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有些诧异,估计不知我何以会跟昨天的态度截然不同。
“我们也无法保证,只能先作治疗,看看情况再讲。”
“好,我只是想说,请你们一定要想办法,不要担心治疗费,我们拿得起。”
“当然,我们会尽全力的,但是希望你明白,这不是钱的问题,有时候,钱再多也不见得能换回性命,你必须清楚这一点。”他说。
我向他笑一笑,点头表示理解。
但是我心里在想,有钱总归就有点希望,是吧。
34
34、(三十四) 。。。
母亲在ICU里整整住了三日,情况却没有多少好转。
我已经连着两夜没合眼了,因为精神高度紧张,居然也不觉得累。
昨天晚上,任蓝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她以为我在北京,我也没否认。
谁都有自己的难处,我又何必再给别人增添烦恼?
好在,她这次打电话来,并没什么重要事情,只是例行问候。
我用心聆听,却没在电话里听见那首熟悉的歌,不觉有点欣慰,哦,或者她已经走出往事了也说不定。
随便聊了几句后,她突然问我:“尤加,你最近见过叶砚么?”
我心里一慌,脸上竟发起热来,不由支吾道:“唔,见过一次,他来看我们的画展,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问问。你感觉他情绪如何?”
“啊,好像还不错。”
“那就好。”
“嗯。”
“你呢?还好吧。”
“还好。”
挂了电话,我紧张得一头汗,不敢跟她说得太多,特别是当她提起叶砚,我顿时心虚不已,莫名羞愧。
或许,我以后永远都无颜再见任蓝了。
可是,我并不后悔,因为我别无选择。
我忽然想起那天傍晚,在我的画室里,我对叶砚说的那番话,多么大义凛然!多么傲然不屈!如今一想,只觉讽刺。
早知这样,还不如当时就顺势答应了他呢,也显得就坡下驴,总要胜过现在,这般主动地不争气地自己把自己送上门去。
可是,我当时又怎么能够想到,几天之后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以前,我实在太过天真,虽然也承认钱的好处,但是,心里却总还是有点鄙视的,瞧不上那些只为钱而活的人,坚信再苦再累,也绝不会出卖自己。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当真可笑得紧。
不,应该说,以前的我,并没有碰见真正艰难的事情,所以才会那般高看自己。
中午,我独自在ICU门前的长椅上坐着,老刘回家煮粥去了,护士适才出来吩咐,医生允许母亲喝一点米汤了,我们都觉得无比欣慰。
无论如何,只要母亲能够痊愈起来就好,那样,我的出卖总还有点价值。
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小憩,感觉仿佛有人在我身边坐下,我并未在意。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每天都有人被抬进去,也有人被抬出来,家属们总是轮流在门外守候,提心吊胆地等待着好或不好的消息。
一只大手轻轻覆在我的额上,我一惊,迅速睁开眼睛。
是叶砚!
我一时难以置信,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着我,朝我微微笑。
我半天也没缓过神来。
他跑来做什么?总不见得是来查看一下我的话是真是假?当然,他有权知道他的钱被我花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怎么来了?”我勉强笑一笑,问他。
“明天要去杭州处理点事情,顺便就过来看看。”他说。
“哦,谢谢。其实没必要,我自己可以应对。”
“我知道,只是来看看,其实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你太客气了,你已经帮得很多了。”我淡淡地说。
“情况怎么样?”他不接话,转而问起母亲的病情。
“今天比昨天好一些。”
“医生的意见呢?”
“让我们做最坏的打算。”
“或者,转到省医院?那里的治疗水平强一些。”
“恐怕不行,我母亲现在离不了呼吸机,只能住在ICU里监护。”
“手术治疗呢?”
“也不行,她身体太弱,只怕撑不住。”
“你别着急,要么,我再去找医生咨询一下情况。”
“不用了,他们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话。”
“还是去问问看吧。”他坚持。
“那好吧,随便你。医生值班室在十楼,心内科,主治大夫姓王,我母亲住11床。”
“嗯,我知道,我刚才去过病房。”
“哦。”原来如此,我说他怎能轻而易举找到我。
他刚走,老刘就来了,手里提着个保温筒,还拎着一个布袋,兴冲冲的样子。
看见我,他高声道:“小加,米汤煮好了,护士有没有说什么时候送进去?”
“让我们来了就通知她。”
“好,那我过去按铃。对了,这是给你带的饭,我在家做的,你快趁热吃吧。”他递给我一个塑料餐盒。
“哦,谢谢刘伯伯。”我打开餐盒,见是一份青菜排骨饭,上面还盖了个金灿灿的荷包蛋。
我的眼睛不禁有一丝湿润,难为他了,毕竟也是快七十岁的老人了。
拿起筷子,往嘴里填了一口饭,食不知味,可我还是硬逼着自己吃掉大半盒,这些天要做的事情很多,体力严重透支,再不吃饭怎么行?
护士出来将米汤拿进去,片刻之后又有人出来告知,母亲喝了小半碗。
老刘听了,眼睛里顿时透着喜悦的光采,我也觉得近几日紧揪着的一颗心放下多半。
过了一会,叶砚回来了,不知道跟医生谈得如何,脸色十分平静,看不出端倪。
我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消息,医生并不是天神,面对疾病,他们有时也表现得束手无策。
我简单做了介绍,他们两人客气地互相问候一声,大家分头坐下。
我说:“刘伯伯,您还是回家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他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不累,在家里也是提心吊胆的,还不如坐在这里踏实呢。”
我无奈,只得随他。
三个人一直在长椅上坐到黄昏,其间几乎无一句交谈。
我一直在想着母亲的病情。下午,是老刘进去探视的,所以我并不知她今天情况如何,只能凭着从护士那里听来的只字片语大略猜测一下情形,据老刘说母亲比昨天确有好转,然而还是依赖呼吸机,一除去面罩就不能喘息。
我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老天,求您发发慈悲,让她恢复过来吧。
天黑以后,我再次坚持让老刘回家休息,他没办法,只好走了。
剩下我跟叶砚,继续在那里呆坐。
我这时才有空闲问他:“医生怎么说?”
他斟酌一下,道:“说还是要看情况再定。”
我疲倦地道:“这话根本同没说一样嘛,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学医好了。到这种时候,才发现艺术的无能为力,难怪人人都看不起艺术家。”
“可是世界上并不能只有科学,艺术……还是有它的作用,最起码能够令人脱离庸俗。”他说。
“我宁可自己变得庸俗无比,也希望能换回母亲的健康。”我叹息。
他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我理解。数月前,我父亲去世时,我也是这样的想法,宁愿自己今后一无所有,也希望能挽回他的生命……”
我怔住,心里有无限酸楚的感觉逐渐涌上,继而又一阵迷茫。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亲眼目睹至亲的离去,然而,这种悲哀却是任谁也避免不了的,迟早终将面对。生命的轮回,实在令人虚空。
“你饿不饿?”过了半晌,他忽然转头问我。
我摇头,却又想起他并未吃过饭,赶紧说:“你饿了是吗?医院门口有快餐店,你去吃点东西吧。”
“我买上来,你想吃什么?”
“我没胃口。”
他看看我,站起身说:“你在这等一会,我马上就来。”
没多久,他拎着一个纸袋从电梯口走过来。
坐下后,他打开纸袋,拿出一个快餐纸碗,递到我面前,说:“鱼片粥,很清淡,喝一点吧。”
我勉为其难地接过,问他:“你呢?吃了没有?”
他指指纸袋,向我示意,“买了,这就吃。”
我揭开碗盖,一股浓香扑面而来。
其实我也饿了,胃里空得难受,然而却没有丝毫食欲。
我低头喝了一口粥,粥煲得很好,喝到肚里,感觉空落落的胃舒服了许多。
他也在一边捧着碗粥,粥很烫,他微微蹙起眉,小口小口地喝着。我看一眼,忍不住说:“就吃这么点,够吗?”
他微笑,“够了,中午在飞机上吃得多,到现在还不觉得饿。”
我看着他,心里有一点点感动,无论他此举出于何意,都由不得我不感动。因为,其实他完全用不着跑这一趟,毕竟,他已经付了钱,那就足够了。
喝过粥,又坐了许久,夜色已深,四周陪护的人都在地上铺了席子躺下歇息。
我问他:“你找住的地方了吗?”
“没有。”
“明天几点去杭州?”
“下午有个会,我中午走,坐大巴过去,很快。”
“你去找个酒店休息吧,这附近就有一家。”
“你呢?”
“我在这里等着,不知道夜里会有什么情况?”
“我陪你等吧。”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了。”
他朝周围地上鼾睡的几个男人打量一番,很坚决地说:“我陪你一起等。”
“真的不用了。”我执意推辞。
他忽然轻声问我:“这几天都是你自己守着?没有人跟你轮班?”
我苦笑,“谁能跟我轮呢?你也看见了,刘伯伯这么大年纪,总不能让他在这里熬夜吧。”
“刘伯伯是……”他看着我的脸,小心翼翼地问。
“我继父。”我很干脆地说,“我妈跟我爸离婚后又嫁给了他。”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作声。
我这时感到有点倦意,便伸手去包里摸烟,摸了半天,却没找到一支,不知何时全都抽光了。
他看看我,问:“想抽烟?”
“是。”我答。
“我去给你买。”他说。我还没来得及阻拦,他已经站起来下楼去了。
片刻后,他拿了条烟上来,塞到我手里。
我看了看,不禁说:“干嘛买这么好的?太浪费了。”
“要抽就抽好点的,焦油含量少,对身体伤害小一些。”
“其实都一样。”我说,随之拆开那条烟,拿出一包,走到楼梯间去。
抽完烟,我又回来重新坐下,夏日夜晚,居然也会有丝丝凉意,我不由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
“冷了?”他问。
“嗯