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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可是有一个憋气的家伙在饿着肚子呢,饿坏了可就罪过了。
状元心
静研小步小步的在大街上走着,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她身上还是那套穿了几日的男装,已经皱巴巴的,上面还全是土和一些血渍,看着实在是招人怀疑。
六月的日头还算是很毒的,晒了一整个白天的街道到了夜里也没有半分清凉,不过一会儿身上就出了一层粘粘的汗,不舒服极了。
她停下来,倚着墙根处歇了一阵,口干舌燥,浑身都是绵软无力的。
就在这时,她勉强想起来还有一个人也许可以去投奔,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怎样,是不是也受了这事儿的牵连?
一想起来她便多少有了些力气,摇摇晃晃的顺着路继续向前。
那人的府坻就在前方,她四下看了看,并未其他行人在侧,于是便上前扣动那紧闭的大门上的铜扣。
没有人应声,静研不死心的又用力扣了扣门,里面仍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颓然的放弃了,头重脚轻的栽倒在门槛上,如同抓住最后的一根浮木,死死的扒着不肯放开。
又过了一会儿,那门却自己开了一条狭小的缝隙,一个小童摸样的人探出个头来看了看,瞧清楚静研的容貌后立刻忙不迭的回去禀告。
陈绍宽伸手探了探静研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烧,也没有受伤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拧干了一条是手帕,慢慢的一点一点擦拭她的脸。
如今这京城里当真是变了天,任是谁也想不到被监禁了十年的太子还能一朝反戈,倒将勇王,楚王,淮王三王定为了谋逆的反贼。如今这会儿功夫,兵部那位李尚书已经迅速出了调令,自禁军中抽调亲信替换各地都指挥使,全国各郡府兵马听后中央调遣,不可擅动。
西北守关的十万铁骑倒是无甚动静,可是人人俱知那只怕早已被璐王取于囊中。
他的官职只为从三品龙图阁直学士,平日无甚机会过多参与政事,这时候反而还能好些。等到再过几日,太子登基,肃清异己,他们这些闲人只怕也会受到株连。
他抿紧了唇,擦净了静研的脸,又将她已经脏兮兮的手握过来,一寸一寸擦得干净。
还好,老天爷让她逃了出来。
静研哼了一声,仿佛被触动了一般清醒了过来,微微睁眼,瞧见他时,泪珠儿顿时夺眶而出。
她再坚强,此时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儿,前日还在父亲膝下撒娇,如今这么大的变故,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了,一瞧见陈绍宽,这些委屈心伤便统统发作,不可收拾。
“好了,没事儿了。”陈绍宽虽不太会劝人,但见她哭的难过,也就凑过去将她脸上的泪擦尽,将人揽进怀里,慢慢的拍哄。
他怀里挺暖和的,窝在里面很舒服,静研一陷进去哭的更加难过,断断续续都差了气,低低的咳嗽着。
“乖,你先藏在我这儿,等到过几天风头过了,我就辞官,带着你离开。”陈绍宽摩挲着她细软黑亮的发,低声许下了诺言。
反正过几日也不过是贬官,他索性自己引退,也省的那位因妒成恨的璐王爷抓紧了机会寻他麻烦。
静研听见这话,却是心头一惊,从他怀里挣出来,摇头道:“你不要功名了?你不是还想做尚书左仆射?”
陈绍宽笑笑,那些不过是年少时的戏言罢了,当日轻狂,如今看来甚是可笑。
“什么都不如你贵重。”他终是伸出手去,缓缓的罩在她的脑后,使两人靠的极近,额头相抵,他心念一动,便在她的侧脸颊上亲了一口。
他往日并不愿意与她过多亲近,静研初时还以为自己在他心中无甚地位,远不如功名利禄来的诱惑,如今见他这般亲昵心头总算松了一口气,破涕而笑。只是脸上仍带着愤恨,“可是阿爹该怎么办?我想替他报仇。”
陈绍宽叹气,“我何尝不想替先生报仇,只是这事儿难上加难。”他们的力气太过渺小,除非借助外力方可图之。
“总有机会的,只要他别犯到我手里。”静研伸手拂住他的手掌,声音里带了一股子狠绝:“阿爹白白教了他三年的书,倒是连白眼狼都不如,我也眼瞎,怎么就看错了人。”
“别这样说,这些事情我们都控制不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你藏起来,夏绥远明目上说不会跟着你,可是他现在眼线遍天下,一定知道你在我这儿。”陈绍宽忧心忡忡的拧眉,该把她藏在哪里才算是安全的?
“那怎么办?”
“不怕,太子马上要登基,为着收买人心也不会放任人胡为。只需挨过这几日,我们就立刻走。”
静研咬唇,郑重的点了点头。
烛火微微的晃动,室内流通着一股淡淡的艾草香,静研又困又累,喝了些参汤便歪在一边昏昏欲睡。
陈绍宽将薄被摊开,盖在她身上,起身松了松筋骨,很自觉的出了屋子,打算去厢房睡一宿。
他这边刚将内室的门关好,那边就走过来一个老仆,二话不说就跪在他面前。
“叶伯,您这是做什么?”他赶忙俯身去扶,这位老者在他家管家有三十几年,一直尽心尽力。他幼时丧父,只有寡母一人,老管家不离不弃的替他们母子做事,连句怨言都没有,如今这般岂非折他阳寿?
“少爷,老头子自认为在陈家呆了这么多年,从未说过您和老爷半句不对,只是今天这事儿不提不行了。”叶伯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这位姑娘不能收,现在外面到处都传遍了。若是少爷硬要执意妄为,毁了前途,可教老头子如何去向老爷交代啊!”
他一面说着不肯起身,一面禁不住老泪纵横。陈绍宽听了着实不忍,眉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夜色已深,月亮偷偷从云彩中溜出一点牙,院子里张牙舞爪的树木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晃在红木的窗楞上,恍惚中仿佛有人影晃动摇曳。
他悄然回头的往了一眼静研安睡的屋子,对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低声道:“叶伯,我们到那边去说。”
他二人刚刚向着墙角处走了不过几步,只见看门的小童忽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急匆匆的禀告道:“少爷,门口有……”
话音未落,一阵整齐响亮的脚步声传来,一队高举着火把的带甲兵士冲了进来,瞬间将他这个小小的府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冰冷的月光,火光反射在他们手中持着的刀刃上,一片刺目的银白。
陈绍宽闭了闭眼,手掌成拳握的紧紧的,心头懊恼悔恨,居然来的这般快?
他心底莫名其妙多了一些讽刺的意味,看来夏绥远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一手遮天,这班士兵身上的服色应该是隶属禁军三衙的殿前都指挥使司,天子亲卫,而打头前来的那人却是曾与他同期应试,曾于殿试时“手搏”的榜眼孙日恭。
这人自负才高,惟独身体较弱,总是病歪歪的,却偏生面容较好如女子,世人曾言“桃花眉眼明如镜,一笑回春姿”。平日里陈绍宽接触的不多,尤其是打过那一架后,两人几乎就此交恶。
如今他的身份应该是从三品大理寺副卿,只是不知新帝上位,会犒赏他一个什么官阶。
“陈大人。”孙日恭进的府中,对他拱手一揖,面上仍是挂着和善的笑:“在下今日前来,只为寻那刘家的逃奴,还望交出。”
“孙大人多礼了,只是我这府里就这么大一点地方,可没藏什么姓刘的。”陈绍宽倒是神态自若。
“藏没藏你我说了都不算,陈大人,君命在身,得罪了。”他说完便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兵上前。
“慢着,青天白日,也无圣旨,孙大人好大的官威啊。”陈绍宽冷笑,他这是看得明白了。
“陈大人,恕我直言,现在就凭你的身份,有了圣旨也没有你接的份儿。”孙日恭脸上的笑意更深,有些脂粉气的一张脸此刻在火把的映照下,看上去略有些阴森。
陈绍宽正要开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了清晰地开门声。
他的脸瞬间白了白,然而却是一动也没动。
静研淡漠的走出来,眼眶微微有些红,只是深深的忘了陈绍宽一眼,便对孙日恭道:“这位大人,民女自己进得府,与他人无关,如今自愿归案便是。”
孙日恭倒也不欲与陈绍宽过多理论,他是来抓人的,又不是陪他斗嘴的,如今一瞧静研这般识时务,自己从屋内出来了,倒也利索,直接将人上了锁链,对身后一直沉默的站着的陈绍宽笑道:“陈大人,我早说过,搜一搜这不就有了吗?”
他说完,便带着人要走。
“慢着!”打从静研出来后就一直未吭声的陈绍宽突然开口,只淡淡的道了一句:“上邪上邪,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孙日恭乍一听得他念了这么一句酸诗只觉得有点牙疼,这种调调一向不是这人的作风,今日怎么倒是转起兴来了?
据他印象中对陈绍宽的了解,这人面上大度,实则骨子里睚眦必报。到貌盎然的假君子还不如自己这个真小人来的干净。
再扭头一看身侧这位姑娘,没回头但是眼眶红的更厉害,显然是依依不舍。
他挑眉,人都说璐王对这女人有意思,现在看来还指不定是谁给谁戴了绿帽子呢?
不过这些和他又没关系,金銮殿里那位的意思很明显,该看戏的时候就该看戏。
一直到院子里的人走得干干净净,陈绍宽仿佛脱力一般晃了晃身体,方才勉强站的安稳。
入了深夜四周静谧的只闻虫语,明明是深夏却能感受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刚才差一点就坚持不住了,就差一点。
“叶伯,您先回去歇息吧。”注意到老仆人很纠结的表情,他便又加了一句:“放心,我并无事。”
目送着老人离去,四下再无他人,他脸上忽的一个狠绝的表情一闪而逝,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做大事者,岂能这般儿女情长?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