他做楼房,他却不肯,后来那些积蓄被其他亲戚一次接一次地借走,到最后没见还钱回来。等到别人家都开始做楼房的时候,外公却做不起楼房了,为此舅舅的婚事被耽误了很长时间。妈妈对此一直生着外公的气。
这样的外公自然不会将那些难得的书信藏起来等着升值。
外公告诉我说,姥爹收到了写了那首诗的书信后,就将林散之以前寄来的书信字画全部烧掉了。此后林散之和姥爹的书信来往越来越少。但每次收到他的书信后,姥爹看完就会在灯火上点燃。
一九一二年,清朝皇帝宣布退位。也就是那一年,谢小米告诉姥爹说,她维持不住体内的腐烂尸气了,里面的五脏六腑已经全部化为臭水,走路的时候免不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谢家父母常以为她饿了,可是刚吃完饭也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每次对着镜子梳妆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将头发拽下来,鼻子也能摁进去,眼珠子开始浑浊,白黑不分。
她原来可以运用体内的尸气,现在却为此犯愁。
谢家父母答应取消与马家的婚约之后并没闲着,他们仍然热心地去寻找自认为合适的乘龙快婿。谢小米害怕在那些公子少爷面前露出马脚,可又不得不见。
谢小米对姥爹说,终究纸包不住火,不如假装大病一场然后造成去世的假象,然后转世投胎。
姥爹也认为只有这样了。
在谢小米还没有考虑转世投胎之前,姥爹就开始寻找转世投胎的机会了。他嘱咐罗步斋在外收账的时候也有意打听一些投胎转世的奇闻异事,从那些听起来荒诞不经的事情里甄选出可能靠谱的,然后去询问当事人,希望从而找到一些转世投胎的诀窍。
谢小米希望转世投胎之后不忘记这辈子的事情,不然千年修为会在转世投胎之后忘记,那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普通人,经历生老病死。如果转世投胎之后还能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她就能依照上辈子的所遇和所悟继续修炼。
她也不愿再次遇到姥爹的时候陌同路人。
为此,姥爹到处打听与转世有关的消息,期望从中获得一些启示。
可是凡是与姥爹谈论此事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打击他的。
姥爹听闻巴陵边境有一座山,名叫大云山。山上有一个老道长,据说此道长记得转世之事。
其实除了这道长之外,早有不少人声称能记得前世之事。可是这个道长与其他人不同,他不但记得前世,还记得前世的前世。他说他记得自己活过了九十一次,前面四十多次他是蛇牛马羊,后面四十多次他才成为人。
特别是他前世的记忆得到了验证。
在五岁的时候,他就告诉爹妈,他不是他们的孩子。
他爹妈非常生气,将他打了一顿,怪他胡说八道。
他坚持说自己不是爹妈的孩子,而是邻县县城某某家的孩子。他不但记得那个县城里父母的名字,还记得跟他一起玩耍过的小伙伴的名字,更记得他前世的家附近的景色。
他爹妈吓了一跳,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心想一个小孩子不可能编出这么完美的谎言,于是决定带他去邻县县城去看一看。
到了邻县县城,他就像踏上了最为熟悉的道路一般行走自如,七弯八拐却顺顺利利地找到了他口中说的那户人家。他见了那户人家的人主动叫爹叫妈。
那户人家的人见了他,却不认得。
于是,他将前世生活经历的事情一一道来,以证明自己就是他们的孩子。
那户人家的人听完大惊失色,因为这个小孩说的都是以前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左邻右舍的人听说了这件怪事,纷纷聚集到这里来。这个小孩见了邻居们,一点儿也不生分,亲切地叫姨叫伯,和比他大的孩子打招呼,还能叫出那些孩子的名字,甚至是小名。
他的亲生爹妈一问,这才知道原来这户人家在六七年前有一个孩子去世了。他说的那些事情,恰恰是那个过世的孩子经历过的。
他要留在这里,可是县城的父母不敢相认。
亲生爹妈要带他走,可是他不愿意走。
两家人商量之后决定让他各方轮流呆一年。
于是,他这年在亲生爹妈这边住一年,次年在前世爹妈那边住一年,如此往复。直到他长到十五岁。
到了十五岁之后,他遇到了一位路过的道士。
他有很多转世的问题要询问道士。道士给他解答了一天一夜还没有完。
于是,他决定跟着道士出家,继续寻找转世谜团的答案。
那个路过的道士是大云山一个道观的。他自然而然跟着上了大云山。大云山又叫耶姜山,附属于南岳衡山,自古就是道家洞天。
他跟着道士学了几年之后,突然记起了前世的前世之事。他想起前世的前世自己是一个大户人家少爷,吃喝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