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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周她一直处在一种奇妙的心情中。初赛通过的兴奋,对于决赛的小小担忧,以及众人的瞩目老师的夸奖带给自己的飘飘然——当然,更重要的是那种很有可能即将坠落云端的恐惧感。
一次无能,百次不用,一次无能,百次不用。
作为一个7岁的冉冉升起的校园新星,她的确有些想多了。
然而从尘埃中开出花朵的余周周,却比很多人更清楚落差的含义。那种战战兢兢的“小家子气”,诚惶诚恐,并且深深知道“宠爱”这种东西的脆弱和随机……在每天和林杨走在放学路上的时候,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就越来越膨胀。
要做得更好,要爬的更高,要尽快凭借自己的力量变的更重要,更强大。
尘埃里开出的那朵花,名叫欲望。充满了“更”这个字眼的人生,现在才刚刚开始。
她一步步地走向沉沉的夕阳。
决赛的那天果然人山人海,余周周跑出后台,偷偷从安全通道的侧面的大门往里面看,熙熙攘攘的观众席让她有点紧张,手心冰凉,满是粘腻腻的汗。
周周,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次一定要记住,赵一曼只晕过去了一次,不要再胡说八道让人家女英雄死去活来的。
却突然听见背后的笑声,“呀,你不是那个小丫头吗?”
她松开门把手,回过头,人来人往的安全通道中央站着个穿着白衬衫和浅灰格子绒线背心的男孩,看着她,眉眼清朗,笑容和煦。
“陈桉?”余周周没有来得及惊讶,就一瞬间脱口而出。这个名字软软的,念出来,唇齿间都是温柔的共鸣。
她能看得出他在想要喊她名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显然是记不起她的名字了。
但他并没有暴露这一点,而是很快又恢复了满脸笑容,轻声问。
“怎么?女王陛下也来看比赛?”
可是我还没有讲完
ˇ可是我还没有讲完ˇ
余周周立刻在心里把当初盛情邀请她出任女王的格里格里公爵父子狠狠责备了一通。
真是太不低调了。
不过,余周周还是开心地咀嚼着这一令她难以想象的重逢。眼前的这个人,就像是从她的铁皮盒子中蹦出来的一样。
她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很礼貌地说,“我叫余周周。”
被小孩子无情戳穿了健忘这一事实的陈桉有点尴尬,只好笑笑说,“恩,周周,你来看比赛吗?”
余周周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喊,“陈桉,陈桉!”
她被一大群从通道口跑过来的孩子隔绝在了外围,他们都和陈桉差不多大,或者比陈桉还要大一些。四个男孩五个女孩,每个人都背着乐器盒,长的宽的扁的圆的——余周周这才注意到,陈桉的手里也拎着一个黑色的盒子,看形状,好像是小提琴。
她像是站在锅边注视着一大盆沸腾的水。
“你听说他们开始调整第二小提琴的事儿了吗?第二小提琴的首席,就是那个戴啤酒瓶底儿的四眼钢牙,她调到你们第一小提琴去了,有人说她可能占你副首席的位置……”
“陈老师真能乱来,收礼也没分寸,还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呢。分部考核时候没及格的那几个大提琴和黑管上周日不是也来参加合练了吗?切,当初谁说这次要严查的?反正查不到他自己头上。”
“不都是为了择校和加分吗?睁只眼闭只眼吧,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不过陈桉你还是小心点吧,那个二提琴的首席绝对不简单。”
“算了吧,再不简单也绝对没胆子动陈桉……”
他们的七嘴八舌地说着,余周周几乎听不懂,但是她安静站在旁边并没有走开。陈桉陷在这群人当中,抿嘴笑着,也不说话,可是仍然很和气,好像天生就适合被围在中央,所以看起来反倒比那几个哥哥姐姐还要成熟稳重些。余周周不知道她在等什么,虽然中途被扔在一边让她有点憋气,但是身边的少男少女围成的小世界让她好奇。
他们骂老师,他们在乎却又态度随意,他们说着她不懂的话,他们对于各种潜规则见怪不怪,他们彼此相熟,他们……
自卑,恼怒,羡慕,好奇……种种情绪在余周周的心里翻滚,她安然看着人群中的那个少年,他不再是陪着沉默木讷的自己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动画片的小哥哥了,他应该也不记得那张写着两个名字的纸片了。这一次,他带着他的世界一同出现,世界的外围是透明的空气罩子,一下子把余周周撞出去好几米,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呆望。
他们讲起来没完,余周周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几个主持人齐声说,我宣布,“康华制药杯”全省少年儿童故事大赛,现——在——开——始!
少年组和儿童组一共45名选手,她是第41个出场。
可是她还是转身离开,回到后台去候场。背后传来了陈桉的声音,招呼着几个同伴进观众席看比赛——原来是他小姑姑家的妹妹也参加了这次故事大赛,他刚刚在少年宫的学生乐团排练结束,顺便过来捧场。
余周周原本看到人群而略微紧张的心情因为遇到了陈桉而变得……更为紧张。可是奇怪的是,刚刚被无视了之后,她反而就安定平静了下来。
如果说一开始是因为知道了观众席里面有熟人——而且是重要的熟人——而害怕丢丑的话,那么当她默默走开之后,心里想的却是,即使真的丢丑了,好像对方也不会很在乎吧?
他只会认为这是一个小孩子闹的笑话而已。
余周周对着墙壁把故事内容快速地过了两边,确定背熟了,于是站起来跑到幕布附近偷看比赛,意外地在那里看到了正紧张不已的单洁洁。
“洁洁?”
“不用叫姐姐,我跟你同一年生的,就是上学比较早。”
“……我没叫你姐姐。”
单洁洁才反应过来,吐吐舌头,“对不起啊,我有点紧张。”
好象不是“有点”吧?余周周感觉到她握住自己的手冰凉得吓人,“你没事儿吧?”
单洁洁的稿子已经被蹂躏地很脆弱,好几处都破损了,她一边神经质地碎碎背诵着,一边不停地将底稿折叠又打开,打开又折叠。
“我们一大家子都来看我比赛了,连表哥表姐都来了,我要是出丑可怎么办啊?”
余周周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叙述,突然觉得这个一直在自己面前以二年级学姐自居的小姑娘反而像自己的小妹妹一样。她安抚性地拍着单洁洁的背,笑着宽慰她。
这是奔奔之后,第一个让她觉得很需要保护的人,虽然,眼前的这个远比奔奔嘴硬的多。
台上的17号小朋友正在抽题,抽到之后递给主持人,主持人大声说,“好,我们17号小朋友抽到的纸条上写着,‘两分钱,红领巾,警察叔叔,小花猫,奶奶,茄子’,”为了让这些很可能不识字的小朋友记住,他重复了三遍,“那么17号选手有45秒的时间构思,故事限时三分钟。”
单洁洁又开始哭丧脸,“你说一会儿我要是编不出来可怎么办啊……”
时间到,17号小朋友低头盯着纸条慢慢开口,“星期天的早上,戴着红领巾的小朋友在路上捡到了两分钱,她立刻把两分钱交给了警察叔叔,警察叔叔……警察叔叔……叔叔拿着钱,对我把头点……”小朋友的语调开始有了点要唱歌的趋势,观众席上响起了善意的笑声。
“你看你看,我肯定编的比他还差……”单洁洁几乎马上就要哭了,脸上为了比赛而画的妆因为出汗而有点花。
“回家的路上我遇到了一只小花猫,然后奶奶……奶奶跟我说,晚上吃茄子。”
17号小朋友大无畏地说完最后一句,急急地鞠了一躬,拔腿就朝后台跑去。观众席响起了一片掌声和笑声。
单洁洁即将上场的时候,余周周极其大声地在她耳边喊了一句“加油!!!”单洁洁吓得瘫坐在沙发上,捂着胸口大叫,“你要干嘛?!你想吓死我啊?!”
余周周笑,她终于恢复了点“我去堵住它”的气势,她捏捏单洁洁的脸,“现在不紧张了吧?”
单洁洁眨眨眼睛,愣了一会儿,然后也笑了起来,“咦?好像是哦……哈,谢谢你啊,周周。”
“不用谢,这是我妈妈用来治我打嗝时候的办法,加油!”
单洁洁的比赛进行得很顺利,虽然最后的即兴小故事讲得有些差强人意——基本上就是把每个关键词造了一个句子然后连起来。单洁洁兴奋地跑下台,又恢复了学姐本色,居高临下地拍拍余周周的头,说,你要加油,恩。
余周周上台的时候,下面的观众已经有些疲劳了,台下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毕竟,英雄小故事实在是很无聊的,除了自家的孩子有人关注以外,根本没有人会长时间认真聆听四十多个小孩子的爱国主义大轰炸。
她把赵一曼的故事流畅讲完,从大纸箱中抽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主持人。
主持人把折叠着的纸条打开,大声地念道,“41号小朋友抽到的题目是,老鼠,猫,黄汽球,大明星。”
余周周眨眨眼,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下面的观众每到即兴故事的环节就会安静下来,因为这个环节总能听到很多冷笑话一样的故事。就在余周周皱眉头思考的时候,现场的灯光忽然出了点状况,橙色背景灯霎时熄灭,只剩下舞台边缘的两盏白色射灯照在她身上,好像电视里面美国警察叔叔逼供时候用来照射犯罪嫌疑人的灯光。
余周周并没有惊慌,台下爆炸一般的人声纷扰对她来说好像遥远的很,她只是站在那里,心底蒸腾起一种神秘的兴奋感。
世界一片漆黑,只有她。
只有她自己。
余周周竟然有种流泪的冲动,那一瞬间她理解了为什么星矢每次被打倒的时候眼前都会不停地浮现朋友亲人雅典娜的脸,然后立刻站起来爆发小宇宙狠K敌人反败为胜——她的确看见了,就在前方的黑暗里,她看到了公爵和三眼神童,还有西咪勾抱着圣水瓶,还有正在变身的小甜甜……
他们说,周周加油。
灯光切换过来,余周周重归现实中,眼睛眯起适应着亮度的转变。主持人重新上台对观众解释刚才发生的小故障,然后转过来安慰余周周,问她是不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不用了,我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