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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谢了。”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对了,下次有活儿一定再找你。”
我摇头。下次?天知道,我可真不想再有下次了。
这种活儿,除非急等着钱用的时候,偶一为之。接得多了,笔触一滥,以后的创作只能眼睁睁地朝着甜俗不堪的方向发展,无可救药。
我不是不知道这类东西能换钱,以前一起学画的人里,就有不少靠这个致富,买房又买车的。可问题是,如果只是满足于画行画就可以过一生的话,我又何必要耗在这里苦苦撑着呢?
第二天下午,钱果然到账。
我看着提款机上显示的那个数字,心里很是生出几分对自己的哀怜。作了这么大的牺牲,又没日没夜地画了这么久,也不过就换来这点钱。
随即,我给父亲打了个电话,除了留下点必须的生活费,剩下的直接转到他卡上了。
我说:“我只有这些,你自己再想办法吧。”
他并没嫌少,很高兴地在话筒里连声向我道谢。
我挂了电话,心里百感交集。
两周后的某个中午,我竟然又接到了叶砚的电话。
自从那天他把我从机场送回来之后,我们一直没有过任何联系。对我来说,他曾经说过的话,他的调侃戏谑,还有他送的那把晚香玉,都像一个从未发生过的梦,转眼就烟消云散了。
我想,很好,他终于对我失去了兴趣,不再于我身上浪费宝贵的时间了。
就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天涯何处无芳草。像他那样的青年财俊,还愁没有美酒佳人相伴,估计日日醉卧花丛都未可知。
好在,无论怎样,都与我无关。
所以,看到他的电话号码时,我有一秒钟的诧异。
他的第一句话是,“我出差了一段时间,刚回来。最近过得好么?”
“很好。”我答。
“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去接你。”
“不用了吧,再说我也没时间。”
他在电话那一头轻声地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似的。笑过之后,他又说,“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你也太用功了吧。出来吧,不会浪费你多长时间的。而且,我还有东西要还给你。”
我不觉讶异,“什么东西要还我?不可能,我怎么会有东西在你那里?”
“你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那,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东西,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真没骗你,我从来不说谎的。”
无论我怎样问,他在电话里只是笑,却什么也不肯说。
我无奈,明知道这很可能是他的借口,也只得同意晚上一起吃饭,谁叫他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呢。我真想看看自己究竟有什么东西会落在他那里。
他说:“那么,我去接你。”
我说:“用不着,你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就是了。”
但是他坚持。
既然这样,那就接吧,反正他愿意。
晚饭约的是七点,不到六点,我的手机就响了,他说,“出来吧,我就在院子外面。”
我换好鞋,又拿了包,锁上房门,走出了院子。
他果然在外面,正懒洋洋地靠在车门上。穿了件白色的圆领短袖T恤,浅蓝的松身仔裤,脚上是一双球鞋,跟前几次见到的他完全不一样,年轻了许多,像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
见到我出来,他将手插在裤兜里,伸着两条长腿,笑吟吟地看着我。
在黄昏的金色斜阳中冷眼看去,他英俊得简直不像话。
我忽然想起任蓝曾经跟我说起过的她第一次见到叶砚的情景来了,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一副形容吧。
在这个瞬间,我想我有点理解任蓝为什么会爱上他了。
12
12、(十二) 。。。
我们去了美院附近的半闲居。
据说这是个文化人爱聚集的地方,有着独到的品味。
它由一座旧四合院改建而成,青砖铺地,凤尾森森,曲径通幽,颇有风情。
最特别之处还是它的装饰,所有餐桌椅一律是老式红木家具,店堂四处摆满了各种旧物件,都是店主的私人藏品,有瓷器,石磨,拴马桩……居然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木制铡刀,让我忍不住想起英勇的刘胡兰。
墙上不设任何字画,无论大堂还是包厢挂的都是一幅幅装帧精美的传统民间年画,有木版刻印,也有手绘粉彩,是从各地收来的陈年旧画,价值不菲,且又格外别致有趣。
叶砚订了个小包间,进门后沿着曲折的回廊一路向内,走到尽头便是了。
小小的房间布置得干净雅致,墙角一个巨型青花瓷缸,种着株滴水观音,根繁叶茂,青碧舒展。雕花木窗上蒙了层薄薄的白麻纸,隐约可见外面摇曳的竹影,像一张淡淡的写意水墨。
房内仅设一桌二椅一案,也是红木老家具,触手温润,不知沉淀了多少旧日时光。桌上摆了两副玲珑剔透的青瓷碗碟,碟边是沉甸甸的镶银乌木筷。
窄窄的长条案上放着个霉绿斑斓的铜香炉,里面正燃着一炉檀香,有幽幽的木香在屋内飘荡,令人心旷神怡。
我不禁感慨,在这样的屋子里就餐,哪怕只是吃一碗清汤面,心情也是极好的。
显然,这店主是个相当有情调的人,否则,营造不出这般曼妙的好去处。
偷得浮生半日闲,连名字都起得无比熨贴。
坐下后,照例又是由他点菜,这里以粤式菜肴为主,他点了梅汁凉瓜,清蒸石斑,翡翠带子,白灼芥兰,以及一小份烧腊煲仔饭。
没叫任何酒水,喝的是一壶杭菊普洱。
我发现他绝对是个控制欲很强的男人,在点菜这样的小事上也能看得出来,从冷盘到主菜全部由他做主,完全不征求我的任何意见。
服务生送上茶壶茶杯和两碟精致的茶点,又提壶给我们斟了茶,便轻轻地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赞叹道:“唔,好茶,这普洱至少藏了十年。”
叶砚也啜了口茶,有些惊奇的问我,“没想到你还懂茶?”
我说: “也不算懂,碰巧研究过一阵罢了。”
“对了,你家那里是产茶的。”他笑着说。
我微笑,慢慢地喝着茶,并没有否定他的话。
片刻之后,有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他说:“进来。”
是服务生来上菜,四菜一汤,量不多,却做得非常考究。
我拿起手边的镶银筷子仔细端详一番,不由笑起来。
“笑什么?”他问我。
“看着这筷子,就想起红楼梦来了,觉得自己像打秋风的刘姥姥。”
“哪里有那么老?顶多也就是个邢岫烟吧。”他一本正经地道。
我愣了一下,想不到他也看《红楼梦》,我认识的男人里,很少有人喜欢《红楼梦》的,都说那是本女人书。
我摇头,“穷倒是一样的穷……可我并不喜欢她,太苍白,没什么性格。”
“哦,那你喜欢谁?”
“不一定,以前喜欢黛玉,现在则更喜欢湘云。”
“为什么?”
“因为她很坚强,我常常想,换作是我的话,也不一定会比她做得更好。毕竟在那样一个时代。”我一边摆弄着手中的筷子一边答道。
他没说话,只是微笑着凝视我,目光复杂。
我不由看他一眼。
他实在是个能蛊惑人心的男人,健康的肤色,俊美的脸,挺直的鼻子,温柔的嘴唇,迷人的笑容,一双无情却似有情的眼睛……浑身上下无一不散发着由内而外的自恋气息。
这个男人,他的心里不会有太多淳朴温暖的东西,却有淡漠嘲讽的目光和深藏不露的激情。而且,这激情一旦迸发,足以让每个女人震憾。
幸好我是个清醒的女人。我毕竟不是任蓝。
菜的味道很好,清淡而鲜美,我们一如既往吃得很尽兴,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很好的食伴。
茶足饭饱之后,有服务生进来撤走碗盘,送上水果,并添了新的茶水。
我忍不住笑着说,“不行,真的是吃不下了,实在太饱。”
他也笑,“吃得高兴就好,也不枉我昨天就开始费心订位子。”
“原来这包厢是要提前订的呀?”
“那当然,店里最幽静的一间小包,不知多少人惦记着呢。说实话,要不是和他们大堂经理打过几次交道,今晚咱俩别想在这间屋里用餐。”
“倒也是,这屋里的环境是真不错。”我点头认可。
“以前来过吗?”
“和朋友来过两次,不过都是坐在外面的大堂,没想到院子里面居然还别有洞天。”
“喜欢就常来,这里的菜做得还可以,是专门从广州找来的厨子。”
“我好像也听说过,这家的老板是广东人,嫌北京总吃不到正宗的广东菜,索性自己开了家店。”
“没错,他原先也是美院毕业的,很早了,十几年前的事,后来发了点财,就开了这家店。”
“是吗?那我倒不知道呢。不过画画的人比较爱吃倒是真的。”我说。
他点头附和,眼睛亮了起来,像个孩子,“对,我就极其爱吃。虽然只画了几天的画,爱吃的习性倒像是与生俱来。”
“因为有理由呀,可以理直气壮地对别人说,吃也是一种艺术嘛。”
两个人说着,忍不住都笑了起来。一时之间,屋里的气氛出人意料的和谐。
吃了几颗提子后,我低头喝茶,再一抬头,发现他正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浓黑的眉毛扬起,深遂的眼睛里似乎带着一丝挑逗,不知为何,我脸上居然一热,只觉得两边耳朵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糟糕,怎么会这样?
我赶紧转过眼神,悄悄地做一下深呼吸,并且在仓促之间胡乱找了个话题,让自己不去注意他无可抗拒的男性气息。
“你常来这里?”我问。
“嗯,我来得比较多,我喜欢广东菜。”
我恍然,“是了,你以前一直在广州待的,难怪会喜欢广东菜。”
他却摇头,“其实以前在广州时我反而很少吃这些,一开始是太穷,创业起步阶段,没有能力享受生活,说出来你都不会信,我最惨的时候,一包方便面整整吃了两天,饿得头晕眼花。……后来有钱了,却又忙,从早忙到晚,连觉都顾不得睡,哪里有空想到吃,饿了随便塞点东西填肚子……真正开始吃正宗的广东菜,反而是到了北京以后。不过,我之所以喜欢广东菜,是因为小时候带过我的一个阿婆是广东人,那时候她经常做一些广式家常菜给我吃,所以记忆深刻。”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